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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四十一)佑西蜀武侯立庙,征辽东宣王发兵(2) ...
司马懿成功挡住了蜀军的第五次北伐,可以算是凯旋了。但是有两件事让他非常头疼,一件是司马师杀害了妻子夏侯徽的事,尽管对外说是瘟疫造成,但夏侯玄第一个不会答应,他又是曹爽面前正当红的人,去曹叡面前参一本,司马家一家子都吃不了兜着走;第二件是司马昭娶了王元姬得罪了吴质的事儿,为了女儿,吴质也不会善罢甘休。以往曹叡要恶整司马家的时候,多亏了吴质挡在前头,现在这种事一出,吴质不火上浇油就算好的了。两件事挑出一件都够麻烦了,偏偏还是叠加效应……
“爹,别担心,事是我做的,也由我来处理。”司马师绝对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两件麻烦事最后果然是司马师一个人解决的,还是一块儿解决的,他回到洛阳的当天,就提着聘礼亲自去吴质府上了,求娶吴质的女儿。
夏侯玄那里也没什么动静,据说他告状告到曹爽那里就结束了,曹爽居然没有支持他。
司马懿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她盘算着什么时候继续带着大军出去,宁肯在边塞吃点苦,也比在都城中提心吊胆过日子强。
可是西蜀和东吴短时间都不会来战了,边塞也好容易有个安定的日子,接下去还有什么地方有仗可打呢?曹叡自己都无聊得在洛阳城大建宫殿解闷了。比如:昭阳、太极等等等。
其实机会还是有的。
泰初二年,辽东公孙渊废弃曹叡给他的“乐浪公”名号,自立为燕王,改元绍汉。
这一次不是司马懿主动要求去的,也不是吴质保举的,而是曹叡咬着后槽牙颁的旨。
和司马懿上一次击退东吴诸葛瑾类似,曹叡的举动,不是因为他想让司马懿去,而是因为除了司马懿,他没人可用了。
辽东的公孙家族一直以来居于苦寒之地,因为条件太艰苦了中央政府都没什么兴趣去开垦那里,索性就都交付给公孙氏,只要你别闹事儿就行。
司马昭对辽东和公孙家族有点依稀的印象,曹操曾经下赐给他一枚辽东进贡的赤玉把件,那时候他还是婴儿。
“那个把件是公孙度进献给太祖武皇帝的。”司马师说。
“咦?哦对……”司马昭想起来了,回去翻箱倒柜地找,那东西是他心爱之物,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现在也忍不住怀念,但这么充满童真的内心活动被王元姬扔过来的菜刀劈得粉碎:“司马子上,你再敢把老娘刚收拾好的屋子翻乱一丁点儿,你今天晚上就到院子里睡!”
司马昭抽抽鼻子,其实他也不会因此对公孙度有什么好感,更何况现在在辽东的是公孙渊呢。
公孙渊这位子得的不太顺当,公孙度死后,把位子给了公孙康,可是公孙康去世的时候,公孙渊还很小,为了稳定,叔叔公孙恭当了辽东一把手,公孙恭很对得起自己的名字,对中央政府的号令很当回事儿。但是这种良好的道德风貌救不了他,公孙渊长大后把叔叔撵下去了,顺便把叔叔家清了一下户口,然后就大模大样的当起地头蛇了。中央政府其实也懒得管这些破事儿,谁坐镇辽东不一样呢,不闹事儿的筒子,都是好筒子。所以,公孙恭下台,公孙渊上表,曹叡就顺水推舟封了公孙渊“乐浪公。”
现在这位公爵大概是乐过头了,开始□□。
这种行为对曹叡来说是一定要打击的,必须派人去镇压这种分裂国家的行为。
问题就出到这儿了。
司马懿不是第一个去的。
公孙渊刚一独立,曹叡就派大将去了,但是这位是个打酱油的,我们就不说他了,反正是刚交手就大败而归。
然后曹叡还不死心,又派了一个人,这人不含糊,他叫毋丘俭。
当然,司马师表示无压力,夷三族什么的小意思。
毋丘俭也是大将,他非常自信的向曹叡许诺一定取胜归来,他也不是光说说,他是拿出了一整套方案的,而这套方案的核心就是一个字:困。毋丘俭解释说辽东粮草是大问题,我们不用和公孙渊硬拼,围困辽东,断其粮草,就能让其自乱。
曹叡深以为然。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毋丘俭再次大败而归。
他的围困战略不能说不好,可是经营辽东多年的公孙渊也不是等闲之辈,缺粮缺了这么多年,他不会想不到这种危机。
辽东每年都会下一场大雨,这对不熟悉地理和气候的魏军来说是致命的,大雨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冲垮了魏军的战力,公孙渊以逸待劳,轻松的把还忙于在泥水中挣扎的魏军斩杀殆尽。
有道是事不过三。
没办法了。
曹叡只能召来司马懿。
“能赢吗?”
