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见·花落》水水水水星

28、因寂而寞 无关寂寞（十四）

　　“季沫，你说人死了会去哪？”小米粒坐在草地上，抬头问季沫。

　　季沫从石凳上下来，坐在小米粒身边，看向远方。以前，她似乎也问过很多关于类似的问题。比如说，路锡会不会与蒋丽云碰面，他们会不会在同一个地方。他们是在天上，还是在地下，她该抬头看天空，还是低头看脚下。

　　“一个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地方吧。”曾经，她也寻遍了路锡能去的地方，但都一无所获。去哪里，果然还是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

　　“但是我外婆她腿脚不好，走不了太远。”此时的小米粒，就跟一个小孩子一样，需要别人来关心，去开导。

　　“那她就不会走，可能就坐在家门口，你回去的时候她就看着你，虽然你看不见她。”楚晓也坐下来，拉着小米粒的手，“虽然看不见，但还是能感觉得到的。”

　　小米粒点点头，此时，风轻云淡。

　　太阳渐渐大起来，楚晓建议去商场逛逛。季沫点头答应，去些热闹的地方，小米粒的心情也会被感染，的确是个好主意。

　　商场的一楼是工作化妆品的专柜，季沫本想说换个地方的，这里都是品牌专柜，她根本消费不起。但是楚晓开心地往里面走，她和小米粒也不得不跟着她。

　　楚晓拿起一支唇彩问季沫：“这支怎么样？颜色会太深吗？”

　　“这个我不懂啦。”季沫摇手表示不会，她还没化过妆呢。

　　“晓晓，你怎么也学学姐们玩这个啦？”小米粒看着一排的唇彩，眼睛都花了，上面都是明码标价，一支就要好几百呢。

　　“不是，我找了个兼职，需要化淡妆，可差的化妆品对皮肤不好，这么一支能用好久呢，所以也不能说浪费。”楚晓看出了季沫和小米粒的心思，这些化妆品对普通大学生来说，的确是奢侈品。她也何尝不是，要买简单的一套，至少要花掉她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楚晓拿了一支唇彩，一支睫毛膏，一盒粉底液和腮红。想了想，又拿了一支眼线笔，简单的算是齐了。

　　季沫和小米粒吃着冰棍，天气还很炎热，不吃的快一些就会化掉。她们跟在楚晓身后，看着她又试了几套衣服。衣服虽不是名牌，但在季沫眼里还是有点小贵。可不能否认的是，楚晓穿上那些衣服，真的很好看。季沫认真的看着穿上小洋裙的楚晓，与第一次见到时真是一百八十度转弯。

　　好不容易逛完，时间也到中午了。说好是陪小米粒散心的，却转变为陪楚晓逛街。作为赔偿，楚晓说请她们吃KFC。

　　季沫当场拒绝，说：“别，你买了那么多东西，钱一定花完了，你还是自己留着，我们去吃米线就好了。”

　　她知道楚晓家境不错，一下花那么多应该剩不了多少了。小米粒也点头称是，她现在也没什么胃口吃KFC油炸的东西。

　　“米莉？真的是你？好久不见啊。”一个男生拦住她们的去路。

　　季沫记得，他是叫做青铭的男生，小米粒曾经喜欢的男生。他穿着咖啡色的T恤，下面是牛仔裤，肩上背着一个肩包。很简单的装扮，和第一次看到他时一样，干净，清爽。

　　“青铭？”自从被青铭拒绝之后，她和季沫去了一趟青铭的老家——南京。回来后，她就决定将所有都忘掉，从新做一个开心的小米粒。他们是不同的院系，碰到的几率不大，所以整整一个学期，他们都没有见过面了。小米粒几乎都要忘了他。

　　“怎么了？无精打采的。”青铭从包里拿出餐巾纸，抽出一张，帮小米粒擦掉手上冰棍滴下来的水。

　　他的动作把小米粒吓了一跳，冰棍差点就掉在地上了。她推开青铭道：“没事，我们逛街呢。”

　　季沫本想拉开小米粒的，她不讨厌青铭，可是他是曾经小米粒那么喜欢的人，被拒绝一定很难受的。刚抬脚，楚晓就将她拉开了。

　　“你叫青铭？你能不能帮我们照顾一下小米粒，我们有点事呢。”楚晓落落大方，丝毫不惧怕眼前并不认识的人。

　　很多人女生并不是怕生，而是对陌生人就有一直说不出的排斥感。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般不会主动讲话，就算讲话，也做不到和平常一样自然，总是有所保留。而楚晓对青铭就像老朋友似的，她脸上带着歉意，很真实的表情。

　　季沫不解，她依然不放心小米粒，想拒绝青铭。她道：“青铭，我想小米粒还是……”

