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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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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把这位公子哥哄醒的除了热闹也就是五谷了。
公仪雨霖慢悠悠的从床上坐起,侍女们将这朵尊贵的娇花花了好一番功夫才侍弄好。
他站在铜镜前,左顾右盼的不满意,又叫侍女把他的衣柜打开,红橙黄绿青蓝紫白一样数件,公仪雨霖从里往外挑挑拣拣,终于找到了合适他今天心情的颜色,等到这位爷更完衣,束完发,熏完香,才舍得挪动屁股一下,小扇一打终于出了门。
此时公仪听风所讲的锻体课已经开始了。
公仪雨霖一觉睡到晌午的习惯致使他可以在天空舟上随意闲逛,不必担心误入什么地方看到一把把寒光闪闪的剑让他形容不佳的晕死过去,他一路走一路看,四方天空舟上的物事他太过熟悉了,几乎能闭着眼走到每一处。
比如现在,他拿着一包焦香四溢的瓜子堂而皇之的进了讲学厅,一屁股靠在公仪听风旁边,大摇大摆的磕起了瓜子。
本来安静的讲学厅被他这么一搅和,严肃的氛围也颇有点绷不住,可弟子们却都没有出声,因为此时正都头顶一碗水,面若死灰的蹲起基本功。
“诶,他们这要蹲上多久啊?”公仪雨霖吐出瓜子皮,朝公仪听风问到。
“两个时辰。”公仪听风坐在旁边惜字如金。
公仪雨霖听的倒牙一酸,浑身发抖,心里想着幸好自己不修这什么道,免去这么多皮肉之苦,少爷以己度人,看向弟子们的目光中不由就多了几分可怜的意思。
就在此时,厅堂内忽然“哗啦”一声炸起,尤为刺耳。众人循声望去,金有善的瓷碗从头顶上滚落,摔了个粉身碎骨,水漫了一地,他脸上通红,恨不得与瓷碗一起碎在地上。
“再拿一个。”公仪听风对他说道:“重练。”
这两个时辰过的太煎熬,汗珠黏湿衣衫贴在后背,饶是沈梦秋,手臂此时也不住的发抖。
“别动。”公仪听风扶稳他的手,就在沈梦秋松了一口气之时,却看见公仪听风将一对石锁“咔哒”扣在沈梦秋的手腕上,那酸爽简直夭寿。
公仪听风一视同仁,给新入门的弟子们挨个扣上了石锁,石锁三寸大小却感觉暗含千钧之力,坠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去拿碗的金有善刻意在小厨房偷了会懒,等到他慢慢悠悠、磨磨蹭蹭地踱回讲学厅,公仪听风正拿着最后一对石锁站在前面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而自己的同窗们大有命丧黄泉之相,那一刻,他真的觉得天塌了下来。
“呼——”沈梦秋长舒一口气,扎进了浴桶里,热气腾腾的烟雾聚集在他的眉间,思绪放空,他出神的盯着前方发呆,脑内回想着今日所学的剑术。
然后黎听渊坐在了浴桶沿上。
“你你你...”沈梦秋猛然往下一缩,水流满了出来,呛得他一阵咳嗽。
沈梦秋略带不满的看向他:“有什么事?”
黎听渊怔住,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识海内封闭五感,专心致志朝沈梦秋如同豆苗般微小的道运拔苗助长,根本看不到外界发生的事,如今甫一出现,直接就坐在了人家的浴桶沿上,饶是这尊大神也不由得老脸一红。
黎听渊回想了下在识海内捕捉到的那丝一闪而过的妖气,他朝沈梦秋一本正经的说道:“最近可有什么异样。”
沈梦秋努力的回想,异样...倒还真没有,唯一的异样怕就是这尊坐在他浴桶前的大神了。
沈梦秋如实回答:“没有。”
黎听渊沉默一阵,侧耳细听,细细捕捉这四方天空舟上的动静,风声、剑声、话语、傀儡、六翼微乎其微的煽动...哪来的好浓一阵桂花香,确无异样,黎听渊收起五感,又钻回了识海当中。
沈梦秋早已习惯他这来无影去无踪的德行,沐完浴穿好衣服,杜梅渃轻轻地叩响了他的房门。
“梦秋师弟。”杜梅渃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沈梦秋披上外袍推开房门:“怎么了?师姐。”
“公仪师兄让我来告知你一声,今晚的悟道取消了。”杜梅渃说。
“哦...好。”沈梦秋点了点头,不料此时天空舟忽然一阵颠簸,沈梦秋抓住杜梅渃的手,二人一齐将后背抵在墙壁上,对面房门忽然打开,金有善扒到门框上:“发生什么了!”