司马懿笑了:“臣上一次去克平东吴,陛下可是连这个问题都没问,直接命臣取胜。”
废话,上一次还挺希望你输的,这次不一样了,公孙渊比孙权狠,你输了不要紧,朕还心疼那些军队。
曹叡在心里吐槽,然后依然嘴硬:“朕不是为你考虑,你别想多了。不要以为这次就不用赢了。”
“陛下放心,臣会赢的。”
“大言欺人也就罢了,欺君是死罪,毋丘俭就是榜样,他在朕面前限定时日,信誓旦旦一定传捷报回来,结果如何?朕看在他一向忠恳才赦免他死罪。”
把我和毋丘俭相提并论,叡儿真有想象力。
司马懿突然觉得这像一个任务游戏,但过去她没机会和曹叡玩儿亲子搭档,说起来也挺遗憾的。
“臣和仲恭不一样。这样吧,臣也限定时日,克复辽东。逾期不克,请陛下治罪。”
不作死就不会死,曹叡有点惊讶自己此时的想法:他竟然不想同意司马懿的要求。
“仲恭限定多少日?”
“六……六个月。”
“这样啊,”司马懿略一思索,“是太紧急了,难怪会输。臣以为:大军前往辽东,路途遥远,去日要一百天,征战要一百天,回来还要一百天,再加上休整一段时间——就算六十天好了,凑个整数,请陛下给臣一年时间,一年后大军必凯旋。”
“若不能凯旋呢?”曹叡紧追一句。
司马懿叩首:“听凭陛下发落。”
“你可能会被抄家,发配……甚至斩首弃世。”
司马懿直起上身,有点莫名其妙,曹叡今天很奇怪:“啊……就这样?没有……臣儿子什么事?”
上一次不是威胁杀掉司马师和司马昭么?
“你儿子现在连官职都没有,朕……不好追究他们。”
司马懿心里莫名不安起来,曹叡今天是真的很奇怪。
“你要是那么想两个儿子死的话,朕成全你,命中书舍人拟诏!司马师尚有旧过,先任散常骑侍,司马昭……封新城乡侯!”曹叡看着司马懿,“你听着,这次和上次一样,你输了,朕雷霆手段决不轻饶,但你如果赢了,朕就封你太尉,让你掌管全国的军队,你的儿子也会晋升,这个奖赏怎么样?”
“可臣不想要这些奖赏……”司马懿突然说,曹叡还没有被这样拒绝过,他楞了一下。
“能不能请陛下答应臣:如果这次赢了,陛下就不要再建宫殿了,那些炼丹的方士也都赶出去,陛下停止服用丹药,可以吗?”
曹叡看着司马懿的眼睛,里面一种叫“真诚”的东西看来不是作假。
“看来你是忠臣呢……”
“好吧,臣是。”
唯有一声叹息。
司马懿率领四万人上路,她面对的,是公孙渊号称百万的军队。
“哪有那么多,充其量二十万罢了。辽东城这些年,人口超不过四十万,再加上辽遂襄平等地,总人口也没有一百万,他上哪儿凑出一百万军队?”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司马师说:“听起来很像赤壁之时。”
“是啊,所以这次也会是人少的我军获胜。”
“爹,‘五倍歼之’,就算公孙渊夸了海口,他也是我们的五倍啊!”司马昭苦着脸。
“对,所以就要先帮他裁裁军。”
司马昭半信半疑,司马师已经开始专心考虑迎战的策略了:“爹以为,公孙渊会怎么做?”
“他有三条路。”司马懿说。
一条是弃辽东而走,一条是凭据辽河抵抗,一条是坐守襄平。
路很多,但只能选一条走。“他会选哪条呢?”
司马懿看着两个儿子:“现在就考考你们,你们如果是公孙渊,会怎么做?”
