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细语》叶亦然

32、凌超的自白

　　我第一次遇见她，其实不是她以为的桃花树邂逅，而是更早之前。那次和朋友出去聚会，在那家餐馆，一眼就看到一只猛喝酒的她。她穿着海蓝色的裙子，闷声喝酒。喝完后悄悄退到厕所旁，开始呕吐，夹带着哭声。我借口去上厕所，其实是跑去看她。

　　看到她躲在角落里，低声哭泣，当时我就想，这样的女孩，谁会忍心伤害。

　　那天，过年后不久。我想回学校去抓拍冬天遗留的风景。风景没有拍到，却拍到了她。她无力地闪躲，还与我动气手来。我赶紧暗自转动摄像机，把刚刚拍下的她删掉，只为留给她好一点的印象。

　　她说她不喜欢别人拍她，于是我渴望能不成为她口中的“别人”。

　　想不到用什么借口能一直和她保持联系，于是就和她说谎，是想为自己的毕业设计当模特，虽然她的手脚僵硬，拍照时时常带着刻意的假笑。

　　其实，哪有什么毕业设计。纯粹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连我自己都会笑出来的谎言。她却深信不疑。

　　我们渐渐熟识，也变得更加理所当然。我们徘徊在暧昧不定之间，互相关心着对方。直到江语晗被提及，她才表现地很在意。她脱口而出的喜欢让我高兴了好久。但是那个男人的出现，又让我的心情一落千丈。

　　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但我看得出她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很想知道有关于他的事，又非常害怕知晓。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之后，该来的还是要来。那个男人的出现，江语晗的出现，让我们本来稳定的恋情，变得捉摸不定。

　　其实对于江语晗，我是怀着感激之情对待她。我们失去了热恋的激情，成就了彼此亲人般地相处。面对她，我总有说不完的亏欠和无奈。我怜惜她，因为她曾经是我爱过的女人，无法做到决绝。我放弃她，因为她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的爱情观。我感激她，因为他为我付出太多的精力与金钱。

　　所以我是个愚蠢的男人，连最简单的选择都难以做到。

　　江语晗总是用过激的举动来唤回我的垂怜。我不知该对她怎么办，因为我知道，如果是江语晗的话，她太可怕，她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去日本参加摄影杯，是我自己的事，和江语晗毫无关系。她甚至都不知道。我凑够了钱，跟着学校去了日本。因为我答应过小悦，她想看日本的樱花。并且，若是这次能夺得冠军，会获得十万的奖金。我有信心能获得冠军，我想把钱给江语晗，这样对于她的愧疚就会少一点，就不会再被她牵绊着。对于小悦，也能公平点。

　　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了江语晗，她一下子追到了日本。整天和我黏在一起。同行的人默认我们的情侣关系，使事实浮上一层疑云。我不止一次告诉自己，回去之后，就能和小悦在一起，毫无顾忌地在一起，快乐地在一起。但是江语晗却说，小悦已经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了。因为小悦央求他为我举办一场摄影大赛，希望把我送到法国去进修。是小悦可怜我，让她的前男友为我举办摄影大赛。

　　我当时傻了眼，不敢相信她的话。后来小悦的电话，却证实了此事。她就在阮一豪家，和他在一起。那天还是她的生日。

　　我们变得不相信彼此，对彼此开始有猜疑。

　　我知道苏晓媛和周易伟的离开是对她的沉重打击，于是她开始变得不愿意搭理我，虽然我很想解释一切。我们很久没有见面却依旧非常想念。

　　她突然出现在江语晗家门口，带着怒气。当时我正在和江语晗说起想把奖金给她的事，她极力拒绝。那时的她，情绪变得很不稳定，经常睡不着觉，要靠安眠药才能入梦。我不想刺激她，但是还是想让我们彼此都清楚一点。就这样，小悦就出现了。

　　她要我尽快选择，虽然我很快就能到她身边，但至少不是现在。我不想对不起江语晗，我想把自己能还的都还给她了。但是小悦还是强迫我回答，联合江语晗。

　　她们俩出奇地观点一致，把我推上了风尖浪尖。

　　我无法说出口，小悦眼睛开始有悔恨的泪水，她甚至不给我解释的机会，转身就离开了。

　　我知道我现在一定要做决定了，我朝着身影单薄的江语晗说了一句对不起，匆匆下楼追赶她。

　　她在雨里走着，雨水似乎不关她的事，她就那样安静地落寞地走着。我把她拉到我的怀里，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但是她说，我们再也不可能。我想不通。

　　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

　　后来她说，这个社会，本来就不是相爱的人就能在一起。而是缘分和能被所有人祝福的人，才能好好在一起。因为爱情，不再是只有两个人之间的事，它掺杂着太多的客观因素。两人的相爱，倒是成了铺助因素。

　　她变得现实了，因为她经历了褚浩舒靖雯，和苏晓媛周易伟的事。

　　于是最后，我放弃了她。对她说我会爱江语晗。其实我想说，我会尝试重新爱上她。

　　当江语晗躺在抢救室里，我整个人生像是出现了一道裂痕。一直等在门外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悠长又折磨人心。以往和江语晗的回忆开始历历在目，变得逐渐清晰。当医生出来朝我们摇摇头时，我很想抽自己一巴掌。是我害了她一个人躺在那里，我不是个男人。

　　我选择永远和江语晗在一起，即使宣告她再也不会醒。我的梦想随同她一起落下，她什么时候起来，我就什么时候拿起我的梦想。

　　我和小悦做了最后的道别她送了我一盆红色风信子。杨涛送给我时，只说小悦说的谢谢你。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让我不要再说对不起，而是说谢谢你。

　　于是我每天都会对江语晗说，谢谢你，对我的爱，看的比生命还重要。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谢谢你，没有离开。

　　我等着她那一天睁开眼，对着我笑。然后说。“凌超，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我们永远不要说分手。”

　　我等着那一天。可是你还能听得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