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颜若曦

11、调查

　　藤真和牧走后，仙道和流川立即着手开始调查清水正德的案子。
　　时隔近半年，想要从最原始的线索入手已经是不可能，仙道跟流川商量之后，在藤真他们走后的当天晚上潜入了警察局的档案室，调出了当时兵工厂爆炸案的所有资料，拿出档案来一看，才发现归档的文件竟然少得可怜，就连清水正德的死因也只有“疑似爆炸中身亡”寥寥几个字一笔带过。
　　两人将档案拍照之后带回他们目前暂住的清水正德的南郊别墅，再次讨论之后，流川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找给清水正德验尸的法医宫村问个明白。
　　仙道觉得反正两人在S市的行踪已被组织知道，去找法医也许反而能找到突破口，于是两人定下了行动计划，仙道侵入了警视厅人员档案的电子资料库，从中调出了宫村的档案，查到了他的住址。
　　行动的时间依然定在凌晨两点——人入睡最沉，最放松警惕的时候。
　　差不多凌晨一点左右，仙道从不安稳的睡眠中惊醒过来，左肋的伤口一阵一阵的疼痛，在白天和流川在一起的时候，他还可装作没事人一样，但在这寂静无人的深夜，这痛楚便如同这无声浸入的夜色一般，深入骨髓，坚强如他，竟也觉得无从忍耐。
　　靠在床头上喘息了好一会，仙道撑着爬起来，开了灯，脱下衣服查看伤势。伤口在一天紧张的活动中早已开裂，殷红的血从层层纱布的包裹中浸出来，染红了今天流川去商场刚买回来的衬衣。
　　他苦笑一声，解开纱布，拿了酒精和棉签，忍痛给伤口消毒，准备重新包扎。就在他费力的清洗伤口的时候，门口的锁轻微的响了一声，仙道一惊，几乎条件反射般的抓起就摆在手边的枪，抬手指向门口——
　　流川静静的站在门边上，一双黑眸盯着仙道满是冷汗的苍白面孔看了片刻，开口：“我在隔壁看见你房里的灯亮了……”
　　仙道放下枪，勉强笑了笑：“枫……”
　　流川走到他身边蹲下来，伸手接过他手上拿着的酒精和消毒棉签，一声不吭的替他消毒，上药，包扎。
　　仙道也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他为自己忙碌着，眼中透出仿佛能将一切都化开的温柔来。眼见着流川仔细的包扎好了伤口，仙道收回自己的目光，呐呐的，没话找话的说道：“……白白又糟踏了一件衬衣……”
　　流川白他一眼：“今天在商场买了一打衬衣，有你换的！”
　　仙道嘿嘿的笑，眉梢眼角洋溢着说不出的欢喜，流川站起来瞪他：“没见过受了伤还这么高兴的！”
　　仙道抬手拉住他，就势将自己的头靠在流川的腰际，轻声说道：“枫，有你在身边，无论怎样，我都是高兴的……”
　　流川一怔，看着仙道靠在自己身上的样子，没有平日里成竹于胸的自信，却带了两分孩子般撒娇的情绪，心中忽然莫名的柔软下来，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嘴里说道：“以后每天晚上，我给你换药！”
　　仙道抬头看着他，微笑：“好！”
　　流川看着他失却血色却不失温柔的笑容，低声问他：“以前我们是在一起的吗？”
　　仙道怔忪片刻，恢复微笑：“为什么这么问？”
　　流川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的眼睛：“除了你说明我的身份那一次之外，你几乎从来不对我提我们以前的事，……你在回避什么？”
　　仙道惊讶的看了流川片刻，别过脸，声音轻柔：“枫，过去的事，不记得的就不记得了，只要你平安无事，只要我依然还可以守在你身边，对我来说，就已足够！”
　　流川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站起身淡淡说道：“你是在顾忌我和健司的关系……”
　　仙道错愕，张口想要解释，流川却已朝着门口走去：“时间差不多了，你换衣服准备一下吧！”
　　仙道怔怔的盯着他出去，关门，苦笑低语：“枫，我只要你可以摆脱这一切，就算日后你怪我现在所做的，我也决不后悔！”