司马昭想啊想啊:“中……中间那条吧。”
司马师说:“如果我是公孙渊,又像现在这么了解爹的习惯,会选择第一条。不过公孙渊肯定不会甘心这么做,他会选最后一条吧。”
司马懿公布答案:“第一条是上策,第二条是中策,最后一条是下策。公孙渊会先选中策,再选下策。”
“守城是最危险的……公孙渊会这么做?”司马昭还在犹豫。
“会……因为他想让我们复制毋丘俭的失败。”
真可惜,司马懿在心底冷笑,毋丘俭的失败,就在于他忠实地踩着公孙渊的剧本节奏走了,主动权交出去了,能赢才怪。不过这一次,就该轮到公孙渊踩着我的剧本节奏走了。
司马懿到达辽河,果然,对岸卑衍、杨祚已经带着数万人摆开了阵势,严阵以待。
司马懿也下令扎营。
偏将来请示何时出击。
“出什么击,都去给我挖壕沟。”
没人懂得为什么,但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千把人为单位每天轮换开始了挖沟行动,每天上演旗幡招展热火朝天的工作场景,看傻了对面的卑衍和杨祚:“司马懿这是要干什么?”
“他一定是知道毋丘俭的事,不想和我们硬拼,打算打持久战。”
“会不会是骗我们?”
“不会,细作在军营里得到的消息也是这么说。挖沟的人很多,跟对面旗子的数目吻合。”
挖了十天,司马懿召来偏将,询问挖沟情况。偏将汇报之后司马懿很满意:“再挖十天。”
十天后,司马懿再度召来偏将,偏将以为继续是让他继续汇报,连书面稿都准备好了,没想到司马懿见他第一句话就是:留下目前还在挖沟的人继续挖,剩下的大军,弃营而走。
偏将以为听错了:“那这好容易修好的大营……”
“不要了。”司马懿回答得十分干脆。
不要了你扎个毛的营啊!
“我高兴。”
……遇到任性的主帅不可怕,可怕的是任性的主帅叫司马懿。
没人知道为什么,但也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大军暗中偷越辽河,绕到了卑衍军的后面。
“我明白了!爹这是仿汉高祖‘明修栈道’吧!”司马昭很兴奋,“接下来,就要‘围魏救赵’了,我们直接扑奔襄平对不对!”
“不对。”司马懿兜头一盆冷水给儿子浇下来,然后回头命人传令:“全军赶往襄平。”
???
司马昭糊涂了,不是去襄平,干嘛下这样的命令?爹你被儿子看穿心事觉得很丢人吗?傲娇也不是这么个傲娇法儿吧!
司马师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弟弟果然缺少锻炼啊。
公孙渊得到飞骑回报:司马懿奔襄平而来。
他气得直跺脚,费尽心思命卑衍等人建立的强悍防线就这样被废掉了,可恨的是卑衍等人居然毫无察觉!襄平虽然坚固,守军也多,但却是公孙渊最后的屏障,他没有战略纵深,所以丢不起城,于是他命人速传信给卑衍杨祚,让他们回救襄平,前后夹击司马懿。
而此时司马懿的军队正在慢吞吞的接近襄平。
“就不能走快点……”司马昭在马上嘟嘟囔囔,他不能理解既然围魏救赵去打襄平,为什么要走这么慢,照这个速度到不了襄平卑衍他们就追来了!
“走太快啦。”司马懿无奈地说,“告诉他们再慢点。”
……
更过分的是,走着走着,司马懿不走了。
“全军止步!准备战斗。”
司马师不含糊地去做准备,司马昭混乱得受不了了:“爹!还没到襄平呢。”
“谁说我们要去襄平?你忘了爹说过,要先帮公孙渊裁军的么?”
司马昭这才恍然大悟。
司马懿的最初目标,从来就不是襄平。
“一座城池而已,那是死的,谁统治都一样。麻烦的是人,卑衍等人的数万军队,守着辽河,有天时有地利还有人和,始终都会是我军的心腹大患,必须调开他们,让他们从优势的‘守’变成劣势的‘攻’。”
说到辽河,司马昭突然想起还在那里挖沟的千把人:“那一千人……”
“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吧。卑衍他们应该已经发现那只是疑兵了,无论是出于泄愤还是杜绝后患的目的他都应该把这些人杀掉。”
司马懿语气轻松,“应该”两个字却让司马昭有点不寒而栗:“要是他不杀呢……”
“那他就是蠢货。”
“他们就为了挖二十天沟……就把命搭上了……”
司马懿看了一眼二儿子:“昭儿,不要多愁善感,能活二十天就不错了,如果不是为了等援军的消息,我原本只打算挖十天的。”
“援军?我们还有援军?”