　　“嗯，那沫沫和晓晓早些回来哦。”小米粒将剩下的冰棍丢到垃圾桶里，笑道。

　　……

　　楚晓看着忐忑不安的季沫，叹了一口气，说：“怎么？还在担心呢？”

　　“怎么能不担心？万一小米粒……”

　　“我不觉得那个人是坏人呀。”楚晓将辣椒酱和醋推到季沫面前。

　　“这不是坏人和不坏人的问题。”楚晓不知道原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事情，但我相信，小米粒回来之后心情一定会好的。你没看到小米粒当时的表情吗？多开心。就凭我们，是不能完全解开小米粒的心结的，还是让有能力的人来干这事吧。”

　　楚晓眨眨眼，刚才的事她完全看在眼里，小米粒的变化多快啊，刚刚还愁眉苦脸的，见到青铭后就马上雨过晴天了，跟拿到救命稻草似的。她虽不知道青铭是何方神圣，不过能治好小米粒的人，一定是很厉害的人了。

　　季沫听完，低头不语，小米粒打断了她的话她就知道她见到青铭是何等的高兴。当初青铭拒绝她的时候她哭的是那么伤心，她是真的喜欢青铭。现在最需要的，可能就是他了。无论她和楚晓怎么安慰，也只能让她心情能好一点，却不能让她变成以前。

　　楚晓说道：“好啦，再不吃就凉了。”

　　“你还说呢，”季沫往米线里加了些许醋，埋怨道，“说好是陪小米粒的，却是跟着你逛街了。”

　　“好啦，我错了行不行，看，”楚晓变魔术似的拿出两个挂坠，上面是海绵宝宝的笑脸，“给你，小米粒也一个，这是赔罪礼物。”

　　“你怎么会买这个？”季沫惊愕地接过挂坠，黄色的海绵宝宝很耀眼。

　　“我看你们都挺喜欢的，顺手就买了。”

　　楚晓的眼睛可尖着呢，小米粒送季沫海绵宝宝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季沫似乎对海绵宝的有特别的感情，有一次还看她盯着它看了好久呢。

　　季沫将海绵宝宝放在兜里，肚子的饥饿却又对食物提不起兴趣。回忆如海水般向她涌来，强忍着眼泪，她低头吃着早已凉掉的面。

　　忽然，楚晓的手机响了，她走到一边说了几句，很急地跑回来拿起包包，把刚买的化妆品一股脑的倒进去，又胡乱地翻了翻袋子，拿走了里面的一条雪纺裙。

　　“沫沫，你结下帐，我的兼职老板说现在忙不过来叫我过去帮忙，你把这个给小米粒吧。”说完，楚晓把海绵宝宝的挂坠递给季沫就跑开了。

　　季沫吃完又坐了一会儿，看着太阳没这么烈的，她才起身打算回学校。她的手插在兜里，海绵宝宝已经被她捏的全是汗。曾经在路过饰品的小摊时，她看中了一个海绵宝宝挂坠，看了好久，最终还是没买。

　　钥匙上的多来A梦很旧了，一直被她放在小盒子里，因为上面的钥匙她一次也没有用过，是钢琴上的锁的钥匙。陆宸走的时候，留下了那架钢琴。第三天，她收到了一个信封，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一把钥匙，她记得是钢琴上的，因为陆宸很宝贝。当天，她求着爸爸帮她把钢琴搬回了家，放在柴房里。果然，隔了两天，就有人来收拾屋子了。

　　现在，楚晓竟送了她海绵宝宝，一直下不了决心的事，就被这么简单的打破了。她抬起头，掏出手机，将海绵宝宝挂上去，阳光下，海绵宝宝上的汗水莹莹地闪着……

　　忽然，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高高瘦瘦，脸的轮廓是无比的熟悉。季沫将手机塞进口袋，耳朵耳鸣了般听不到任何声音，呼吸也变的困难，仿佛地球一下子颠倒了一样，她的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停在原地。季沫睁大眼睛看着前面的人，直到他被人群遮掩掉。

　　季沫清醒起来，忙追过去。前面的人跟他有一百米远，要是跑过去的话也只有二十秒的时间，但是大街上满是人和车辆，要是稍微一不注意就会丢了他。最明显的标志只是他手里提着一袋蔬菜和一件黑色T恤。现在的天气，穿黑色衣服的人很少，他在人群中显得特别显眼，就和当初的丁宇飞一样，一下就能找到。

　　可是，在他转弯的那一刻，季沫遇到了红灯——车辆将她和他完全阻挡掉，如一条洪流般，无法跨越。季沫朝着对面的人大喊：“陆宸！”

　　对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很自然地回头环顾了一下，并没有发现熟人，便朝拐弯处走去。

　　他就好像淹没在洪流里，季沫再也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