弟子们聚集在走廊里,公仪潇月站在一层的甲板上,全神贯注的盯着四方天空舟中央高悬的机关球,此机关球是天空舟的核心所在,蕴含护舟大阵,关系整个天空舟的存亡。
公仪听风将弟子召集在二楼讲学厅内,弟子中传来议论纷纷的声音,可四方天空舟是宗派花费巨额资金打造,又有大阵加持,从没出过任何意外,公仪潇月从甲板上来,步调几乎牵动着每个人的心弦,良久,沈梦秋听见公仪潇月说:“机关球无事,现下途经龙山一脉,兴许触动了罗天阵。”
龙山,南临幽洲一带,北靠坤水海,此山东西横断,将幽洲与坤水海隔绝开来。传说是百年前宗派七子殉道之地,整个宗派现在仍对此事噤若寒蝉。所幸七子殉道后,现任宗派掌门设下天罗阵将此山封闭起来,山外不得入,山内不得出,龙山成为了一脉与世隔绝的孤山。
沈梦秋心弦一动,他想看看这龙山的真面目。
等到众弟子散尽,四下无人之时,他走到了一层甲板的一处犄角旮旯的地方,龙山...他抬眼往下看去,云雾模糊不清,万里之上勉强窥得到几点幽深,有一阵风吹过,恰好吹散了这层云雾,沈梦秋清楚的看见这座山脉的全貌,龙山由东向西之势,坤水海汇入此地,江河泛流,此处有横跨千里的瀑布飞泻,他忽然看到一只黑色的影子飞掠而过,是错觉吗...他眨了眨眼睛。
沈梦秋直起身来,想要后退两步,却没成想和一个人背靠背撞在了一起,他瞬间竖起了一身的寒毛,那人先发制人,压低声音喊了一声:“谁?!”
沈梦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倒退两步才出声:“我。”
公仪雨霖跌坐在甲板上,松了口气:“吓死本公子了。”随后他凶巴巴的对着沈梦秋大有审查的意思,公仪雨霖问道:“你来这干嘛的?”
沈梦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今日公仪雨霖穿了身颇为暗秀的明黄色衣衫,衣摆处用影影绰绰的金线绣了点什么图样,此时月光一照,正正好好的映出一朵牡丹花来...沈梦秋讳莫如深。
“看什么看,我这衣服用的可是云锦,触之细腻如绸,薄如轻纱呢。”公仪雨霖扬扬自得,他絮絮叨叨了半天,可沈梦秋却一动不动,分明是在出神,他从甲板上站起,还没等胡搅蛮缠一番,就听沈梦秋问道:“这是什么?”
他循着沈梦秋的视线看过去,落在他手中的千里眼上。
公仪雨霖心想,可算有东西能唬住这王八蛋了。这少爷一向学不会喜怒不形于色的招数,每有什么得瑟之处必要拿出来夸夸其谈一番,公仪雨霖将那枚铜质纽扣大小的东西举起在沈梦秋眼前晃了晃,就差把不存在的尾巴翘起来了:“这东西,叫千里眼,透过它能看到千里之外的事物,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本少爷的眼睛。”
眼看沈梦秋目不转睛的,公仪雨霖一挑眉,大方道:“借你玩玩。本少爷那里,这种破烂玩意多的是。”
公仪雨霖将千里眼抛给沈梦秋,不知这少爷今日是铁锤砸头开了窍还是天雷劈身烧坏了脑子,变得如此平易近人。
沈梦秋拿着这枚小小的千里眼,举到眼前,视野哗然开阔,龙山的景色当即一览无余,看来公仪少爷这回没有大舌头,此物真是神奇。
借助此物,沈梦秋趴在甲板旁边将龙山细细看着,这座禁山真的有传说中的那般幽深莫测吗?沈梦秋一时没看出来有何不同,他轻轻的转动千里眼,忽地瞥见一缕黑影,那是什么?
沈梦秋看的入神,连忙转动视线,朝黑影消失的地方看去,恍惚之间,他对上了一只通红的眼睛。
那眼睛血丝迸裂,眼白翻滚,眼眶之中藏有漆黑无比的三粒瞳仁,仿佛察觉到什么,三粒瞳仁聚到一处。
沈梦秋如同一盆凉水浇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快去喊公仪师姐!!!”
公仪雨霖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有些摸不到头脑,好笑道:“你喊什么?”
然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