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乐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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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易，你在哪儿？怎么还不回来？”无用的短信，删！
“夏易，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如果你生气了的话那我向你道歉，请你给我打个电话。”删！！
“夏易，我打电话到你家没有人接听，你到底在哪里？”删……
“夏易……”
“夏易……”
真TM烦人！！这话越说越觉得严毅洵这家伙像个长舌妇一般，还把我当女人一样哄！幸好没有接他的电话，否则还不被他唠叨死。偶尔打开手机看有没有重要的事情，结果都被他三十多条全是废话的短信把信箱塞爆了。真有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培尔•金特组曲的旋律突然响起，吓得我差点把手机摔了：“喂，我是夏易。”
『夏小子，你玩失踪阿？打你电话关机，到你单位去也说你不在，你吓人好玩啊你？』裴勇的大嗓门差点把我的耳朵毁了。
“哎哟我的好哥哥，我一直窝在家里呢，前几天忘记给手机充电，这不，刚冲好电。我这一开手机不就接着你电话了吗？”这狗熊哥哥可不能惹恼了，东北汉子脾气倔着呢。
『你不去单位上班在家里窝着干啥？』
“还不是我那好运气惹的祸么……”我把和严毅洵相识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那老大哥。
『夏小子，你只得悠着点，别惹那指挥，好机会你要自己把握，这么个出名机会干吗不要？』裴勇只能说些空话：『对了，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还记得不？』
“上次？就是说你那个叫倪什么的……”
『倪群。』
“对，就是他，怎么了？又出什么事儿了？”
『也没有出什么坏事。上次和你见过一面之后我想了很久还是找他说明白了，呵呵，没想到他竟然愿意和我在一起。』
可以想象狗熊那笑得憨傻的样子，也没有不好意思打击他：“应该还没上床吧？老哥，该加快脚步了，你千万别装纯洁啊。”
『滚远点，你当我精虫冲脑啊！别闹了，今天晚上我约了原来我们寝室的几个来我那酒吧捧场，你也一起来吧，早点出来顺便带你见见倪群。』
“好，你定个时间，我今天没事。”
和裴勇定好在一家小型餐馆里碰头，以前上学时聚会都在那里搓一顿，菜算不上好吃但是实惠，而且地方虽小但弄得干干净净，所以我们戏称此处为学校另一大食堂。
看着坐在对面的清秀男孩，气质清纯而且没有什么太大的架子，还很细心，对比裴勇笨拙的憨样，不禁感叹有缘人果然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填过来的。男孩子话不多，相比特能唠叨的裴勇，还真是有老妈子的腔调。
“夏易，”倪群的声音清清亮亮的，听着人耳朵里觉着舒服：“大勇和我说过你的事情，你不会怪他多嘴吧？”乘着狗熊去厕所的空档，倪群悄悄问我。
说不在意肯定是骗人的，毕竟心里一处被人挖起总是很不舒服的。但我没力气和人纠缠这个问题：“既然他连我的事情都告诉你了，那么他是真心想和你过一辈子了。对于一辈子这个问题你有没有考虑好？要是玩玩的话我劝你还是别和他在一起，毕竟有我这个前车之鉴在此，你们不能不早作打算。”
“……我目前还不知道。”他叹了口气：“我是独生子，家里的话我觉得可能他们无法接受我的选择，所以我想先找个稳定工作，等生活没有问题的时候那就是和家里摊牌的时候了。这话我也和大勇说过，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是啊，都是大人了，不能光凭冲劲做事啊。”大口灌着杯里的啤酒，凉凉的，很爽：“真想过一辈子的话，对自己，对他都好点。”
“这是当然的。”倪群笑了笑。这个在南方大都市长大的人有着比裴勇更伶俐的心思，狗熊跟着他未免是件坏事。
一个寝室的哥们来自天南海北，却不约而同地留在同一个城市里朝九晚五，说来的确有些不可思议，有的是看中这里的发展前景好，就像裴勇；有的却是想着后代在这里生根发芽，就像裴勇上铺，宁金康，从安徽自己凭着响亮的唱山歌的喉咙考出来的，就像廖昌永一样。他的个子和裴勇差不多，印象里关于他，我只记得一句话：“死也要做城里人。”他家里据说有七个孩子，他是最大的，所以叫金康，有一次专和他一起打工的周震笑着问他家里除了金银铜还有什么康，大个子忽然红了眼睛，却依然回答：“有糟糠。”一问之下才知道，为了他的学费，他家里已经快要揭不开锅了，大个子急得想要辍学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眨眼四年间，一个寝室的人感情已经深厚得不象话，就像同穿一条裤子的家里人。但我们不是一个人，毕竟还是要分离的，各走各的路，等有空时再相聚，其中也别有一番滋味。裴勇在舞台上打鼓打得热烈得很，估计把刚才吃进去的晚饭的能量全发挥出来了。宁金康酒喝多了，一高兴便窜上台去把着话筒开始尝他家乡的山歌，周震也跟着瞎凑热闹，抢了台上一把吉他乱搞一气。看着台上的几人，就好像当初刚进大学那会儿一个样儿，然而一眨眼，却什么都变了。
