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分不清》自**暖

34、只需一眼就爱上了你

　　夜很静，浅黄的灯光下，淅淅沥沥地飘落着小团小团的雪花。

　　风似乎被这场莫名奇妙的雪花下懵了，很安静，安静地等待着这场雪落下，就像在观赏着一只只断了线的雪白的纸风筝，成千上万，数不清的纸风筝冒头往下扎，有的落在了水沟里，有的掉落在满是泥沉的大路上，有的挂在了枝头上，像飘落的树叶。

　　我脚步声很轻，轻得能听到雪花簌簌的声音，我抬头去看，棉团直直灌进我衣领里。

　　亓小蒙把大衣拉开裹住我的肩膀，软软地趴在我肩头上说：“你的衣服可真大。”

　　我说：“也不看一下你自己有多小。”

　　“流氓！”

　　“啊喂，我怎么流氓了？”

　　“我的不小。”

　　“还嘴硬。”

　　“我拉开衣服给你看，要不你摸摸，就是不小！”

　　“呃，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以后不能这样说话了——叔叔以后会定时帮你体检的，来，叔叔现在帮你体检一下。”

　　“啊——流氓！你干嘛脱裤子？”

　　“做流氓啊，你说的。”

　　“……”

　　“小哥。”

　　亓小蒙伸出手掸走我短发上的雪花，深沉地叫了我一声。

　　没有任何尾音。

　　我说：“就到了，等会儿再睡。”

　　亓小蒙轻轻地说：“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喜欢你的？”

　　闻言我停下来，懵了半晌，讷讷地回了句：“哦。”

　　亓小蒙没有继续说话，我想了想说：“应该是的。”

　　亓小蒙说：“那你呢？”

　　我说：“你成年了没……哦，你今天成年了，可以自由恋爱了。”

　　亓小蒙往我的背上爬了爬，把胳膊搁在我肩上，用脸颊贴住我的脸，深呼吸了下然后哈着气说：“我忽然想起了你还在读高三的时候，那时候就没看你笑过，整天绷着个脸，要不是认识你，知道你学习好，我肯定会说，活该高考考不好！呵呵。”

　　我也跟着干笑了两声，心想，下雪天这么好的天气，你丫跟我悲伤，你敢再情调些么。

　　亓小蒙继续说：“你那时话很少，就跟现在一样……呃，好像也不对，你对熟人的时候就跟个话痨一样，跟不太熟的人屁都不放一个，你说你这人奇怪不奇怪，我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像挺机关枪似的说个没完，当初我还以为你有多开朗阳光外向呢，结果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说：“啊喂，请注意措辞——还不是因为你笨，一道那么容易的题都要想那么久，要说奇怪还是你姨奇怪，你说我都快要高考了，还要我辅助一下你这小不点，没人性啊，明显是想我不考好！”

　　亓小蒙蹭了蹭我的脸颊，说：“那是给你缓解一下压力，像你这种年级前十的优等生，越往后面，进步越难。”

　　我想了想，慢慢地说：“年级前十，真是个莫大的荣耀，结果我还是到这所学校里来了，感觉有点造化弄人，当年拼了命的学习，付出了那么多，收获却是这样的。”

　　亓小蒙摘着我头发上的雪花说：“你只是没发挥好，我听我姨说你那天好像肚子不舒服，一场考试都在跑厕所吧？”

　　我笑了两声说：“那天晚上我死劲里想要早睡，八点开始躺下，结果躺了四五个小时没睡着，倒是把肚子给躺饿了，只好起来偷偷吃了些东西，还偷吃了两片我妈的安眠药，没想到第二天就那样了。”

　　“也真巧，那年我中考也肚子不舒服，不过没影响到我的发挥。”亓小蒙拍拍我的肩示意我停下。

　　她慢慢爬下来，我转身看着她，她今天没有束头发，脸这会儿变得有些苍白。

　　我说：“你今天化妆了？”

　　亓小蒙裹着我黑色大衣，捋了捋背上的秀发点点头，低着头问：“漂亮么？”

　　我说：“以前没画过吧？”

　　亓小蒙点点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

　　我伸手捋了捋她帽子下的刘海说：“你的眉毛适合用黑色，翠绿色看着有点怪。”

　　亓小蒙懊悔地说：“是我们小三说这种颜色男孩子喜欢，真不应该听她话，回去找她算账，哼！”

　　说完，她低头找包，发现包没带过来，只好掏出我手机照，却发现太黑照不清楚，到路灯下，却发现雪花下个不停，完全没法看。

　　我伸手拿过手机，揉了揉她的头，笑着说：“我只是说不太适合，没说不漂亮，这样也很漂亮的。”

　　亓小蒙睁大眼笑着问：“小哥从来不说谎，我相信你！”

　　我顿时有种哑口无言的感觉，亓小蒙拉着我走到学校里的公交站台坐下，发现有人，于是又拉着我跑向树丛。她拉着我很专注的跑着，大衣掉了都不知道，她就像丛林那巧俏的精灵，穿越在繁复的枝杈间翩翩起舞。我停下脚步拉住她，弯腰捡起衣服重新给她披上。

　　学校里的这些树都是“老龄人”，魁梧的身躯，支撑着树枝伸向苍穹，他们伸开枯瘦的手掌，想要为我们遮挡住冰冷的雪花，然而他们已经老了，老得连树叶都掉光了，雪花从他们的手臂间掉落下来，洒在亓小蒙微仰着的小脸上。

