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猜》子楚口牛

79、白玉观音

　　月明穿过东宫，沿着长长的永巷，到了皇城的尽头，来到一座小小的门前，门是柴扉，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稍微一不注意，就可能错过。但是月明自然不会错过，他是专门为这里而来的。
　　按照特定的手法敲了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并没有人迎出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月明也并没有期望看到人，只是如同寻常一般，迈步进门。
　　进了院子，听到身后的门又复关上，落锁，月明这才欠身道：“阁下安好。”
　　身后一个细细的声音道：“老师出去了，很抱歉，这里只有我在，您有什么指教？”
　　回过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文文秀秀，相貌确实是极好的，穿着一身青色的直缀，打扮的干净利落，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倒是神情很温和，很柔顺。
　　不过能在这里的人，当然不会只是文静听话的小孩儿而已，轻轻的抬手，月明并没有怠慢，抬起手，把自己手上的玉环给他看。
　　果然，见了玉环，男孩带着疏离的程式笑容一下子放松下来，道：“请进。”
　　里面的庭院有三间正房，月明跟着进了里面的一间，男孩子请他坐下，快手快脚的倒出茶来，微笑道：“请随便，您是自己人。可是实在不巧，老师出门去了，只有我在。若是您不嫌我年幼，有什么要求可以说。”神情舒缓，显得落落大方。
　　月明并没有小觑他年幼，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听一馆的人，馆中的人拥有神秘莫测的力量，更因为他虽然年幼，也和自己相仿，小觑他岂不是小觑自己。
　　轻轻一笑，月明道：“不瞒你说，我来这里，是有所求而来。嗯，我是要找一种药。”
　　男孩子本身是带着谦逊和礼貌一直听他说话，这时突然眼睛一亮，道：“药？”
　　月明一愣，心道：怎么着，戳中了他的兴趣了？道：“是的，一种药，我需要……”

　　涉林虽然按照指示准备了东西，在这一天早上来到了指定的地点。但是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过他的直觉和月明的肯定，都让他下定了决心，还是要来此一趟。
　　眼前是陌生的黑沉沉的大殿，涉林走进去，先是一皱眉。这里太暗，也太破败，里面的家居摆设东倒西歪，桌椅倾斜，陈设颠倒，连屋顶都是漏的，从瓦顶的缝隙里，有一束一束的天光泄露。
　　但是，涉林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因为太干净了。
　　明明遮风挡雨的屋顶，已经朽坏的东一块西一块，露出大片的空挡，想必殿中应该到处是风吹雨打的痕迹。但是大殿之内，干干净净，竟无半分岁月的蛛丝马迹。
　　迟疑了一下，转头向东，只见一块巨大的石板斜撑着，堵住了里屋的门口，只余下石板下面三角形的缝隙，就算是他身量未足，也只有弯腰才能钻过。
　　如此的场景委实太过诡异，但是涉林还是低下头，从石板下钻过，进入了被封堵住的里间。
　　里间比外面更黑，更破败，什么都没有，只有横七竖八的各色屏风和立画，把本来就不大的空间切割的乱七八糟，形成了一个个小的割断，仿佛迷宫，一眼看不到尽头。
　　怎么搞的，这里怎么这么凌乱，好像全皇宫的屏风和架子都搬到这里来了，难不成这里是专门堆屏风的仓库不成？
　　“有人么？”涉林唤了一声。
　　声音传出很远，在房间的四个壁角碰撞，然后返回来，到处都是“有人吗”这句尾音化出来的嗡嗡声。
　　没有人，心瞬间冰冷了下去，被叫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诡异的环境，寂静的空间，还有不露面的订约人。
　　什么意思？
　　圈套。
　　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抽身后退，如果不当机立断，可能就来不及了。
　　然而，砰地一声，涉林只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一拌，扑通一声砸倒在地，头磕在一个桌子上。
　　坏了，摇摇晃晃站起来，涉林的心一凉，抬头一看，已经看见了撞到自己的桌子——也是房间里面唯一的桌子，竟是一张供桌。
　　供桌上，是一个佛龛，佛龛中供着一尊观自在菩萨，除此之外，只有一个小小的香炉，里面是满满的香灰。
　　观音菩萨通体由羊脂白玉雕成，光华莹润，宝相庄严，手托着净瓶，面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圣洁，只是五官开脸，与一般的观音不同，这一座的五官，美得分外宁静。
　　面上看来，这观音除了相貌美丽，用料特别珍贵，雕刻特别精美之外，也只不过是一寻常塑偶，然而涉林见了，如同胸口被人打了一拳，突然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
　　噗通一声跪倒，涉林伏在地上，轻轻地呜咽起来，如同一个普通的孩子，哭的悲切而委屈。
　　如果让杜缜或者月明他们看见涉林这个样子，一定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们眼中的涉林，或者强势如天上的神灵，或者慈悲如西方的佛祖，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他也会如此的委屈和伤感。
　　哭了一会儿，大概是暂时把委屈倾泻一空，心中连日积郁稍稍缓解，涉林渐渐收泪，止住了自己的悲思，泪眼模糊的看着观音大圣，双掌合十，默默祷祝。
　　祷祝的什么，为谁祷祝？
　　当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绝对不会向任何人吐露半个字。
　　祷祝完毕，他磕了三个头，就要起身，今天他在意料之外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再不走就真的要出事了。
　　突然，他的神色大变，只觉头顶有一股大力涌下来，如同泰山压顶，把他狠狠的压在地上，连一根小指头都动弹不得。
　　晚了……
　　闪过这个念头，涉林眼睛缓缓地一闭，今天的事情是自己赌输了，怪不得他人。
　　威严的声音，洪亮如雷鸣，在他身后响起，震得他耳朵嗡嗡直响。
　　“你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