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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苏慕雪(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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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天凉好个秋。
烟花柳巷,歌舞升平。
穿梭于青楼的男子,无不是为寻欢前来,白衣胜雪的他处于这热闹的烟花之地,不为美色所动,不沉迷酒色之中,倒显得独特。
前来报信的马二伏在他耳边低语,眉目间晕染浅浅笑意,罢了,就是她了。他挥手招了老鸨,将一叠银票洒在桌上,指着立于万花台中的她,今夜,我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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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瓦,白房,是江南之地常见的景象,举凡有点钱权的达官贵胄都喜好在这江南之地安居,白相府便是看中这不为世俗所污染的清静之地而选择在此落户的。此刻的相府张灯结彩,下人匆匆奔走忙活,只因今日是相爷府上大公子大喜之日。来往宾客都在翘首期盼,据说俏佳娘是当日翠楼阁艳压群芳的万花之首,全都想一睹芳容。
子时,媒人将娇滴滴的红新娘引进了大堂,拜堂,礼成,有微风轻掀开盖头,在场宾客都屏住了呼吸,只见那新人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珠在阳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众人屏住了呼吸,不由得惊叹:好一个绝色女子!
及至午时,宾客方才散去,白府归于往日的宁静。若城轩洞房内的苏慕雪已经没了耐性,只觉全身僵硬,四肢酸疼得厉害,她想起身喝上一杯茶,整整一日还滴水未进,肚子空得发慌。正欲起身,却听见门外有人走来,忙又回到床上,理好衣衫,恢复先前的端庄样。男子迟迟未曾上前掀开红盖头,只坐在木桌旁,微微叹气,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闷酒。苏慕雪胆怯,不敢轻举妄动,可肚子着实饿得厉害,禁不住发出了咕咕的叫声。男子轻笑,上前一把挑开她的盖头,眼神迷离,他自是知道娘子美若天仙,他心中的那个她也是美若天仙的,纵使生的再相似,可始终不是她,不是她,他心内也荡不起半点涟漪。
苏慕雪来到府上的第二日,一大早便跟着丫鬟前去拜访了相府的当家---白姥姥,白府极大,她跟在九儿身后绕了大半个院子才寻得白姥姥的后院。
堂上的老人,发丝雪白,脸上却寻不出半条细纹,她心想,这姥姥难不成是天山童姥不成,脸蛋怎就生得跟十七八岁的少女似的,但在长辈面前她也不敢造次。端茶,跪拜,做的都头头是道。白姥姥坐在高堂上,看着苏慕雪毕恭毕敬的向自己上茶,面上挂着慈祥的笑容,接过茶杯轻轻啄了口就从长袖中拿出厚厚的红包作为打赏。
苏慕雪从姥姥房中退出来,沿着房屋后面的假山散步,湖里的莲花零星的结出了几支花骨朵,九儿跟在她身后,用团扇在旁边轻轻煽动。刚入五月的天气,却热得难熬。苏慕雪挽起绫罗袖子,露出水玉般的手臂,想要伸手去摘湖里的莲花。
本是六月才开的睡莲,却在五月已经结出花骨朵,含苞待放的样子娇滴滴的惹人怜爱。苏慕雪想要摘下一株养在水盆里,装饰点缀下屋子,增添点生气。她总觉得,即使自己的屋内装潢很是华丽却完全没有生气,死寂一般的冷清。
昨夜那大公子白绍城并没有碰她,以前来翠阁楼的达官贵人无不折服在她的石榴裙下,奉上绫罗绸缎,玉器珠宝只为博得美人一笑,却总归没有入得了她眼的。
那段时日在翠阁楼频频出现的他,倒是吸引了她的目光。白衣胜雪衬得他脸上的白越发透亮,高高竖起的青丝服帖在脑后,总是一副淡然的样子沉默的坐在角落喝酒,即使是在这烟花之地,也能从他身上嗅出清香淡雅之气,不招美色,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好奇的目光时刻追随着他,许是觉得这样的男子才该是自己一生的托付。所以,那日他找到老鸨说要买了她,她便不假思索的跟了才他去,曾经的珠玉宝石全留在了那翠阁楼,她觉着,自己要走就要脱得干干净净,不想带着一点浑浊污染了他。
