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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曾家添孙摆喜宴 晟澜归京应世事 (二) ...


  •   四下如有股凛冽的风吹得莫愁脑袋泛空,这时反而是一旁的晟澜紧紧握住了莫愁微微发抖的手,对着神色迥异的众人道,“紫瑶,你带红玉先过去吧。我和姐姐一会儿就到。”

      这是晟澜归京后第一次唤自己回作姐姐,莫愁颇为所动,一眸萤光注视着脸上平静如水的晟澜。

      那丫鬟只以为把话带到了,也没再多做疑问,便和紫瑶红玉一并去了前厅。红玉略带忧郁的望了姚家姊妹一眼,不发一语,便也跟着紫瑶她们前去。

      “晟澜,你是为何……”莫愁盈盈一眶如秋水,颦眉动容,迟疑的缓声道,“你还肯叫回我作姐姐?”

      “诚然,姐姐还是把妹妹当做从前的孩子般来看待么。”晟澜却是一笑,如饮甘露之蕊。

      莫愁怔忪,不解却也暗暗的伤怀,心底柔软之处如一指尖无故一戳,陷下去的沉痛。

      “当初不是我的任性,也许……”

      “也许也促不成今日之美满了,曾府这张灯结彩高朋满座。姐姐早前在三山庵代发修行多日,咱们若论佛家的因果论,照妹妹愚见,姐姐才是大功臣呢。”
      晟澜虽笑得舒畅开朗,莫愁先是瞳孔诧异一紧,眸底下之愧疚色彩更是深沉。

      “若论因果循环,那我做得也是一份孽缘,可罪责却到底不是由自己来承受,终究是苦苦连累了你啊。你再为我辩解,可不是白白折煞了我在佛祖面前苦修的作为,那也是我的惩罚。”

      “惩罚二字,哪里能在姐姐身上用得上。”晟澜嫣然道,又撒娇般轻轻的摇了摇莫愁的衣袖。

      “即便是父母亲也原谅了,我也不能原谅自己,是我引狼入室的。”莫愁咬唇,神色尽是懊恼,目光难视晟澜。

      “姐姐在说什么呢?”晟澜揽过莫愁的宽敞的袖子,袖边滚着一圈蓝白绣的缠枝水莲。“家中一切安好,岂有引狼入室之说。”

      “你何苦还要瞒我么?今年冬天发生的事情,你当我一点也不知么。”莫愁的手又袖中抽出,带着细腻的温度和粘汗握紧了晟澜的手心。

      “姐姐知道什么?”晟澜语气还是平静的,心中还是警惕怕是莫愁知道了些什么。

      “你若安然无恙,并是一切尚有转机,你若是出了大事,父母亲今后该如何是好啊。”莫愁戚戚道,荧光于眼眶中打转,几欲落下。

      “姐姐是怪我处事不够通透。”晟澜试探道。

      “我哪里敢怪你,纵使我是躲在山上不问世事,也猜测得出你必是经历一番变故,否则岂会好端端与那欧阳先生取消了婚约,父母亲又点头答应了你嫁于那个从前迫你离京的人。”莫愁捂着心口,别过脸去。

      曾经敢爱敢恨的爽利女子,亦是让情殇深刻得体无完肤。晟澜却也暗自舒了口气,她不希望莫愁再被牛怀玉或者是其他什么事情再刺激得黯然自责,一年的青灯古佛清苦戒律还不够么?她姚家的女儿何必要再为牛家的落魄侵蚀住了花样年华。

      “姐姐不必担心,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与他再无瓜葛。”晟澜道,只希望莫愁能尽早走出狭隘的天空。

      “如果是过去了,你的神色岂会如此难看。那位先生我虽未见过,也是听父母说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去年北平城里冬天一片舆论迭起,道是那个汪鸿瑾在南方与浙系的官员打好了交代。去年你也在杭州没有回来,这哪里不让我将两件事情联系到了一块。”莫愁抬眼望她,盛着泪的眼似乎印着自己苍白的面孔。

      “……”晟澜下意识摸了自己的下巴,浅笑道,“也是真的累的吧,姐姐的心思未免太重了。”

      “我便知道那必不是你所情愿的事情,晟澜,你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莫愁声音带着祈求,晟澜只叹,是女子的六感当真灵验,还是莫愁苦苦的守着当年的愧疚惘然心理在作祟?
      如果真的什么秘密也没有,这个世间何苦会有那么多隐瞒。