“高丽。”司马师替父亲解释,“公孙渊在辽东,素来和高丽交好,父亲为了不让高丽出兵援助公孙渊,把他困死襄平,提前就派了使者过去。”
“此消彼长的关系,高丽不援助辽东,就相当于给我们增加了援军。”
“爹,起雾了。”司马师突然提醒。
真的,周围开始起了淡淡的雾气,这并不稀奇,辽东是寒冷的地方,如今又是雨季之前,空气中水汽丰盈,常年有雾。
哼,司马懿想,果然是和当年迎击东吴是一样的,连细节都一样。
打仗当然是有节奏的,要想把对方的节奏改成自己的,第一步就是打乱对方的节奏,换句话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弓弩手准备。”
当卑衍看到雾气中浮起的司马懿的笑容时,他以为自己看到了恶鬼。
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卑衍的数万大军还没到襄平呢,就在半路全军覆没。
司马懿还仿佛很有耐心的在路上一连布置三道伏兵,卑衍手下有些好容易突破第一批魏军的队伍,死里逃生的庆幸感没多久就在遇到第二批魏兵时变成了绝望,而侥幸突破第二批的人在遇到第三批时根本就是崩溃了。
攻心为上。
公孙渊里应外合的计策根本没用上,他大惊之下,立刻退回襄平,选择死守。
司马懿的大军这次毫无阻碍和牵挂地一路突破到襄阳城下,司马懿下令:围城。
公孙渊的粮草不多,但他并不慌乱,他冷静的很,阳光下他看着“司马”大旗,还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司马懿,我还有一个援军呢。
这个援军就是老天。
辽东七月是雨季,除了襄平城地势高一点,城外全是低洼。
毋丘俭就败在这上头,司马懿,你将重蹈覆辙。公孙渊解恨地想。
司马懿在城外再次下令扎营,这次是认真的。但曾跟随毋丘俭出征的偏将这一次坚决反对扎营:“太尉,卑将宁可您这次弃营而走。您没来过这里,不知道实情,这城外根本不能扎营,雨季一到,四下里全是水!毋将军就是因为在这里扎营,遇到大雨,移营的时候被公孙渊杀败!依卑将之见,能速战攻城取胜,就速战,不能的话,就挪到远处地势高的山地!”
司马懿都懒得看他:“废话这么多,你还想挖沟么?”
……
襄平的粮草,最多也就能坚持一个多月,公孙渊也不储存太多,反正他也只需要坚持一个月,老天的援军就到了。上次毋丘俭如此,这次,公孙渊相信司马懿也会如此。
一个月悠哉游哉很快就过去了,当然,这是对魏军来说。襄平城捱得很艰难,眼看着坐吃山空,绝对是件煎熬的事情。
公孙渊唯有祈祷老天不要失约。
老天很厚道,一月之期渐近,天空中彤云密布,大雨就要下来了,公孙渊十分欣喜地鼓励襄平城中面有菜色的众人:“只要再过几天,大雨一下,魏军军营泡在雨中,必乱,我等趁乱,可一鼓作气,杀出城,解襄平之围!”
众人焦急地等待着。
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和公孙渊预料的一样,魏军泡在了水里。
辽东的大雨一下就是三十天。
经常泡在雨水里,用不了两天,腿上和脚上的皮肤就开始发皱,接着,就开始溃烂,魏军为此苦不堪言,即使如此,每天还要在水里照常出操训练,吃饭时泡在水里也就罢了,连睡觉时,身体都泡在水里。
一时怨声载道。
公孙渊听说这个消息,忍不住大笑:果然不出所料,和当初毋丘俭时一模一样,照目前趋势,用不了几天,司马懿就会被迫不得不移营,只要移营,军队就会产生短暂的混乱,这个混乱,就是他可以利用的间隙!
司马懿的偏将实在看不下去了,冲进司马懿的大帐来请求司马懿移营至高处。
司马懿正在悠闲地看书写字,她的大帐倒是条件很好,温暖干燥,两个儿子还在旁边端水磨墨,伺候得很尽心。
“太尉,该移营了!”
“闭嘴,不移。”
“将士们泡在水里,已经受不了了!”
“受不了也得受。”
司马懿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有点激怒了偏将:“太尉不能因为自己过得好,就不管士卒死活!再这样下去,军队将不能战!”
司马懿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笔,认真看着对方:“真的受不了?”
“是!太尉快下令移营吧!不然真的活不下去了!”
