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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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硬的护罩缓缓落下，在嗡嗡的启动声中，一道像是玻璃的透明墙壁将逃生舰群与主舰隔开，锵然声响，整个民舰的尾部解体在茫茫太空之中。
托因一拉控制杆，他们的小型改造舰混在逃生舰群中飞起。
“管家是你爷爷？”
“是的，托因少爷！”欧雷精神起来，大声回答道。
“以前都没听你提过……记得今后叫我托因。他刚才都和你说了？”
“是的，虽然要很久见不到爷爷，不过他说了忠诚是我们世代相传的骄傲，我侍奉在少爷身边是我最大的荣耀……”
“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托因设定好行驶的路线，暂时跟着逃生舰群一同前进，回头看着渐渐远离的巨大民舰。
那里有他在这个世界上得到的最真切的温暖；
那里埋葬了他苟且偷安的想法无所事事的“童年”；
那里站立着他纤弱又坚强保持着历史学者特有迂腐的父亲拉尔法；
那里曾经追着他教导历史的管家在家主的身后沉默地跟随着，立成一座苍老的雕像，名为忠诚。
予人幸福，旋即剥夺。
苍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早就知道。
远处急速窜来的战舰们围绕着飞行得踉跄的笨重舰体疯狂地倾泻炮火，侥幸躲过几次的民舰终于不能幸免，剧烈地燃烧着却依旧歪歪斜斜地勉强飞行，一头撞向最近的战舰，引起一团猛然爆出的火焰。
欧雷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住了，他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张着，脸上竟然是震惊夹杂兴奋的神情。
托因看着远处的争斗，似乎看见一只遍体鳞伤的困虎以血换血地撕咬对面的野兽，为了身后窝中的幼崽。
“父亲，你不必这样的。”他喃喃地说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战场。
撞坏三四架战舰之后，民舰终于颤抖着从右翼起连续爆炸开来。明亮而辉煌的光彩此刻是死神衣袍上微不足道的纹饰。巨大的钢铁造物悲鸣着化成最大的火团，没有了驾驶的动力，边燃烧边分解地漂浮在宇宙之间。
拉尔法·塞恩，也许他这一生最引以为傲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他正统历史研究学者的身份，一件是养大了名为托因的儿子，至于养到五岁算不算养大了姑且不论。
而他对于死亡之后的愿望实在多得令人咋舌，也许读书读得多的人想象力都比较丰富，他的愿望两天一改三天一换最后索性宣布希望死亡之神可以将他“微不足道的要求”全部满足。
这些要求其实不很过分，无非是死后吃的都是他最爱的美味牛扒，配餐的得是贮存时间极长的香醇红酒，最好可以有一个宽敞带躺椅的书房，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研究历史就研究历史……如此而已。
但是他在一次喝醉了以后曾经很感慨地拉着托因的手呜呜咽咽地叫着托茵，然后吐露了藏在内心里，最隐秘的愿望……
“死了以后骨灰一定要飘洒在宇宙里啊，这样整个宇宙都是我的身体拉！尘埃可以旁观千万年的历史，更可以肆无忌惮地飘进女士们的浴池……”
“最重要的，托茵，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骨血身体甚至灵魂都融合在一起——不必再分开……”
托茵·塞恩，塞恩家主最爱的妻子，在星际旅行的难产中死去，骨灰按照她的遗愿抛洒在了茫茫宇宙之中。
“那么你如愿了，父亲，”靠向椅背的儿子眼中映着面前辉煌而残忍的火光，“多么宏大的葬礼——”
你达成了你的愿望吗？
那么我呢？
活下去，这也是你的愿望吗？
血脉因我而延续，只要我在，塞恩家族就没有灭绝。
你们都不在了，这样的血脉是我生存的意义么？
你们都不在了，却让我一定要活下去，这是你总向我强调的“合理”吗？
五岁的托因坐在特制的小型舰艇里，看着面前灿烂的毁灭，清楚地认识到他的亲人都已不在。
他们都已不在。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