      “姚二小姐,姚三小姐。”

      晟澜还没想好怎么去接莫愁的话,那个传话的伶俐丫鬟又折回来,站得远远的唤,并没有多话。

      晟澜微微颔首,拉向莫愁道,“姐姐,我们先去前厅吧,人家主人家又来催了,去晚终究是不好的。”

      莫愁微微张开嘴,却瞥见那小丫鬟还在,并不好在问下去,心下才觉得鲁莽,今日毕竟是曾家大摆筵席,人来人往之际,怎好在别人家处询问这些事来。
      又见晟澜仍旧眉目含笑,淳淳如是,只是肤色有些苍白,也许是真的旅途劳累的缘故。于是莫愁只能将若干疑问和心酸隐入心中,浅浅漾起薄雾弥漫的美目,跟在晟澜身后。

      第二日之后,北平的一家报馆对于汪司令府对平日并未来往的电报局副督监此孙摆酒喜宴上赠礼之事,用的是这样一个标题:汪祈虞送礼极奢侈,众宾客观此皆惊羡。
      惊羡?真羡?如何态度,晟澜不用猜测亦是知晓几分。
      只道是那日过后,本来庆贺曾家添丁之喜的来客至交,态度却分成了好几种,有的仍旧是不亲不疏;有的却是突然热情了起来,极力的套关系攀交情,泛泛之交亦做出愿变成通家之好之态;更有几家自持清流儒士,与曾家冷清了态度;还有甚者做出一番大度模样,言语之间却有隐隐的埋怨,道是何时攀上如此靠山,也不知提携之类的话来。
      曾家二老应付余下的事宜,不至焦头烂额,却也是哭笑不得。
      说是向来没如此深的交情,只要那份厚礼一直在曾家摆置着,任凭谁也不相信。即便是与曾家相熟往来者,对着此事心中难不生疑虑。曾家一时成为了城中的热话,这在政局势力处于歇鼓养息的状态底下,岂会不显出十分微妙的反应。

      再且说回那日。
      曾家的主厅宽敞大方,摆了十几座的酒席在院落中,晟澜和莫愁需经过一处影壁方到前面去,丫鬟在前面领路,还没到就听见宾客间啧啧称奇声,晟澜与莫愁莫名的对视了一眼,微微蹙起了柳眉,绕过影壁辽然一望,只一位身着墨绿戎装的军人,两手郑重其然的抬着摆置一座白象牙雕砌成的宝船的宝盒,那船通体润泽白皙光彩,一尺来长,端得是七窍玲珑,鬼斧神工,船身雕刻众多栩栩如生的人物,扬起的船帆一派乘风破浪的气派。
      晟澜远远一见,便是骇然不知其所,莫愁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稍稍一阵,姊妹两人皆是沉默的,如此恩泽,是何用意。
      “怎么样,曾老爷,这可是我们司令的一番心意。”那位军官四十余岁,魁梧健硕,典型北方人的国字脸笑得阔达豪迈。
      “这……”曾文璞带着金丝眼镜,晦涩的眼在犹豫,身子微微侧向曾荪亚,似乎是在征求家人的意见。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曾荪亚性子实诚又焦急,连连摆手赔笑,“怎么好意思受那么大的礼呢,小孩子也没这个规矩啊。”
      “我家司令说了,这份礼在四九城里就曾老受得起,我老七是个粗人,什么金石玉器我是不懂的,但是曾老家里还开着古董店,令公子也是古玩行家。于是,我们司令才会挑了这份礼,说是珍宝应得有慧眼的人赏识才是。”
      说话间,晟澜姊妹更加笃定了来人必是汪祈虞部下无疑,否则谁有如此手笔,让曾家在今日的宴席上进退两难,硬是要让人受下这份礼。
      曾文璞不好再推辞,并是让曾荪亚亲自放置包好锁回了房中,再回过头来请那军士以及他随行的士兵坐下来痛饮几杯。宴席间的宾客仍旧是热闹的,只是这气氛和客人的心思却早早变了味道。