“夏易，你不上去吗？”倪群坐在一边喝酒。
我笑着摇摇头：“我从来就没能真正和他们融在一起。”我知道，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即使热热闹闹地在一块儿，我总是那个不合群的人。生性如此罢了，我没法和人靠近。
“夏易？”怔怔地发呆时，一个身影窜入我的眼帘。
“严毅洵？”
“找你好久了，怎么手机也不开？发你短信也不回，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自知不足回家重新修炼去了。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明显的敷衍，他却像没有听到一样：“麻烦到不至于，我就怕你不好好练习，这下不用担心了。对了，后天在工人文化宫那个大厅里排练，早上九点，千万别忘记，后天是你的那个协奏曲的排练，没有多少时间要演出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指挥。”
“不用谢。你和朋友到这里一起来喝酒么？”
“嗯，大学同学。”
“哥啊，你在那里磨蹭什么？”定睛一看，好家伙，连韩靖殊都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臭屁孩子一见我马上就拉扯开了：“哟小编辑，是你啊？”
“韩先生，好巧啊，能在这里碰见你。”打哈哈谁不会。
“我和我哥一起来喝喝酒放松放松，下次演出要不要票子？我给你便宜点，算是你我的交情。”
滚！一脸的贱样等着人踹。“谢谢啊，我不知道这次的演出是否是我的负责范围，如果是的话那当然最好了，还请您多多照顾。说起来，严指挥是你哥哥？”发现新大陆。
“我们同父异母，所以么，也算兄弟关系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严毅洵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连句招呼也来不及打就被韩靖殊拉走了。
“再见。”臭屁孩子连招呼都不会打，果然是娇生惯养出来的。不过，韩靖殊和严毅洵竟然是一家人，这倒让我有点好奇。不过我不会去问他更深入的问题，毕竟人家家里的事情轮不到我管，我也没有心思去管。
一回头，看见倪群一脸深思看着我不说话，阴森得很，见我瞪他，也只是笑笑，说了句“你被盯上了。”然后一溜烟回台上去了。
这小子，人精！我现在担心裴勇这只狗熊会不会就给他这狐狸一样得人给卖了。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其实倪群说的话我明白，只是大家都是成年人，对方没有戳破这层纸的话，我想我永远都不会说什么，事情自然也不会有进一步的发展。够了，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的人不计其数，既然无法和他人认真交往，便也平平淡淡的这么过着也挺好，我想。
第五乐章（下）
隔天一早我匆匆赶到工人文化宫，来的早了些，便无所事事地坐在有帘幕挡着的一个角落坐着，细细看着陆续进来的乐队成员。今天韩靖殊没有到场，估计这会儿用不着他再来了，毕竟一个礼拜的排练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有效利用时间的话也是很能出成果的。今天开始就应该是猛练第23钢琴协奏曲了吧。
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弄清为什么严毅洵会找上我这么个撇脚虾来这么严肃且声望很高的音乐会演出，他看上去并不是那种容易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的人，做事理智的很，马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严毅洵最后一个到场，他环视整个礼堂，估计还没有看到我，正急着打手机。我从帘幕后面出来，拿着乐谱戳戳他后背，看着他一脸被吓到的表情，忽然觉得心情很好。
“你什么时候到的？我怎么没看见你？”他皱着眉头，一脸郁闷象。
“早就到了，乘机观察敌情。”
他哑然，末了无可奈何地笑出声来，转身站上指挥席，向全乐队介绍我。我朝他们稍稍倾身，算是鞠躬回礼，然后便坐上琴凳，打开琴盖，等着指挥先生发号施令。
“夏易，”严毅洵的声音传来，我抬头：“是骡子是马，只有拉出来溜溜才能知道好坏。今天先排练第一乐章。”
