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溟皎月》禄小言

12、今朝把酒长对月，惜取旧时歌两声。（朝圣颜）

　　&1 朝圣颜
　　如果说平泊城是个繁华中带着单调色彩与温馨故事的大城镇，京城则是华丽到让人瞠目结舌。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一个宏伟的都城，气势磅礴，一个繁华盛世，睥睨天下。
　　很难想像街上每一个人都有着怎样的生活，怎样的故事。
　　赵皎敛和陆斟先行回了赵府，莫凛回去传报了管家，又执行其他任务去了。白泠竺则带着洛殊和濯映月一同回相府。
　　几个人走到相府大门前下了马，还未举步向前，就听到一阵清脆欢快的叫声，接着就是一阵风在眼前刮过，眨眼间，白泠竺的怀里已经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子：“爹爹，爹爹，你可回来了，小漱好想你~”。
　　白泠竺弯下腰，把小女孩抱举起来：“小漱真的有想爹爹，没有骗人？”
　　“小漱从来不骗人的，骗人羞羞。”软软黏黏的嗓音，细白粉嫩的小爪子环上白泠竺的脖子，把小脸蹭蹭他的：“爹爹有没有想小漱呀，有没有像小漱一样乖乖的，好好吃饭睡觉多休息。”
　　白泠竺有些失笑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爹爹是大人了，当然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骗人。”小家伙歪了歪脑袋：“爹爹从来都不知道好好休息的，吃的也没有小漱多……咦——”眨了眨眼，看向白泠竺身后：“爹爹爹爹，你带回了两个好漂亮的叔叔哦……”
　　感觉到庄主大人不知为何突然紧绷的气场和瞬间变得更低的温度，濯映月只好自己上前来打招呼：“叔叔我这叫帅气，才不是漂亮~”
　　小漱瞧着这个长得三分轻佻六分邪魅只有一分可以用帅字来形容的叔叔，还是觉得漂亮这个词更适合他。于是偏过头去瞧着洛殊：“这个叔叔虽然很漂亮，不过那个叔叔更好看~小漱还是第一次见到比爹爹还好看的人呢，唔，不对，在小漱心里还是爹爹最好的。”说罢，瞅了瞅白泠竺，把下巴搁到他肩上又蹭了蹭。
　　身后传来洛殊尽量放的轻柔的声音，只是其中却夹杂着怎样也掩饰不去的冰寒：“原来，你已经成亲了……”
　　是啊，这么多年，他早就到了成家的年纪，又是这般优秀的男子，不成亲，才比较奇怪吧。
　　“不是的，小漱是爹爹收养的孩子哦，爹爹还没有成亲呢~”甜甜的童音立刻纠正起他的错误：“所以，如果有漂亮姨姨想住到家里来，随时可以哦。”
　　“……小漱……”白泠竺轻轻责备道：“这又是谁教你的新花样？”虽是这样说着，听到小孩子说出这样的话，面上还是不禁有些微红。
　　“小漱听人说的，因为有小漱在，好多姨姨以为爹爹已经成亲了，才不到家里来的，所以爹爹到现在都是一个人……”把食指弯曲了贴在嘴唇上，有些委屈的解释道。
　　白泠竺一愣，这哪里会是小漱的错，分明是自己……正想着要怎样和小孩子解释这些，就听到洛殊有些薄凉的语气：“谁说这是小漱的错，你爹爹自己不喜欢那些人，自然不会让她们住进家里来，那些真心对你爹爹好的，也会一样喜欢小漱，愿意和小漱住在一起的。”语气有些冷漠，还带了几分不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庄主大人，虽然你比平时说了这么多个字我很高兴，可是这个态度，会吓到小孩子的啦，在庄里就是因为这样才没人敢亲近的~虽然今天已经好了很多……濯映月在心里偷偷吐槽。
　　“漂亮叔叔你人真好~”谁知道，小家伙三下两下从白泠竺身上爬下来，一眨眼的功夫又已经挂在了洛殊身上：“漂亮叔叔喜欢小漱嘛，我们以后都住在一起好不好~~~”
　　第一次被小孩子缠成这样的洛殊彻底石化了，一双手僵在半空中完全不知道是该托住她，还是半抱着，都没来得及去想小孩子话中可能带来误解的第二层意思……
　　一边濯映月的眉角暗自抽了几抽：这孩子，是小猴子吗，窜的这样快……而且……那是一般人见了都会远远避之不及的超级大冰山好不好，就这样贴上去，真的没问题么……
　　仔细瞧了瞧自家庄主没有直接拎起小女娃扔到一边的冲动，虽然紧绷了身子却是完全没有把她放下去的打算，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只是暂时大脑罢工了而已，一个声音小声在心底提醒道，不过被濯映月选择性忽视了，培养庄主大人和别人的接触能力就从这个小孩子开始了，他在心里直接下了结论。
　　“小漱，乖，叫洛叔叔。”含笑看了僵硬的某人，白泠竺把小女孩抱下来，牵起她的小手。
　　小漱几乎立刻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洛殊的：“洛叔叔好~”
　　“………………小漱好……”某冰块裂开一道纹路尴尬道。
　　濯映月在也被叫了声“濯叔叔好”后摸了摸鼻子就打了个招呼上街逛逛去了。
　　怎么忽然觉得，那像是手拉手的一家三口，自己显得那么多余？
　　果然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什么也没瞧见，更加没有想多……
　　正想着，已经走到了大街上，形形色色的小摊店铺，什么花样都有，直瞧得人眼花缭乱。唯一不变的是，这张妖孽似的俊颜，和喜欢处处留情的深邃双瞳，无论在哪个城镇，总能得到不少擦肩而过女子的格外青睐。
　　啊，不对，除了刚刚擦肩而过的那只木头，又无视我……
　　再次无视了心底“他是个男人……而且和你不一样，是标准的英俊挺拔的男人……”的弱弱声响。
　　既是影卫，却在白天正常打扮了出现在街上，一定有好戏可看……濯映月转了个身，决定跟在莫凛后面，看看他这时候出现在街上，是想去干什么。
　　谁知跟到一个小巷子里面人就不见了，某人摊开手，垂眸看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寒铁剑身：“我说你，那么认真干什么，最多我不跟着你就是~”
　　“你跟着我干什么？！”剑锋贴的更近了。
　　“讨说法啊”某人嬉皮笑脸道。
　　“讨说法？”面瘫脸上剑眉下一双星眸再次露出了些许困惑的神情：这个人怎么每次都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
　　“是啊，你几次见了我都无视我的招牌笑容，我不甘心。”满不在乎的回道。
　　长剑退开了一毫米。
　　“你怎么一直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累嘛。”撇撇嘴，努向剑刃：“快，再挪开一点。”
　　剑锋又近了一毫米：“说，为什么跟着我。”
　　“所以说啊。”某人眨了眨那双浑然天成带着邪魅上翘的狭长眼睛，决定戏弄一下这根木头，看看能不能炸出些别的表情：“因为我喜欢你呀~”
　　“什么……”愕然。
　　有效果嘛，再来几句好了：“我喜欢你，一见钟情的那种，虽然我以前不是断袖，不过以后可以好好为你改变的。”故意来了个自以为特深情特认真的语调。
　　哐当……
　　濯映月如愿以偿解放了自己刚刚还危险不已的脖子。
　　抬眸，不期然对上一双漆黑瞳孔，明如天上寒星，却看不见一丝杂质。
　　明明是一个杀手的眼睛……
　　心中暗暗思索着，眼睛却还在四处张望：这家伙，居然脸红了！像发现了一个全新的玩具，正想着要不要继续逗逗他，就看见对方强作镇静的弯腰捡了剑收回腰间，木着脸转身就走。
　　“喂喂，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某人一手扶着腰在后面蹦跶，就看见前面的男子步子虽稳，却越走越快，几乎转眼就消失不见的声影。
　　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甩甩袖子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京城最好的花坊，不去好好看看可不行~
　　他玩心大盛，虽然没有错过那一抹可疑的绯红，却是完完全全错过了方才莫凛拾剑时，洪如钟鼓般似要震裂胸腔的心跳声……