　　十分钟之后两人出门。
　　藤真和牧开走了仙道那辆扎眼的黑色悍马，于是两人去租车公司用仙道的一个备用身份证租了一辆不起眼的黑色本田。
　　流川开车。
　　仙道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摆弄着手里一个扁扁的银质小盒子。流川瞥一眼他手中的东西，问道：“干什么用的？”
　　仙道扬了扬正拿着的一样又长又尖的东西：“门禁和大门都不容易进去，用这个就可以开锁了！”
　　流川看一眼仙道脸上自信的神态，微微撇了撇嘴，开口说道：“你今晚的任务就是开门，其他的事情，由我来办！”
　　仙道心中一暖，知道他担心自己的伤，点头答应：“好，我都听你的！”
　　深夜的小区已经几乎没人走动，正值寒冬，小区值班的保安也都缩在保安室中取暖，流川将车子靠边停在了小区外面，两人从白天踩点时选定的偏门进入小区，来到宫村所住的公寓楼下，仙道拿出工具，在楼下门前操作了几分钟，铁门“咔哒”一声，应声而开。
　　流川拉开门，两人进门坐电梯直奔八楼。宫村防盗门的锁在仙道看来比楼下铁门的还要容易搞定，不到两分钟，防盗门悄无声息的被打开，流川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双眼看着仙道脸上邀功似的笑容，低声说道：“你不去干小偷真是浪费了！”
　　仙道低低的笑一声：“枫，若我真是去干小偷，那也太屈才了……”
　　流川轻哼一声，缓缓将门拉开。
　　房中黑暗寂静，进门便是一个小小的客厅，窗帘没有拉上，窗外有昏黄的光线透进来。
　　流川和仙道在门口略微站了一会，眼睛适应了房间里暗黑的光线之后，才悄声步入房间，仙道走在后面，小心翼翼的将门再次关上。
　　流川拿了枪走向卧室，卧室的门半开着，流川在门口确定床上有人之后，伸手按开了门边上的开关。房中顿时一亮，床上已经开始发福的中年男子被突如其来的明亮灯光惊醒，翻身坐起来，愣愣的看着门口站着的两名陌生男子——持枪的那一位清俊冷冽，而斜斜靠在门口的那一位，脸上却是挂着闲适笑意，如同串门般招呼了一声：“宫村法医，打扰了！”
　　宫村在惊吓之中慌乱喝问：“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深夜持枪私闯警职人员家里，胆子……”
　　他还没说完，流川已冷冷打断他：“我只问你几个问题，问完就走！”
　　宫村一愣，问道：“什么问题？”
　　流川开门见山：“兵工厂爆炸案中清水正德和其余十二个人的真正死因是什么？”
　　宫村脸色大变，却沉默不语。
　　流川看了他几秒钟，忽然又问：“警视厅还有别的法医吗？”
　　宫村抬头：“还有，……你什么意思？”
　　流川淡淡说道：“那就好，也许明天需要有人给你验尸……”
　　宫村盯着流川手中的枪，神色惊惶，却依然有些犹豫，仙道忽然开口说道：“宫村先生，其实清水正德他们的死因，我们已经查清楚，这一次来问你，不过是进一步证实而已……”
　　宫村惊讶，流川的眼神扫过仙道，脸上波澜不惊。
　　仙道笑笑说道：“兵工厂爆炸案的受害者，全部死于枪杀，在爆炸之前就已经死亡，爆炸只是为了掩饰死亡真相而已，宫村先生，我说得对吗？”
　　宫村睁大了眼睛看着仙道：“你……既然知道，还问我干什么？”
　　流川眼睛微微一眯，寒声问道：“这个案子，是谁压下来的？”
　　宫村想了想，咬牙：“既然你们已经知道内幕，我就一并告诉你们！案子是现任市长佐藤达彦压下来的，他当时还是秘书长，所有参与案子的警法人员全都被警告过不能透露一点风声，如果让佐藤达彦知道我跟你们说过的话，我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仙道和流川对视一眼，流川收了枪，转身朝门口走去，仙道跟他并肩往外走，宫村愕然：“你们就这么走了……”
　　仙道回头看着他笑了笑：“我们来的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你若是还想活命，最好自己守口如瓶，否则，不用我们动手，佐藤也会结果你的！”
　　两人回到车上，仙道靠在车子靠背上看着流川：“枫，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流川发动车子，淡淡说道：“跟你想的一样！”
　　仙道一愣，随即呵呵笑起来，终于伸手轻轻的摸了摸流川轻柔乌黑的发，“好，从明天开始，监视这个佐藤达彦，我们想查明的事情，他一定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