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之芳令记》沈沉心

49、49 紫薇不明白

　　金锁明白了自己要怎么走下去，但她回到自己的住处后，脑袋里还出现了紫薇的脸庞。
　　小姐，奴婢......我金锁无父无母，当奴婢是我的无奈，不然我不是饿死就是要流落到不好的地方，可我尽心伺候了你那么多年，还帮你打理太太的丧事，为了你说的那个高高的寻亲目标一路从济南跑到京城，一次次被你连累吃苦，收留我给我口饭吃的是太太，就算你真的是太太的女儿我报答的也够多了，如果你不是，那我们一样是夏家奴婢，我......
　　但是多年的主仆关系，金锁一时还有矛盾。
　　金锁这边的思想慢慢变化，还在景阳宫的紫薇对此一无所知，进宫之后遭受了打击的她，自己的命还顾不过来，怎么还能想到金锁？现在从淑芳斋脱困后，她一心一意地顺从五阿哥的说法，把自己锻炼成一个真格格，在她看来，自己的容貌和母亲有五分相像，如果再锻炼好气质和规矩，把小燕子那个冒牌货顶掉是十拿九稳的。紫薇这些日子也算看出来了，五阿哥并不是真的在乎自己这个亲妹妹，他想让自己夺回格格的地位只是为了让小燕子解除妹妹的身份，他就有机会娶小燕子。小燕子是五阿哥想保住的对象，可惜自己现在如果想夺回位子，也只能依靠五阿哥的帮助。
　　紫薇踩着花盆底来来回回在景阳宫里折返走着，额头鬓角都是汗水，脚腕早已扭伤，可她坚持着练习。花盆底对于穿惯了汉人的鞋而且做了多日粗使宫女的紫薇来说哪里是那么好穿的？一次次的跌倒和晃动都让她烦躁不已。联想起自己在淑芳斋时看到的小燕子蹬着花盆底就像没事人一样，紫薇就愈发地恨起这个好运的骗子，她哪里知道未来世界有一种流行东西叫做高跟鞋，小燕子穿来之前总是穿着十公分以上的高跟鞋或者厚松糕鞋，再加上性命逼迫下的芳嫔给她做的特训，花盆底穿起来也不那么难了。
　　五阿哥看着紫薇笨拙却坚持地练习花盆底，内心的焦躁不比紫薇少。
　　紫薇已经训练五天了，穿花盆底虽然不会在崴脚，却还是晃晃悠悠毫无端庄的美态，反倒还带着粗使丫头的重脚踏步，这还无所谓，时间还有两个月，尽可以慢慢练，可是有些地方他真的看不下去了，紫薇真的越看越让人心烦，没有一点像格格。
　　紫薇最自信的是她和夏雨荷长相很像，但是就是这一点五阿哥很没信心，时间都过去二十年，父皇就算对夏雨荷情深也决不能把她的容貌记得那么清楚了，而紫薇本身看上去和父皇不像，还不如小燕子有满洲姑奶奶气质。最要命的是，紫薇在宫里受的那次审讯让她脸上受重创，错过最佳的治疗时间后已经等于毁容，下巴微微变形，脸上的肌肉一旦说话或者做出表情就极度的不自然，她原本的容貌都只剩下七八分而已。
　　再接下来，五阿哥又联想到紫薇那次受伤不单单是让她有些毁容，伤到过下巴骨和舌头的紫薇已经改不了说话时的结结巴巴，本来紫薇还和他说过自己的母亲有很多感人的歌她都学过，可以谈给父皇听，可是她的下巴、舌头之类的都受了伤，努力了两天也唱不全一首歌。
　　唱不全歌说不流利话不要紧，紫薇的手也让五阿哥失望，那双粗糙的手已经微微变形，比之一般的宫女都不如，弹琴画画因为多日不练本来就已经手生，现在因为手变形又让她笨了许多。
　　五阿哥为紫薇着急，紫薇却也没有办法，到了景阳宫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无知，景阳宫也有粗使宫女，可是她们都知道哪怕是粗使宫女也有定例，她们都懂得怎么好好干活同时尽量保证身体健康，手变得粗糙也绝不会像她这个不会干活的小姐一样擦擦抬抬东西就把手弄得变形。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五阿哥给她保护手的脂膏她仔细地用着，然后找五阿哥找到的方法努力改变自己结巴的说话。
　　紫薇做的不错，但是进展在五阿哥看来还是太慢了，他又被禁足一个月，没有办法出去找人商量什么事，只能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紫薇身上，一个月过去后，紫薇还是不如小燕子像格格，他只能气急败坏。
　　五阿哥的坏情绪也影响到了紫薇，可是她又能怨恨谁？只能怨恨小燕子。
　　小燕子这一个月的日子也不好过，芳嫔怀孕日久，没多少精力来帮助她准备，只能找了个她来坤宁宫的机会偷偷和她说了几句她要注意的。
　　小燕子一一照做了。
　　柳青柳红那边还好说，会宾楼的生意做得非常好，柳青经常跑去外地，柳红也得到了很多商贾之家乃至小官的提亲，他们两人和小燕子是贫贱之交，现在所有的富贵都是小燕子给的，小燕子的真假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他们比五阿哥还更想保住小燕子。
　　山东那边小燕子能做的却不多，至少紫薇的舅公舅婆那边她就没什么能力影响，但是听天由命也不对，反正小燕子初进宫的时候就经过芳嫔提醒，派了人知会山东那边给夏雨荷修坟（小燕子不知道坟地没关系，她打了招呼本地官员自会去找寻），现在借着马上要出嫁的名头求徐嬷嬷找人再去给夏雨荷修坟。派到济南的人是徐嬷嬷的一个外甥，一个月后外甥媳妇进宫报告给小燕子的话里处处透露着对夏家的不满，小燕子面上没有露出什么不对的表情，徐嬷嬷以为她是在强忍着生气，却不知道实际上她心花怒放。
　　修坟是幌子，小燕子需要知道的只是夏家人的态度和济南本地人对紫薇的了解程度。派去修坟的人临走前，小燕子多给了二百两银子，让她拿给夏家族亲，尤其强调了给舅公舅婆这对最亲的亲戚，徐嬷嬷的外甥自然从命，但是夏家人收下银子之后，说话里对夏雨荷和紫薇却处处充满了鄙视。小燕子也就从徐嬷嬷外甥媳妇抱不平的话里知道了，夏雨荷未婚生女败坏了家风这些年是带着女儿独居的，夏家包括舅公在内的亲戚都没见过长大后的夏紫薇。而夏紫薇毫不懂人情世故，在夏雨荷死后随随便便就把夏雨荷居住的祖屋和田地贱卖给了本地外姓财主，丝毫没有考虑到族亲的利益已经惹人不满，但是听说紫薇顺顺当当变成了格格，夏家只能忍气吞声。真正见过紫薇的人其实也只有教导过她的顾师傅等，还有家中的奴婢，因为她当初连卖掉祖产时都是派的奴婢出面。徐嬷嬷的外甥也遵小燕子的叮嘱打听过，结果顾师傅于去年已经病故，过去服侍过的奴才们被紫薇连着房产卖掉后，大多已经流落他乡，紫薇当初的乳母倒是没走，可是也于不久前病死。
　　于是，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准确地认出紫薇就是夏雨荷所生之女的人，已经没有了，在紫薇的家乡也只剩下一帮对她随便卖掉祖产心怀恨意的远亲。
　　紫薇在景阳宫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练习着宫里的礼仪，练习着她认为有用的琴棋书画，努力恢复着身体和容貌，可惜她不明白对她真正有用的是证人、是证据。能为她证明夏雨荷女儿身份的奴婢早就被她轻易卖掉；烟雨图和扇子这样的铁证她也已经没有了；她认为小燕子不知道的话小燕子早就对皇上说出来过；她进京这些日子疲于奔命根本想不到为夏雨荷修坟守孝，自然更想不到回去缓和与夏家亲戚的关系让他们给自己作证。时间被紫薇慢慢浪费，可惜她却什么都不明白。