我不以为然地笑笑：“悉听尊便。”怎么，算是给我个下马威？弹不好丢面子的是我自己，指挥大人一点损失都没有，不是么？从头到尾都是那样子，拽的跟二百五没啥区别。
第一乐章响起。
呈示部是乐队演奏的。优美的旋律由弦乐部首先拉响，然后，活泼的管乐部交替加入，两者相辅相成，互相配合，互相影响。这个曲子估计已经练了很久了，虽然还有一些地方有些粗糙，层次感不分明，但不仔细听还真是听不出来。抬头看看严毅洵，指挥果然是疯子，那么快就沉浸其中了，一脸的幸福样，叫我哭笑不得。
松松手腕，集中精神，在乐队的演奏后，我的演奏将在第67小节加入，形成以钢琴为中心的演奏。
乐队暂停。钢琴的声音响起。这一个类似于动机的主题是贯穿第一乐章的线索，钢琴的声音不能很响，但触键却必须清晰明朗，给人类似于在玻璃跳舞的感受，但是还要比那种感觉踏实一些。第71小节，弦乐部加入，钢琴则演奏华彩的音阶与琶音，显示了莫扎特独有的风情。从第81小节开始进入乐队与钢琴的相互竞奏，一唱一答，乐队的庞大，钢琴的灵巧，两者完美结合，和谐无比。洛可可式的风情再一次展现，是的，这就是正确的表现。手指还要更灵巧一些。这不是浪漫主义时期的作品，不需要感情的大起大伏，却需要音响和音色上的强烈对比，强调理性。一连串的音阶和琶音为的是突出钢琴的清晰音色，这时只用弦乐部提供低音，由钢琴主奏旋律，在第136小节华丽的长颤音后，乐队再现，并进入发展部。
发展部一开始，乐队便再次停止，还是盘行向上的音阶，右手手指在琴键上跑动，左手模仿倍大提琴的拨弦声，轻快活泼之感再现，我好像听见了玻璃珠子在地板上弹跳的声音。对，就要这样子的表现，并继续延续下去。第160小节开始的第二主题由管乐部配合钢琴，先是单簧管的声部突出，再是长笛空灵的声音。从第169小节开始，钢琴变成为管乐部的声部，右手继续如流水一般滑行，并渐渐加强音量，层层模进向上，渐渐，渐渐，到了高潮，下行三个回旋音，降低音量，与弦乐部一起演奏低音的属和弦，进入再一次高潮，音量加强，右手的技能被发挥到最大，半音阶的盘旋回到了再现部，由乐队再次统领了主旋律。
钢琴的再现部从第205小节出现，是呈示部的变奏，在呈示部的基础上加上了很多和弦外音以及装饰音，再一次体现了钢琴的清亮音色，并和乐队如同对话者一样，一句一句要承接在一起，所表达的与呈示部一样，然后，钢琴的华彩段出现。可以自由控制速度，立在表现演奏者的技艺与内涵，一个接着一个的高潮，一个接着一个的上行音阶下行琶音，好似竖琴的大跳度跨进，展现了华丽的钢琴声部。一切都在最后三小节右手连续不断的颤音，以及左手半音上行的音阶中完成。最后，乐队完成第一乐章的结尾，至此，结束。
乐队中的演奏者们鼓起掌来，我抬起头，擦擦额头上的汗珠。第一次演奏协奏曲，我无法判断自己的好坏，只能盯着严毅洵，期望他能给我一个答案。
严毅洵的脸色不太好。
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我失败了吗？
“夏易，你在玩弄手指技巧吗？你所要表达的感情在哪里？如果你就只是要炫技的话，抱歉，比你好的人多的是！”他气冲冲地走过来：“今天的排练到这里结束，夏易，请你好好解释你的演奏。”
乐队成员全都默不作声，收拾完自己的乐器便匆匆离去。
“莫明其妙的发什么火，我错在哪里了你告诉我，我可以改。”在所有人离开后，我不解地问他。
“我没有听到一点点有关你自己的风格，就像机器人弹琴一样！”
“我觉得我没有出什么大差错。”
“这还不叫大差错？你这么一弹，面子里子都给丢完了，你知不知道！”
“是啊，面子里子都给丢完了，你就只想着面子面子，既然那么要面子为什么当初要我这个半路出家的人来弹这个作品！”眼眶不争气的有点热。
“我看中的是你表现感情的琴声，我一开始就说过了。”
“我无法做到你所要求的，对不起，我退出。”转身就走，委屈劲
儿上来，眼睛觉得更热了。
“夏易。”严毅洵拉住我：“我并不是指责你什么，只是刚才太激动了。抱歉冲你发火。你今天是第一次和乐队合作演出，太过紧张，所以没法表演好也在情理之中，别灰心，再试一次，太早放弃了并不好。”
“……请您放手，我要回去了。”
他叹了口气，猛地从后面抱上来，吓了我一跳。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掰过脸颊吻个正着。等回过神来人已经窝在他怀里喘气了。
严毅洵呵呵笑了起来，胸膛被声带共鸣的一震一震的：“我看中的不仅是你才华，更是你的人，我想要和你一起演绎一部属于我们的作品，明白我的意思吗？”
无话可说。这层纸已经由他亲手戳破，步步紧逼，而我，却无能为力，不想回应，也无法回应。第一次的爱恋把我毁得干干净净。我不敢堕落，怕父母和家里人的唾骂，只有自己控制自己，不动情就行了。是的，我就是自私，我怕受伤。所以，抱歉，我无法回应你，严毅洵。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乐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