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颜若曦

12、局

　　就在流川和仙道开始着手调查佐藤达彦的时候，藤真和牧也回到了S市。
　　站在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的家里，看着四周极尽奢豪的装饰，藤真唇边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漠然笑意，闻讯赶过来的老管家拉着藤真的手老泪纵横，哆哆嗦嗦反复念叨：“少爷，您这一走就是四五年，也不想着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家伙……”
　　藤真轻轻拍着老管家的背，温和的岔开话题：“浩叔，您别这样，我这不回来了么……，有吃的么，我们都饿了！”
　　老管家藤真浩二一听藤真问吃的，急忙抹着眼泪吩咐厨房弄吃的去了，藤真这才舒了口气，看着站在一边的牧，无奈的笑了笑。
　　过了几分钟，藤真浩二回来，这一次，藤真没等他说话，已经先开口说道：“浩叔，我……爸，他在吗？我有事情要找他！”
　　藤真浩二一边拉着他走向饭厅，一边答道：“老爷出去开会去了，我已经打电话告诉了老爷的秘书，你先吃饭，吃完饭老爷也应该能赶回来了！”
　　藤真点头招呼着牧一起去吃饭，吃完饭没多久，藤真浩二正陪着他们坐在客厅里喝茶，一阵急促的脚步在门外响起，接着厅门被推开，藤真久贺从门外走了进来。
　　藤真缓缓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自己近五年没有见面的父亲，礼貌的微笑：“爸爸……”
　　藤真久贺那一张和藤真酷似的脸上竟然显出几分激动的神情，他点点头，极力表现出平常的样子：“小司回来了，……吃饭了吗？”
　　藤真依然微笑着：“吃过了，您呢？”
　　藤真久贺答道：“我不饿……”
　　干巴巴的对话到这里结束，藤真久贺招呼藤真重新又坐下来，刚想再扯点别的话题，藤真却忽然先开口：“爸爸，我这次回来，是有点事情想要问您，我们能不能，私底下谈谈？”
　　藤真久贺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仍是点了点头，跟着他进来的秘书和老管家都识趣的退出去，牧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藤真却淡淡说道：“牧，你留下来！”
　　牧看了一眼藤真久贺，颇有些不自在的坐在了藤真的旁边。
　　藤真直盯着自己的父亲，开口直奔主题：“您是否听说过一个叫做Viper的组织？”
　　藤真久贺让藤真的问题惊得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小司，你……从哪里听说这个名字的？”
　　藤真淡淡的笑了笑：“我这一段时间都在Viper杀手的追杀下逃过来，怎么会不知道呢？”
　　藤真久贺惊怒交加：“不可能，……Viper的人怎么可能对你下手？”
　　藤真紧盯着他：“听您这么说，您是对Viper非常了解了？”
　　藤真久贺哑然，过了好一会，他才想起要开口问道：“Viper的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藤真说道：“因为——流川枫!”
　　他故意将流川枫三个字说得缓慢而清晰，藤真久贺脸色大变，藤真的心随之往下一沉。
　　“你……和流川枫，”藤真久贺艰难开口，“是什么关系？”
　　藤真坦然答道：“他是我爱人！”
　　房中一片静默。
　　藤真心中盘算了一下，趁着藤真久贺情绪还没稳定的时候继续刺激他：“我知道，您是Viper最大的出资赞助人，而流川他是Viper顶尖的杀手，导致Viper对流川下手的原因，是S市去年秋天发生的兵工厂爆炸的案子，其中牵扯到了S市当时市长清水正德，我想，他根本就不是死于什么爆炸，而是被Viper除掉的吧？”
　　藤真这一席话，半真实半推测，是他在来的路上反复推敲过的，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绝不会跟事实出入太大。
　　果然，藤真久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过了好一会，他才沉声问道：“小司，你这回回来，莫非就是为了这个流川枫？”
　　藤真点头：“我是为他回来的，也想知道整个事情的真相！”
　　“真相？”藤真久贺惊讶，“难道流川枫没有告诉你？”
　　藤真答道：“流川失忆了，所以我回来也是想要告诉您，Viper追杀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以前的事情他已经都不记得了！”
　　藤真久贺皱了皱眉：“杀流川枫的事情我的确知道，但这是Viper内部的事情，我管不了……”
　　藤真一声冷笑：“莫非你赞助的组织要除掉你的儿子，你也管不了？”
　　藤真久贺急切的说道：“小司，你留在家里，我保证绝不会有任何人敢来伤害你的！”
　　藤真冷冷问道：“这么说，你是不肯让Viper撤回追杀令的了？”
　　藤真久贺答道：“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是Viper的人，这是他们内部的事情，我管不了！”
　　藤真赫然起身：“好，既然如此，那我也没必要留在这儿了！”
　　藤真久贺站起来：“你要去哪儿？”