司马懿点点头:“活不下去了,那你就去死吧。”
司马师手中的剑“嚓”地划过偏将的颈子,偏将还没有反应过来,头就滚落到地上去了。
“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难受。”司马懿把脚边的人头踢开,冷冷地说。
“师儿,把人头拿到外面示众,告诉他们,再有说要移营的,这就是榜样。”
“是。”
在跟东吴交手那次就说过的,让你们提前适应适应。
大雨下了三十天,魏军就在泥水中滚了三十天,痛苦是很痛苦的,但关键在于,他们竟然没动地方。
他们熬过来了。
公孙渊觉得不可思议,粮草将尽,他也带着人试图突围,但痛苦的魏军战斗力依然在,大雨带来的不便又是双方的,公孙渊在这样的天气里出击自己也占不到上风,所以,每一次他都被打回来了。
于是这本该成为魏军噩梦的三十天就变成了襄平城的。
粮草没有了。
更为火上浇油的是:天晴了。
司马懿眯起眼睛看着秋高气爽的蓝天与白云,太阳明亮地刺眼,她笑了:“进攻。”
一声令下,窝了两个月的魏军把满腔的恨意撒在了襄平城上。
饿着肚子,还要时刻提防着对方进攻,襄平守军的精神处在崩溃的边缘。
粮食已经吃光,草根树皮在这么冷的地方数量也是有限的,老鼠成为昂贵的美味,可是如今连老鼠也饿得皮包骨头,饥饿的士兵和民众被本能驱使着,饿得发蓝的眼睛盯上了自己的同类。
这种情况下,公孙渊想过率众突围,孤注一掷。但另一个现象又让他总抱有侥幸心理:零零散散逃出城去打柴寻食的人,司马懿并没去管,也就是说,司马懿没有赶尽杀绝。
那么,求和是否还有希望?反正硬拼是没有任何好处了,犹豫不决中,能耗一天是一天。
司马懿的确没有赶尽杀绝,甚至对出城的人,偶尔还给块饼子。
出城的人大多是老幼妇孺,饿得皮包骨头,有些甚至倒毙在寻食的路上。
魏军看了也于心不忍,有人将自己两块饼子的口粮分给难民。
“这个给你。”
“谢谢!……”
话音未落,难民睁大的眼睛里就映出救命恩人身首异处的情景。司马师用尸体身上的皮甲蹭了蹭剑上的血,将剑入鞘。
“太尉说了,一次只能给一块饼,五根柴,违令者斩!”
司马师重申军令完毕,转身离去,身后的难民饿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当然也可能已经在城内见多了生死,麻木了。
司马师知道,父亲是在一点一点挤压襄平城内的生存意志,直到他们崩溃的那一天。
公孙渊等了很长时间,司马懿终于回复了他的求和要求:不许。
这两个字足以把他打入地域去。
卑衍早就死了,杨祚带人投降了司马懿,据说高丽见势,也派兵援助司马懿,鲜卑的慕容氏也在出发的路上。
公孙渊已经没什么活路了,再等下去,只不过是愈发坐实自己的死。
他决定突围。
八月的一天夜晚,公孙渊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用心经营数年的襄平——这里的惨状已经无可留恋,他随即率领仅剩的数百亲兵突围,这支小队最终无一生还。
得报的司马懿满意的笑了:“好,明天进城。”
第二天,精神抖擞的魏军排列着整齐的方阵,等待进城的荣耀一刻。
襄平是辽东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座相当美好的城市,不能排除的情况是,此时此刻,有无数士卒已经开始幻想自己的脚板踏在干净整齐的石板路上的感觉,城里的每条道路两旁都有店铺,摆着各种辽东特产的好东西,街上还有萌萌的妹子,含羞带怯地,听说辽东出美女……
大门缓慢的打开了——
令魏军始料未及的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不是繁华的喧闹城市,而是一座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这里的一切都是灰扑扑的,屋子是灰扑扑的,街道是灰扑扑的,树木是灰扑扑的,草地也是灰扑扑的,城里的人脸色还是灰扑扑的,那是一种无法分辨活人与死人的灰,或者说,活着的人,跟死去的,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了。
没有绿色,因为差不多所有的绿色都被吃光了。树叶、花、草,这些夏天习以为常的植物在此时的襄平完全不见踪影。街道上唯一鲜艳的颜色是红色,那是刚死去的人留下的血,他们被还活着的人割去了肉,又或者割肉前他们还活着——没有人在意这种事。有些饿殍倒在路边,已经腐烂了,某些地方露出森森的白骨,苍蝇盘踞在上面。
城里弥漫着冲天的恶臭。
司马懿对此似乎并不意外,她慢慢控制着马缰,让马匹缓步进入城门,司马师和司马昭紧随其后。
但是马走了几步就停住了,咴儿咴儿叫着,蹄子刨着地,司马懿勒住丝缰,低头看去,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旁边爬过来一个人,看身形装束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大约是已经没了站立的力气,现在正趴在地上,努力握着马的右前蹄,阻止马继续前行。
战马受过良好的训练,立刻站住了。
女孩子努力抬起头仰视司马懿,大大的眼睛,因为饥饿而消瘦的脸上眼睛显得更大,她声音微弱地请求道:“将军……将……军,吃的……给点吃的吧……”
司马懿居高临下俯视着:“城里没有粮食了?”
