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有余生》洛禾

38、第三十七章

　　孟洵将童菲菲送到了宋萍家楼下，正要开车离去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这个电话一讲就是大半个小时，等他挂断电话正准备踩下油门时，一辆救护车突然呼啸而至，挡住了他的路。
　　他于是松开了油门，反正他也不急，等救护车开走了他再离开也行。他看着救护车上的急救人员拿着担架急匆匆地冲进楼道，正想着这会不会是哪家的老人发了急病要马上往医院送呢，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和医护人员一起扶着担架跑了出来，快速地冲上了救护车。
　　童菲菲？孟洵心里一惊，来不及多想就立刻大力踩下油门跟在了救护车后面，一路疾驰赶到了医院。
　　“出什么事了？”孟洵停好车跑进医院时，宋萍已经被送进急救室抢救了，只剩下童菲菲一个人面色焦急地守在紧闭的房门口。
　　“你怎么过来了？”童菲菲有些意外，“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我刚在你家楼下接了个电话，正要走的时候就看到你扶着担架上了救护车。”孟洵言简意赅地说完，再次问道，“里面是你妈？出了什么事？”
　　童菲菲点点头：“刚才我妈在家里突然晕了过去，我立刻就打了120，估计是高血压发了，现在医生正在里面抢救。”
　　孟洵看着童菲菲焦灼的神色，不禁安慰道：“别担心，你送得这么及时，不会有事的。”
　　童菲菲强撑着对孟洵笑了笑：“我没事，你不用陪我在这里守着，这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孟洵摇摇头：“我没什么事情，等会儿看医生出来怎么说吧。”
　　童菲菲见孟洵这么坚持，也就没再劝他。她现在一心都担心着宋萍的病情，焦灼的等待让时间显得格外漫长，两人在急救室外等了快半个小时，医生终于出来了。
　　童菲菲连忙迎上去：“医生，我妈她情况怎么样？”
　　医生手里拿着CT片，平淡地说道：“脑出血。但是病人现在的情况不适宜手术，建议采取保守治疗的方式。刚才我们的护士已经把她送进观察室了，现在正在观察。”
　　“那如果不手术的话，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孟洵的问题让医生略抬了抬眼皮，扫了他一眼：“脑出血，当然会有危险。但病人目前的情况并不适宜马上手术，只能先观察，后续治疗要视病人的情况而定。如果可以的话，你们最好在这里守着，万一需要马上手术，也能及时签字。”
　　“哦，好的，谢谢医生！我是病人的女儿，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的！那我现在能进去看病人了吗？”
　　医生摇了摇头：“最好暂时不要进去，因为病人现在需要绝对的安静。你们在外面等着就可以了，有什么情况我们会及时通知你们的。”
　　“哦，好的。那麻烦您了，谢谢！”童菲菲只能点点头，看着医生的背影走远，才慢慢回到急救室外面的凳子上，缓缓坐了下来。
　　孟洵看了一眼神色黯然的童菲菲，拿着电话走了出去。
　　十分钟后，孟洵拎着一个塑料袋，回到童菲菲身边对她说道：“我刚刚打了电话给这个医院脑外科的主任，他说阿姨这样的情况现在的确是只能先观察，你送医的时间很及时，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的。另外他明天早上也会抽空过来一趟，看看阿姨到时候情况怎样了。”
　　“哦，好的！谢谢！麻烦你了！”童菲菲之前还以为孟洵已经走了，却没想到他原来是去打电话了，连忙对他感激地点了点头。
　　“和我客气什么？”孟洵打开手里拎着的塑料袋，拿出一个面包一盒牛奶，“你还没吃晚饭吧，吃一点？”
　　童菲菲摇摇头：“你吃吧，我现在吃不下。”
　　“我知道你现在没心情，不过还是试着多少吃一点？阿姨醒了还要你照顾的，你把自己熬垮了怎么行？”
　　孟洵把面包和牛奶放进童菲菲的手里，童菲菲才发现面包和牛奶竟然都是热的，再仔细看了看包装袋，这才意识到手里的东西不是孟洵随便在医院的小卖部买的，而是在专门的面包店买的，难怪孟洵希望她趁热吃。
　　童菲菲捧着牛奶，浓浓的暖意从手心沁进去，顺着血液缓缓蔓延到全身。
　　拿起面包，她轻轻咬了一口，刚出炉的面包浓香酥软，童菲菲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有些饿的。缓缓把面包吃完，再把微微还有些烫口的牛奶喝下去，冰凉的胃顿时温暖起来，她这才抬起头，诚挚地对孟洵说道：“谢谢！”
　　孟洵淡淡地笑了笑，坐直了身体：“要不要休息会儿？我可以把肩膀借给你，随便靠，不收钱。”
　　童菲菲看着难得开个玩笑的孟洵，浅浅地扯了扯唇角。
　　五年多了吧，她都是一个人默默地撑着。她没有退路，也没有依靠，她不能被压垮，也不能选择放弃。所以再苦再累再难，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咬牙挺着。已经很久了，没人对她说，你可以靠着我，歇会儿吧。
　　垂下眼眸，童菲菲将涌上心头的那股酸楚缓缓压了下去。宋萍还在观察室里生死未卜，她不能纵容自己这样脆弱，她没有脆弱的资格。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童菲菲坐直了自己的身体，抬起头对孟洵淡淡地笑了笑：“谢谢！我没事，能撑得住。”
　　孟洵看着童菲菲平静的眼神，突然想起许久前那个停电的夜晚，他慌乱地跑进漆黑一片的办公室，却发现她竟然安稳地睡着了。他曾经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隐忍而坚强，和她同龄的女孩这会儿应该正是需要男朋友呵护和关爱的时候，而她，却仿佛已经习惯了独自去面对和承担，哪怕面对的是再艰难的局面，就算她其实也害怕也担忧，却还是能让自己镇定下来，有条不紊地去应付和处理。
　　这样的镇定和平静，是经过了多少次的困境和艰辛才能磨练出来的？这样的独立和坚强，又是经过了怎样的痛苦和无助才得以成全？
　　那个晚上，孟洵就陪着童菲菲在观察室外坐了一夜。当童菲菲终于体力不支睡过去的时候，孟洵将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看着童菲菲眼眶下那片淡淡的乌青，孟洵第一次明白了，所谓心疼一个人，是怎样的一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