苏慕雪站在亭子内,仔细的打量着刚刚从湖里摘得的莲花,她呢喃道,真的好美。小九在旁边接话,这莲花再美,可也及不上夫人你的一根手指。苏慕雪低笑,心中泛起一点苦涩,纵使自己生的再美,他似乎也没将多余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脸上。昨夜,他的淡漠,生生地刺伤了她。
身后传来沙沙的声响,苏慕雪转身,却是一直雪白的波斯猫站在假山上,正直直的盯着苏慕雪,这正是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段,艳阳挂在当空中照的荷塘就要冒烟,可苏慕雪却浑身一阵颤栗,不由的打了个冷战。假山上那只猫长长的毛就快要拖到地上,黑亮的眸子散出冷冽的光,不像猫,倒像是小时候父亲讲述的雪域怪物。这品种苏慕雪自是未曾见过,她转身想要询问九儿,九儿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早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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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雪来到府上快要一月,只见上白绍城三面,每次他都只是将在外的胭脂绸缎送来,便匆匆离去,几乎说不上什么话。
白府上下开始对苏慕雪指指点点,传言大少爷定是嫌弃她只是青楼女子,所以宁愿常在外奔波,也不愿留在府上跟她朝夕相处。
九儿为苏慕雪不值,温和秉性,生的绝世美貌的俏新娘,怎么就不被大少爷视若珍宝,让她独守空闺。
苏慕雪每次听得九儿抱怨和府上流言,只是抿嘴一笑,便继续低头绣花。其实苏慕雪自己也想不明白,当初为何白绍城要花重金将自己迎娶过门,如今却不闻不问。
苏慕雪虽然有自信能让白绍城迟早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可时间过去了大半月,白绍城却连这样的机会也没给她。怕只怕当初的那些好感也会随着白绍城的冷淡而消磨殆尽。
假山后面的荷塘,现在已经是花团锦簇。白绍城不在的日子,苏慕雪就喜欢叫上九儿来这里打发时间,有时绣绣花,九儿在旁边扇扇子。有时就孤身一人来这里闲坐,一坐就是一整天,上次撞见的那只雪白大猫总是出现在她身边,站在不到十米开外的地方,定定的望着她,她离开,它便也跟着离开。
起初苏慕雪也感到很奇怪,那只猫仿佛真是通灵性似的,苏慕雪黯然神伤之时,那只猫就蜷缩到她脚下,舔她的绣鞋,还发出低低的喵喵声,似是同情着她的际遇。
久而,苏慕雪便开始养成了习惯,来亭子乘凉之时,会用手绢包上些吃剩的咸干鱼,喂猫吃。这样,他们就变得亲近起来,白猫开始跟着她出入白府。她给它取名“墨墨”,只因它那浓黑的眸子。
白绍城从外面回来,又捎带了不少绸缎,是做工上好的蜀锦,那是极尽华丽的金色,纹样秀美雅致。苏慕雪捧在手里,甚是喜欢,白绍城看着她欢心不由得眉毛也跟着上扬。
只短短的一瞬,白绍城便恢复了严肃。很久以前给那个她带回上好的蜀锦,她也是这般摸样,欣喜不已,眼睛笑起来弯成月牙状,还带着浅浅的梨涡。他看的目不转睛,仿佛就是她在眼前一般。挥手示意九儿退下,自己起身将门关上,上了锁。转身,迫不及待就将苏慕雪打横抱在了怀里,向内室走了去。
苏慕雪显然是对他突如其来的转变不适应,虽然有点小窃喜,但还是觉着恐惧占了上风。白绍城平时对她太少话语,几乎也没正式的打量过她,在他眼里,她就只是娶过门来做摆设的物什,可有可无。但突然有一天,白绍城将这件物什捧在怀里,百般柔情,万般侵夺,这物什自是不乐意。
苏慕雪用力挣扎了下,想从他的怀里逃开,仔细看看清楚此时的白绍城心里在想着什么。可白绍城却蛮力的抓住了她的双肩,没给她游转的机会,力气霸道的困住她承受他绵延不断的吻。
苏慕雪便放弃了挣扎,任凭他撕扯掉自己的衣袍,双手在她身上肆意的游走,渐渐的,她被他点燃了心底那团沉寂的爱火,她开始回应,双手紧紧的抱住白绍城,生怕是在做梦,梦醒了他就会再次消失。
丝绸被斜伏在白绍城的胸膛上,他睡得极沉稳,苏慕雪只觉着浑身酸疼,勉强撑起身子,将白绍城的袍子往身上随便裹着,看着雪白丝缎上的落红,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本是一直满心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为何现在却是这般落寞?
白绍城将被子往身上拉了下,不由的翻了身,他口中呢喃,许是在讲梦话,苏慕雪听不真切,只清楚的记住了“婉若”二字。
那一定是他曾经深爱着的女子,苏慕雪在心内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