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Chapter 41 ...
-
Chapter 41
每个人，都有成为战士的理由。
希绪弗斯说，为了萨沙大人。
阿释密达说，是为了追求真理。
卡路迪亚说，为了将生命燃烧到极致。
就连只有十三岁的雷古勒斯都可以坚定的回答，为了超越。
尽管有些可耻，史昂不得不承认，他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理由。
史昂不是一个非常通透的人。
他自己很清楚。
他的个性里有一些无伤大雅的优柔，有一些无可避免的细腻敏感，有一些与生俱来的困惑。
当他们汇集在一起，在一个不太成熟的人身上，在高度集中的压力下，会爆发出一些问题。
比如他九岁时的那些傻事。
死亡的无力在温热的血液的灌注下消退，伴随着知觉的恢复是幡然悔悟，浸泡在忏悔中无比酸涩的心。
孩子用全身的力量推拒长者的怀抱。
不行的，我这种人，不配靠这种血活下去。
他想起自己的行径，想起那个过路者的话语。
美丽的过客的怀抱和师傅的臂弯一样安宁宽厚，圣洁的容不得他污染。
他的存在如同亵渎，他又要如何洗去自己的污浊？
九岁以前的史昂没有战斗的理由，但是那一天他找到了一部分。
圣衣之心昭昭如月，他们宽恕了他，他继承他们的意愿。这是赎罪，亦是感激。
他亏欠那些前辈的，亏欠那一注热血的恩情尚可还清，亏欠另一个人的却是没有机会结算了。
史昂……不要再多想了……
白礼听到的他的复述，轻轻摸着他的头，发出沉重的叹息。
脖子上的伤口被仔细的检查过，出自冥斗士无疑。
史昂尚可保住一命是因为圣衣的庇护，而那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少女，却连身躯都寻不到了。
随着年岁的增长，史昂对这段经历的回忆没有淡去。
拯救他的人，不止师傅，还有她。
——历史不是用来观看的，是用来给人生活的。
柔软的声音悲伤的感慨着。
然后银线自虚空划过，切断他的脖颈，视线里一片漆黑。唯有自己流淌的鲜血是红，然后那个少女手中的花，纷纷地坠落进血泊。
如果她活着。
史昂不止一次假设过这个可能，他记得少女手里的花，脸上的泪痕，粘着尘土的衣衫——她本有自己的悲伤，有自己的哀恸，却介入自己的错误，以至于丢了性命。
对不起。
他曾扑倒在她怀中表达对于圣衣的歉意，现在，他只能注视着高原上盛开的紫红色的格桑花，喃喃自语对她的忏悔。
每个人成为战士的理由，都有它们背后的经历。
狄歇尔是因为布鲁格勒特纯白的友谊。
哈斯加特继承了克里特岛巨星的遗愿。
艾尔熙德承诺过会化身最锋利的剑刃。
就连和他的同岁的童虎，他也拿得出同门的教诲和期望。
唯独史昂，他的过去还是一个进行时。
直到不久前才堪堪画上一个还不算特别圆满的句号。
为了家族的血脉，我决定，出嫁了。
他的师妹，一袭红衣，望着浓黑的烟云，定下自己的命运。
让叶……
他不知如何劝，如何宽慰。
史昂的生命相比其他人是略显单调的，并不是说缺少关怀，而是成分比较单一。
史昂的家人只有师傅，和让叶。
但是让叶也有自己的家庭，师傅亦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师傅。
他的世界还是太小了一些，也过于安逸了一些。他的心智在同代人中算不得出类拔萃，他的学习还看不到止境。
史昂，你不用太烦恼。了解徒弟苦恼的白礼宽慰过他，每个人都有迷茫的时候，他指指他的心口，有的人也许会因为一些事情，刷的明白过来；有些人则可能要用一生的时间去明白。
史昂问，那么师匠，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两百多岁的白发老人露出一个童心未泯的笑容，回答，师傅我一直在“唰”的明白。
尽管史昂的路走得自己都看不太清楚，至少在无数前辈的指点下，是条正确的路。所以他也不断改变着自己，去适应自己的命运。
当重生为天巧星的砥草对着让叶出手的瞬间，一种模糊的觉悟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当他拦住想要大义灭亲的让叶时，这种觉悟被他彻底抓住。
你没有必要背负这样的罪恶，让叶。
史昂对着师妹大声吼，对，没有必要。这一些流血的事情，让战士来做就好了。
他要守护让叶，故乡，还有……那个几年前的消失在天地间的紫红色眼睛的小姐姐。
罪孽也好，伤痛也好，都由他来承担吧。
责任也罢，使命也罢，都由他来传承吧。
这样所爱之人便能幸福，珍视之物便能无恙。
这就是理由啊。
圣斗士不是为了送死，而是为了完成使命而战斗的。
虽然每个人的使命都不一样，但是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让大地上的生命延续，为了世间一切的美好继续。
困惑也束缚着他的枷锁蓦然松懈，压倒性的力量粉碎了冥斗士的铠甲，也粉碎了他的假面。
姐姐……金发染上血污的少年神情又变得温顺无害，眼眶中凝结的最后的泪光纯净无垢，是凄然的幸福。
那一个瞬间，史昂突然再次困惑了。
砥草，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既然臣服于死神享受永生，为何又要对生者如此留恋。
既然对生者如此留恋，为何又要对着亲人痛下杀手。
既然对亲姐姐能痛下杀手，为什么……眼中依旧能凝结出这样纯净无垢的眼泪。
让叶默默流着泪，将死者的鲜血作为染料，在胳膊上描绘家族的纹章。
有一些错误，即使纠正，也会让人更痛苦。
史昂沉默的盯着夕阳下那生与死交错的一幕，风微启，吹散了砥草脸上的乱发，他的神情，竟是如释重负的微笑。
因为那困惑太强烈了，混淆在他对人类的爱中，无法剥离。
所以，后来，他才会……
小小的门扉被他轻轻推开了。
被亚麻布包裹的不起眼的圣衣箱被轻轻放在地上。
“阿拉，让我猜猜是谁回来了？”
房间里传来一个轻柔动听的女声，带着轻快的笑意。
史昂由着她，没有吭声。
“我知道了！”一道淡金色的明亮如同冬阳的身影
从厨房里奔出，“欢迎回来，史昂。”紫红色的瑰丽如宝石的眼睛流淌着欣喜雀跃。
“嗯，我回来了，姐姐。”
他回应，回抱住她。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Chapter 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