　　亓小蒙抱着我的腰仰着小脸，闪着大眼看着我说：“我从咱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刻起就喜欢上了你，一见钟情，你知道一见钟情吗？”

　　我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她继续说：“一见钟情就是，你看我一眼，然后我爱上了你。”

　　我举起双手挠着头，良久放下手，说：“我比你考虑得多，我就要上班了，需要养家糊口，而你正衣食无忧，这个年纪应该是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好好谈一场恋爱，当然你现在也在往这方面发展，我只是想说，咱俩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亓小蒙摇摇头：“也许我是想得少了些，我从一个重点大学到了这么一个学校，我不想说完全是为了你——但的确是因为你，我才到这里来的。”

　　我皱下眉头，捏了捏眉心：“我们处上了也没用，因为你还有的四年的时间得留在学校，而我还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哪里——最重要的是，我是穷光蛋，没有远大前途，没有雄厚家产，没有任何用处的穷光蛋啊！”

　　亓小蒙静静地等我说完，然后张着嘴很久，最后缓缓地说：“我等你！”

　　我汗颜：“剧情发展应该是我说等你吧？”

　　亓小蒙点点头说：“你等我也行！”

　　我说：“妹子，你下决心要跟我一辈子在一块儿吗？”

　　亓小蒙坚定地点点头。

　　我说：“你可想明白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啊！”

　　亓小蒙还是坚定地看着我。

　　我举手说：“好吧，我是担心自己承担不起一个家，当然我也觉得自己完全没有那个能力。”

　　亓小蒙说：“你想得太多了，我还有四年的时间，我可以等你，等你学会能承担起一个家的时候，咱们再成立一个家好不好？”

　　我伸手弹了弹她头上的雪花，说：“那我说，万一你要等不及了呢？”

　　亓小蒙忽地一下撩开我的手，对我凶狠地说：“你给老娘适可而止！”

　　我吓了一跳，说：“你丫是要吓死哥啊！”

　　亓小蒙理了理我胸前的扣子，用小手掌摸着说：“老娘……呸，我只是想问你，你到底要不要我啊？”

　　我吞了口唾沫，醒了醒脑子，这丫头变得也忒快了，我清了清嗓子说：“那行，咱可以处，但得看你什么态度，反正你知道我这人的——不是一个好人，你什么态度对这份感情，我就以什么态度来看待这份感情？”

　　亓小蒙不高兴了说：“谁跟你玩，跟你说正经事呢，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我？”

　　我抬头望着天深呼吸了口气，雪花棉团直接洒落到我眼里，湿润而凉爽。

　　黑暗中两道影子缠在了一起，良久不得分开，很静很静，完全不知道那颗树下还有两个人。。

　　我又抬起头深吸了口气，亓小蒙喘着粗气使劲地往后推我的脸。我抬起手抓住她纤细的小手，埋头深深地亲了下她脸颊，然后用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亓小蒙把头埋在胸前，我揉了揉她头说：“都快成缩头乌龟了。”

　　亓小蒙猛地就是一嘴巴抽过来说：“你才乌龟。”

　　我抓住她手，一把正经地说：“亓小蒙你要听好了，虽然我也喜欢你，是你自己抢在我前头跟我表白的，这可不关我的事儿。”

　　“王八六。”

　　“亓小蒙，出息，现在就骂我了！”

　　“滚犊子！”

　　“那我可真滚了。”

　　“快点去死！”

　　“那我可真走了，啊？”

　　“滚蛋。”

　　“明天见，亓小蒙。”

　　“王八六，你，你给滚回来！”

　　“行了，谁告诉你可以这样叫我的！”

　　“关你什么事？”

　　“好，你不说，咱就没法谈。”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顶多我继续滚就是了。”

　　“你滚哪儿，我追哪儿，你不信？你看我现在不是跟你在一块儿了。”

　　“喂，我去死难道你也要跟着？”

　　“不跟，死了就把你挖出来跟你尸体结婚，然后再鞭尸！”

　　“操，亓小蒙你可真重口味。”

　　“怎么样，还跑不跑？”

　　“算了，蒙姐，我听您的，不跑了。”

　　“以后都不跑了？真的？”

　　“一辈子跟着您！”

　　亓小蒙咯咯地笑着，伸开双手转了个圈，撒开脚丫子往外跑，连大衣掉了都不知道，这是今晚第二次这样了。

　　她跑了几步，忽然想起我在这边，于是又跑回来拉着我跑，雪花就像一场绚烂的烟花，开在校园的所有角落里。

　　她跑得有些累了，蹲在地上，在一层薄薄雪地上划着我的名字和她自己的名字。

　　我蹲下去把大衣给她披上说：“再过一会儿就被掩埋了。”

　　亓小蒙仰脸天真地说：“那就成化石了。”

　　我笑了笑说：“回去吧，明儿带你堆雪人儿。”

　　亓小蒙重重地点点头说：“背我。”

　　我弯下腰，她爬上我背，很老实，没有动，嘴角微笑着。

　　我说：“怎么哭了？”

　　亓小蒙抹抹眼泪笑着说：“笑哭的，控制不了。”

　　…………

　　一个未成/年的女孩，独自跑到异乡求学，只是为了一个男孩，真是这个男孩祖上八辈子积来的福份。

　　男孩停下来，深吸了一口，仰头对着天大声喊：“亓小蒙，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