　　藤真冷冷说道：“我去找枫，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他死在一起！”
　　藤真久贺沉下脸来：“小司，你用你的性命来威胁爸爸？”
　　藤真侧过脸，看着他讽刺的笑：“用我的命来威胁你？那有用吗？”
　　藤真久贺皱眉，藤真却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接着说道：“当年你可以为了你的竞选放弃妈妈，让她生生被绑匪撕了票，还以此为噱头博取同情，……今天换成了我，我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竟然摆不清楚自己在你心里的位置，不过你放心，现在我知道自己在你的心里几斤几两重了，这种自取其辱的事情，我藤真健司也决不会再做第二遍……”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藤真的话，藤真久贺震怒之下，抬手一个耳光打在藤真的脸上，藤真微微偏了偏头，牧喊了一声“健司”，跨前一步，挡在藤真前面。
　　藤真久贺气得发抖的手指着藤真：“我知道，你因为你妈妈的事情一直怪我，但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看我的，……你在我心里有几斤几两重，你说你在我心里有几斤几两重？我藤真久贺这一辈子，就你一个儿子，就算是搭上我的命，我也不会让你出事！”
　　藤真轻咬了一下嘴唇，推开前面的牧，直视着藤真久贺：“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从此我的事情，与你再无任何关系！”
　　藤真说完招呼着牧往外走，却冷不防听见藤真久贺沉声说道：“阿牧，拦住他！”
　　牧立刻伸手拉住藤真，藤真一惊抬头：“牧，你干什么？”
　　牧神色尴尬，却牢牢的抓着藤真的胳膊：“对不起，健司，……我，是藤真议员的人……”
　　藤真又惊又怒的看着牧，咬牙：“你竟然骗我？”
　　牧转过头不敢看他：“我一路上都想跟你说，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藤真冷笑：“现在真是个难得合适的好机会！”
　　藤真久贺缓缓说道：“小司，不管你怪不怪我，这一次不解决完流川枫的问题，我绝不会让你离开家的！……牧，带着小司回他的房间去！”
　　牧点头答应一声，拉着藤真往楼上走去，藤真甩开他的手，在原地静静的站了一会，异常冷静的看着藤真久贺：“这么说，枫的事情，确实跟你有关系？”
　　藤真久贺沉默，藤真淡淡说道：“反正我也被扣在这里了，你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那个“死”字，从藤真口中说出来，让藤真久贺惊了一跳，他看着藤真左边脸颊上已经显出来的红肿的印子，踌躇片刻，终于说道：“流川原本是被派去杀清水正德的，不过在杀他之前似乎从清水正德那里听到了关于组织的一些决不能外传的秘密，他擅自做主放过了清水正德，自己去核实那些秘密，组织这才派人要对付他……”
　　说道这里，藤真久贺看着藤真，脸上已经有恳求的神色：“小司，我就知道这么多，追杀流川枫的事，真的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就算当爸爸的求你，你这段时间呆在这里，好吗？”
　　藤真转过身，淡淡说道：“我答不答应，不也出不去了吗……”
　　看着藤真一步一步上楼，藤真久贺对牧使了个眼色，牧点头，跟了上去：“健司，你听我解释……”
　　藤真冷冷说道：“事实都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牧低声下气的说着好话跟着藤真进了房间，关上房门之后，牧脸上神色立刻发生了变化，他小心的听着门外的声音，低声说道：“健司，看来咱们这一招，暂时奏效了！”
　　藤真点头：“多亏你路上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牧有些尴尬的笑笑：“我还怕你不肯原谅我，没想到你竟然想出了这样一个逼藤真议员说出真相的办法……”说着他看着藤真俊美侧脸上的肿痕，又有些心痛，“刚才那一巴掌，……痛不痛？”
　　藤真摸了摸脸颊，黯然摇头，过了一会才又开口：“现在我们总算知道事情大概的眉目了，……不过，也最多只能到这一步了！”
　　牧疑惑：“什么意思？”
　　藤真说道：“听我爸今晚的话，他应该不是Viper的决策人，下追杀令的应该另有其人——我爸若尽力争取，应该能在Viper里说得上话，但如今我在这里，我爸决计不会全力以赴，……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让我再次跟枫汇合，卷入追杀当中，事情才有最终解决的可能！”
　　牧默然不语，藤真也沉默了一阵，又说道：“我明天会故意找个机会在他面前将咱们准备好的安眠药吞下去，医院那边你帮我准备好脱身的东西和车子！”
　　牧犹豫着想要说话，藤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意已决，不会再改变了，……只是，我走之后，要你一直还留在这里帮我打探消息，难为你了！”
　　牧长叹一声，轻轻摸了摸藤真柔软的栗色短发：“你放心，只要是你想要我做的，我都会一一替你办到，……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