      曾家的下人很快就收拾出几张桌子让士兵们坐下,由于场地实在有限,都挪到了影壁处,晟澜与莫愁就这般俏生生的立着眺望。当兵的何时见过真正的大家闺秀,碍于今日有长官的交代,只能这般眼巴巴的瞧着。晟澜不适这些个非善意的目光,拉着莫愁道,“这个时候,也我们出去了也是添乱,我们回姐姐那儿吧。”
      莫愁本就不耐,无视那些士兵无礼行径,和那领路的小丫鬟说,“你也看见了是这个状况,我们实在是不方便出面,你和曾伯伯如实说,他不会怪你的。”
      小丫鬟点点头,绕着回廊躲过那些不规矩的士兵……

      那夜宾客散去,曾家主院内亮着昏黄的吊灯,丫鬟们捧着洗漱的工具出去了,独留曾太太一人帮着丈夫宽衣解带,曾文璞带着吃过酒后微微的酒熏和应对了一日的疲惫对曾太太道,“今日可是将我这把老骨头累得够呛。”
      “老爷,也不该喝那么多,荪亚也不帮老爷看着点。”曾太太嗔怪起儿子来。
      曾文璞鼻音厚沉的“哼”了一声,笑道,“荪亚要是醉了,你还不是会怪下人不看着点。”
      让丈夫看穿自己偏袒的曾太太并不羞恼,而是带着一个母亲特有的骄傲道,“做母亲哪一个不想自己的儿子好,今天我看着荪亚,我也替他高兴。成家立业,独当一面,他是真的成长起来了,和以前截然不同,你让我怎么不倍感欣慰。不过,这说到底还是木兰的功劳。”
      “木兰,这个儿媳倒是娶对了,也不枉费你当初的一番苦心。”曾文璞想起两年前的种种,曾太太的过分固执来得并未道理,木兰确实是一块无价之宝。
      “当初老爷还怪我来着,我今日再见到晟澜,却又在想如果我还有第四个儿子,我一定要让他再娶一个姚家的女儿。”曾太太的眼光向来犀利,对事物的洞察还有着女性得天独厚的第六感应。
      说道这儿,曾文璞却默不作声,曾太太发现了丈夫略显暗沉的表情,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老爷。”
      “你可知道今日送一份象牙雕船的人是谁?”曾文璞面色严谨。
      “可是那份价值连城的宝船?我怎么会知道,听桂姐说,不是一位将军么。”曾太太道。
      “便是那汪祈虞。”曾文璞食指发颤得往摆着象牙雕的主厅一指,吁了一口气。
      “枭雄汪祈虞?”曾太太俯下身子,问坐在摇椅上的丈夫。
      “他要是枭雄还好,怕就是一个奸雄啊。”曾文璞心思沉重的道,“他家的两个儿子自从去岁开始就争了权来,原本小儿子依靠是的掌管华北经济的财阀和官员,像是素云的两个兄弟便是走得极近。而大儿子却是不得汪祈虞的宠爱,自力更生的从事奉系战派整十年,手掌亲兵,运筹帷幄,人称是华北的用兵如神战将。”
      “这个和咱们家有什么关系,要也是和牛似道打好关系,这平白无故的送这样的大礼,他们是想收拢老爷,还是……”曾太太一向精明能干,可是她的精明能干却是局限在了一个大宅院里。
      “有那么简单就好了,怕就怕……”曾文璞的话没说完,院子就传来了细琐慌乱的脚步声,桂姨步带生风的跑进来,捏绢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道,“老爷太太,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又吵起来了。”
      “这有什么,襟亚不是喝醉了吗?”曾太太有些不以为然,牛素云的脾气哪次不是让襟亚让着她哄着她,难出什么大事。
      “不是,这次不一样,二少爷趁着酒劲打了二少奶奶。”桂姨好生着急。
      “你去劝劝,实在不行,就让下人把襟亚拉开。”曾文璞急忙交代。
      “不。”曾太太冷静持重,一抬手制止了桂姨的下话,“你不必去,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命令下人把大门口锁起来,任谁今晚也不可以出去。”
      “啊?”桂姨讷讷的望着曾太太,又迟疑的看了一眼曾文璞。
      曾文璞亦是不明,“你怎么做,就不怕素云又闹回娘家,牛似道和牛太太可不会善罢甘休。”
      “老爷,既然不知道今天这礼是福还是祸,何不就趁着这个势,整治一下我们曾家。”曾太太言有所指。
      曾文璞想了想,对桂姨说,“就按照太太说得做,素云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我做得主,曾家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曾家添孙摆喜宴 晟澜归京应世事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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