　　皇宫，偏殿，一个月白色身影走进门内，向高高负手背立着的那人行了礼：“皇上”。
　　“爱卿此去平泊，辛苦了。”台上那人转过身来，一身明黄，面如冠玉，年轻的脸上带着几分威严，一双凤目直直落在白泠竺身上：“一回来就让你来拜见朕。”
　　“这是臣分内的事。”白泠竺作了揖，静静立着开始回话。
　　“他们派了多少人？什么情况？”
　　“打着幌子进入溟剑山庄的二十余人，在齐豫庄作案的却有三十七人，离开莫西明面上的有二十五人，但应该要比现在出现的这些多得多。”
　　“听说溟剑山庄庄主派人杀了那二十个人，其中还有不是飞魅谷的人。”
　　“是，莫西陆将军的儿子也在其中。”
　　“陆将军？”
　　“不错。”
　　“哼，那个老匹夫。”轻叱一声，神色却染上几分杀意：“溟剑山庄庄主，现在在你府上？”
　　“是。”微微讶异了消息传播的速度，却还是接口道：“他是臣失散多年的朋友……就像亲兄弟一般……”
　　“丞相放心”不轻不重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度：“溟剑山庄虽然以兵器为名，但到底是江湖中人，上不得台面。朕暂时还不会想要取他的性命。”
　　所以，如果朕哪天真要取他性命，也不是丞相可以改变得了的。
　　“是。”白泠竺恭敬回道，也能听出皇帝不过是在试探自己。虽是如此，心里却已有了千般计较。既是他主动想把小然带在身边，自然……不，溟剑山庄对朝廷目前既然没有威胁，将来更不会有，陛下和小然，当然不会有必须选择的那一天。
　　“丞相也累了罢，你且先回去休息吧，那件事，还是继续查探，及时向朕回报。”上方的声音温和了几分，却又补充道：“过几日的围猎与几场酒宴，不妨都带上他们一起，既然来了京城，又是丞相的朋友，朕自然应当好好招待才是。”
　　“微臣明白。”白泠竺行礼告退，在走出大殿的那一刻，眼中却流露出几许感伤，但也只是一瞬，就迈步向前走去，脸上仍旧挂着如沐春风的温和微笑，笑意虽不及眼底，旁人，倒也看不分明……
　　我姓白，是母亲的儿子，是朝风的丞相，无论如何，会永远记得……
　　曾几何时，又是为了哪般，许下这赌尽一生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