“早……早就……燕王也……也死了……我们……饿、饿好久了……好多人……饿死……救……救救我们……”
这个女孩子一带头,周围有更多的人挣扎着爬过来,伸出干瘪的手,请求一点食物救命。
就算见惯了生死惨状的魏军也有很多人掩面不忍再看。
司马懿跳下了马,俯下身,温柔的对这个女孩子说:“要粮食,对吗?”
“对……将军……请……”
司马懿温柔地说出残忍的话:“告诉我,你们跟着反贼公孙渊过好日子,支持他反叛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今天呢?”
女孩子的瞳孔一下睁大了。
司马懿起身,径直牵马向前,优秀的战马用蹄子有力地踏过地上的身体,女孩子骨骼碎裂的声音和惨叫声同时响起。
司马懿没有丝毫回头查看的同情,她对着那些伸过来的手:“所以,今天的一切,都是你们该得的!活不下去就去死吧!军粮就不要想了,那是国家从各地收来的,也是各地农民的血汗,一分都不会分给你们!”
绝望像潮水一样席卷了还勉强活着的人。
司马昭还没见过这种阵势,他自认不像哥哥司马师那么冷酷,他不忍看到这一幕,于是他走上来,试图劝说父亲:“爹,这些人固然有罪,可是,放着他们这样挣扎,也不是个办法,饿极了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万一他们袭击军队夺粮怎么办?”
“恩,说的也是。”
司马昭充满期待地看着父亲。
“既然如此,传令下去,城中十五岁以上,无论男女,杀无赦。”
司马昭震惊地说不出话,身后传令官听到这个命令,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太尉!太尉三思啊!使不得啊!”
司马懿认真地想了想:“恩——这要求是太过分了,那就算了。”
传令官抹了一把冷汗,心说还好——
“没有户口簿很难分辨具体年龄啊——好吧,我改主意了:传令下去,看上去十五岁以上的城中人,无论男女,杀无赦。”
“太尉……”
“对了,忘了说,可以杀错,但不许漏掉什么人。”
“太尉!”
司马师走到了传令官身边,他的身材让对方很有压迫感:“我爹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司马懿大踏步向前走去,身后传来不绝于耳的惨叫。
数千具尸体被运抵广场。
“也不算多……”
司马昭心有戚戚,心说整个城里活人也没几千。
尸体垒成小山的样子,司马懿下令泼上油,点火焚烧。
“昭儿知道这叫什么吗?”司马懿还有心情考二儿子。
“儿子驽钝……”司马昭此时哪还有心情认真思考。
“这叫京观。”司马懿看着升腾的火焰,还有伴随而起的黑烟,听着不时在火堆里也传出一声两声惨叫,很快就被碳化了,心情变得很好,“京观可以震慑叛逆,也代表军功,对于军人来说,它的意义就像封狼居胥、燕然勒功一样。”
霍去病、窦宪……
“司马,做一个好人吧。”
突然有什么乱入了。
司马懿用力甩了甩头,诸葛亮的话,竟然这个时候突然闯入了脑海。
“你杀人太多了。‘免身为幸,刑在子孙’。”
我不会的,诸葛,司马懿说,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是最后的赢家。
曹叡的反常是有原因的,答案下一章马上就揭晓。
其实作者这一节写得很爽……变态的人物好写,苦逼人物太难写了……
关于司马懿征辽东,征伐过程非常精彩,但对于杀人这个问题,看法不一,作者是努力往变态残忍的角度去写了,也有人认为杀的不算多,而且是有选择的杀叛逆的,因为辽东一些士族家庭在战后保留下来,还做了官,真要这么个无差别杀法就没他们了。
这是小说,小说而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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