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莫忘》@默若@

12、祭拜

　　天，沉沉地暗，冬天里的风肆虐地吹着，山上的枯草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形成的草浪一波一波地涌向站在山脚下的凌凡，几年如一日的白衣，怀念自己母亲的白衣，为母亲戴孝的白衣，一阵狂风吹起，凌凡身上的白衣被风拉扯着扬起，衬着灰蒙蒙的天空尽显一种凄凉。
　　“娘，孩儿不孝，孩儿来看您了。”凌凡的嘴角抽噎，望着山腰忍着哭泣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想哭，但是，又哭给谁看呢？娘，凡儿想你，凡儿想你，娘，凌凡心中的苦楚顿时一阵一阵地涌上，还没到母亲的坟前就已经是忍不住地思念，凌凡并不想在自己母亲的坟前哭，他要母亲知道他过得很好，母亲向来心疼自己，更是宠着自己，如果让母亲知道自己心中的痛，母亲肯定会很伤心，凌凡并不想自己的母亲为自己难过。
　　凌凡一步步地向山上走去，感觉爬得越高，云便压得越低，灰色的天空更是压得让人喘不出一口气来，心中所有的抑郁无处消散，但是凌凡一点都不觉得难受。只因为，再过一小会，再过一小会便能看见自己的母亲，母亲陪伴自己度过的那一段日子是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母亲教给自己的所有让自己到现在还铭记心中。以往的一切，一幕一幕地从凌凡脑海中放映过，母亲抓着自己的小手教自己写字的姿势，母亲教自己念三字经的声音，躺在母亲怀里的舒坦，母亲做的糕点的香甜，一切的一切，只能是往事如烟，而今回忆起来，竟是这般让人销魂。
　　凌凡沿着山路一步一步地走着，一直走到半山腰，只是凭着凌天一句后山半山腰，就可以自己过来找，自己相信，不管山有多大，自己都可以凭着感觉找到自己的母亲的，母亲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超过任何一个人，甚至，自己的师父。
　　凌凡绕了大半个山腰，山间的风把人的皮肤吹得干燥，一阵一阵的狂风扑面更是让人的眼睛、鼻子都觉得难受，但是凌凡半点都不介意，只是希望快点找到自己的母亲，快点找到一处自己休息的地方。
　　在山腰绕过大半个山后，凌凡在一小片较为平坦的地方见到一块被枯草遮盖着，隐隐约约呈现着“亡妻凌氏”的墓碑。
　　凌凡的脑袋顿时空了一下，停住了脚步，风吹草动响起了沙沙的声音，远处传来的几声鸟鸣声声撞击在凌凡心上，想听母亲的声音，想躺在母亲的怀里，想吃母亲做的东西，很想很想，一切都很想，但如今看到的，仅是面前几颗杂乱的枯草，一块冰冷的墓碑，整个萧瑟的世界让人看不到半点的生机。
　　娘，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凡儿，为什么，为什么要丢下凡儿，想去找母亲，真的想去找母亲了，凌凡面对着凌氏的墓碑，心里所有的酸楚顿时涌了上来，平时没有的委屈，平时没有的懦弱，平时没有的抱怨，顿时，蜂拥而上，连自己都控制不了，并不想在母亲面前哭，并不想。
　　“娘。”凌凡在原地呆站过一小会后，像是觉醒过来一般，疾走几步扑到凌氏的墓碑前，双膝猛地往地面跪下，一声悲呼响遍整片宁静的山林，响彻整个辽阔的天空。
　　风，再次吹起，树木发出萧瑟的沙沙声，周围的树在狂风中摇摇欲坠，鸟鸣声也没了，大概在这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的空气中，鸟儿也归巢寻找家的温暖了吧。
　　“娘，凡儿好累，好痛，好想哭，但是没有人看凡儿哭，师父不许凡儿哭，父亲看不到凡儿哭，凡儿不想在娘面前哭，凡儿该怎么办，凡儿该怎么做。”凌凡跪靠在凌氏的墓碑上，此刻，这么一块冰冷的墓碑，竟然也能成为他心灵唯一的依靠，凌凡忍着，忍着不让自己哭泣，却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娘。”凌凡紧紧地靠着墓碑，天气是阴冷的，风吹入了凌凡的体内，在身体里面荡起阵阵阴寒，好冷好冷，冷得让人不自觉地想寻找温暖。是怎样的一种冷，能让人如此地渴望温暖，甚至渴望炙热，渴望烈焰，但是，此时的凌凡，需要的，不过是一个稍有温度的怀抱，而对这样一个怀抱的奢望却一点都及不上靠在冰冷的墓碑上来得安心。
　　凌凡靠在墓碑上，在这空旷的山野之中，这样的一块墓碑已足以为他抵挡大半寒风，什么都不想想了，什么都不想做了，就这样，一直一直地陪伴在母亲身边，这样就够了，只是，甚至连这样简单的事情大概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娘，凡儿好想你，好想你，如果娘现在在多好，娘一定会告诉凡儿，告诉凡儿该怎么做，凡儿不能违抗师父，但是凡儿也不能伤害父亲，娘，凡儿不知道，凡儿不知道该怎么做。”在凌氏墓前，凌凡彻底地崩溃，心中所有的伤痛，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苦楚通通都流露了出来，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心中竟然有如此多的绝望，自己眼中竟然能流出如此多的泪水。
　　凌凡呆跪靠在凌氏墓前将至五个时辰，已经是深夜，夜间的山里显得尤为恐怖，风肆虐地呼啸着，猛烈地摇晃着树木，像是一群野兽在山间展开一场猛烈的斗争，夜很黑，没有一点的月光，连星光都没有，整个黑色的天空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在吞噬着人世间的一切。
　　“娘，孩儿该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凌凡从那个呆了整整一夜的地方微微动了一下，感觉自己像是死过一回一般，全身冰冷，跪着的膝盖也麻木，稍稍动了一下，全身的酸痛便涌起。
　　凌凡起身，在原地驻足过一小会后还是蹲下身，拔剑划破自己的手指在墓碑上用鲜血写上“不孝子凌凡”，几个动作之后，凌凡才再次起身，毅然地转身向山下走去，带着伤痛，带着绝望一步一步地走下山，山上的风再次乍起，几只早起的鸟儿扑着翅膀离开了鸟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