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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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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之初和寒烟翠一路行致奈落谷,还未走到谷口,剑之初就已明白寒烟翠的恐惧从何而来。
那的确是个令人恐惧的地方,风在山谷上被撕扯着发出厉鬼般尖锐的呼啸声,谷底是就算烈风也吹散不了的怨气之雾。
谷壁及周围的花草皆是死尸样的灰白色,所以抬眼看着延绵进雾气里隐约的奈落谷,会让人恍然,那迷雾间绰约出现的惨白到底是尸骨还是花草。
一阵冷风吹来,入骨的寒气逼得寒烟翠不得不停下脚步,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剑之初看着她,“姑娘,到此吧。里面我一人进去便可。”
“不!”寒烟翠坚定地摇头,蹒跚向谷中走去,“我必须去。”
“为什么?”剑之初不解,“若是为了帮我,那到此姑娘为在下做的已经足够多了,还是玉辞心与姑娘也有关系?”
“不是,”寒烟翠眺望向谷内,“我深爱着一个人,可是此次碎岛换臣,我爱的人被当作交换交予了慈光之塔,我来此,只是想证明一件事。想证明,那个人并非是想牺牲掉她。”
“你说的莫非是……”
“戢武王。”
剑之初沉默半晌,走过去扶起她。
“失礼了,这样走更快一点。”
寒烟翠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颔首致谢。
两人走进谷内,还未及深处,两旁崖下就已是碎骨一片,就连走路也能听见脚下有闷闷地碎裂声,有些白骨上还有衣衫腐化的残片,还有一些腐肉成泥,蛆虫在满是疮痍的布料下蠕动,但明显有新鲜的尸体,两目空洞,干瘪的扭曲着,肿胀着慢慢分解。
死气衡弥,不见半分生气,奈落?剑之初终于明白这个名字的由来。
“怎样?”
耳畔突然传来问询,剑之初回过神对寒烟翠摇摇头,带着一点欣慰,“没有。”
“嗯。”
两人继续沿着尸骨堆栈的路前行,不知到底走了多长,剑之初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寒烟翠不解地抬头,发觉剑之初面色惨白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处,放开她像着魔一般步履僵硬的靠了过去。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到的是一具无头女尸。
剑之初向着女尸颤抖地伸出手,顿觉灵魂好像被人抽走一样,大脑空白。
为什么!?
为什么!?
绝望化成有形的硬物嗝在喉头,张开口,想呼唤却是无论如何也挤不出半个字。
“啊……”哀绝的情绪最终只变成了干枯的单音。
剑之初跪在女尸旁,战栗着张开手忽然把女尸抱在怀里,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悲呼。
“辞心!”
“啊!”寒烟翠看着他怀里已被风化干瘪的尸体,将惊呼掩在手中,闭目扭头,不忍再看,心中却是对戢武王的所作所为失望至极。
之前与戢武王对话,细查君王神情,她已明了,戢武王是认识玉辞心的,再从剑之初口中得知玉辞心自称戢武王使者,更加让她确信。
在碎岛身为女子,能做王使,能有如此武艺,谈吐如此高傲,若非是戢武王的心腹就代表两人关系绝对不凡,而今……戢武王连这样的亲近都可杀之,那湘灵……
这样想着,寒烟翠一阵晕眩。
戢武王当真是要牺牲湘灵,那之前的关心都不过是虚妄的假意,湘灵!
无可遏止的恨火与愤怒在两个人心中同时为自己心爱的人高涨,没有人发觉身后伫立地暗影正对着他手中的沙漏询问。
“师尹,这样可以了吗?”
×××
午后的碎岛,突然天色异变,暗沉的乌云发出辊辊雷声从天边弥集而来,云层间紫蛇飞窜。
抬起的手制止了身边臣下的不安。
“王?”侍卫迟疑着。
“无妨。”戢武王斜靠在王座上,手板支颐而坐,对天地的变化毫不在意。
一道惊雷落在王座前,撼动了华美的建筑,戢武王这才放下手,抬头迎向野兽发怒般的嗜血瞳眸。
被云层夺走光的空间深处,那本是无心争战的男人,双眼血泪,紧抱着无头尸骨,一步步走来。
“戢、武、王!”
一字一字渲泄着无人可以忽视的恨意,随着对方目光笼罩来的,是不容人错辨的杀气。
戢武王直面他的杀意,从容起身拂衣,背过身后的手上暗自凝气。
伐命太丞抢在御前,怒喝,“有我广诛在此,怎容你对王如此放肆?喝!”
说罢,清洌寒光乍现锋芒,伐命太丞狼魂刀在手杀向剑之初。
剑之初并指点起昊光,扼住狼魂刀威势。随即剑指拭刃而下,轻描淡写的一弹,弹出震天龙吟,伐命太丞顿觉刀身传来泰山之力,不由被震得连退数丈,待稳身却发觉虎口已是鲜血模糊。
“可恶!断天无锋!”
“退下!”伐命太丞抬手起势间,忽来厉喝,喝住他凝结的真气,下一刻熟悉的蓝影错身而过,掌中杀风四起与剑指缠斗难解。
见王者到来,伐命太丞低首退下,这方掌指相架之间已是百招有余,剑之初一心为仇,来往间甚是狠绝,却因怀中尸骨不能全力以战;戢武王心念无奈,招式应对间多有保留。
“王!”
太宫突来一声犹如霹雳炸进戢武王的灵台,戢武王战栗抬首,一掌制住剑之初攻势,另一手凝起十成功力,弓步推掌。
意料外地举动,剑之初想挡已是挡之不及。
“轰!”
平地春雷,尘烟飞扬。
迷雾散去后,万物沉寂,怀中伊人尸骸尽化尘埃散去。
“辞心!”剑之初悲鸣中,又中戢武王一掌,口吐鲜红飞跌落地。
“辞……”剑之初欲站起,戢武王已至身前抬脚向剑之初肩头踩下,落地处地壳深陷。
“戢武……你……”又是一脚踩断了他的话语。
含血的眼燃烧着世界上最深刻的恨意,戢武王漠然迎视他的视线。
“不杀你,只因我不想给慈光开战的理由。在我碎岛,就要遵守碎岛的规定,现在玉辞心已死,凭你,能耐我何?”
“我……绝不……饶你……”剑之初挣扎着道。
戢武王嗤笑一声,“你?饶我?慈光之塔的惊叹,我从未放在眼里。这次,我依旧原谅你,下一次——剑之初,别再有下一次。来人,将他带下!”
“是!”旁边的侍卫上前抬起剑之初,退出。
戢武王步回王座,似是突然想起门外的寒烟翠。
“王后,你呢?”
“我……”寒烟翠捏住颤抖的手,强迫自己不为对方的气势所迫,“我也,不会原谅你。”
“哈,来人,送王后回去。”
待得人都散去,戢武王颓然倒入王座,凝望手心。
手上还能嗅到剑之初的血味。
这一切……
太宫的手扶上他的肩膀。
“这样下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