作者有话说

　　本文里涉及到了芳嫔等穿越三人组对紫薇的态度，有几点需要注意。
1.三人组之间的关系是芳芳（穿成十一阿哥）对芳嫔（前世令妃）有恩，而芳芳同纪萍（穿成小燕子）有亲戚关系。三人组中只有纪萍是真的恶女，她谎称自己是紫薇，做了原著小燕子都没做出来的真正冒认皇亲的行为，假格格身份暴露必死无疑。芳嫔并不是恶人，芳芳更是善良到胡乱放同情心，但紫薇对她们来说只是个路人甲，她们不可能为了路人甲就害死亲人。
2.紫薇现在的悲惨状况根源上是小燕子冒认了皇亲造成的，同时她的运气也很差，卷入了皇宫的刺客事件造成毁容，并且因为对宫中常识认知不足让自己受到了身体伤害。穿越三人组并没有直接出手对紫薇造成伤害，而且除了纪萍外，芳芳和芳嫔都没有要杀害紫薇的意思。
3.紫薇的悲哀在于无法和亲人相认，无法得到自己应有的身份，而小燕子则是会丢命，身份和生命来说分量肯定是不等的。为紫薇抱不平的同时也应该注意，还珠不是个公平的世界，是封建社会，紫薇因为和皇帝有血缘就理所当然享有格格的荣华富贵；冒认亲戚在现代就算有罪也不致死，在还珠的世界冒认皇亲就是死罪。三个穿越女一个是没了母亲寄人篱下的少年阿哥，一个是没有多少身份背景的普通嫔妃，一个是朝不保夕的假格格，她们如果想在这个不公平的时代活下去，就要用非常手段，那么紫薇就注定悲剧了。
4.至于紫薇会不会放过小燕子，到现在的地步，她绝不会。原著紫薇对认爹的执着非常深，在得知小燕子可能背叛她的时候都曾经不顾一切地冲撞皇家祭天队伍，现在面对一个确实对不起她的假格格，她更是不会原谅也不会放过的。紫薇看上去大度善良，但是有些事她记仇，原著里她对晴儿吃醋，直到尔康抛却一切和她私奔似乎这件事已经被翻过去了，结果她眼盲无奈之中还纠结着和尔康说起“娶晴儿”的事情，她一直没有放下。现在紫薇进宫后受苦多多，她把账已经全都记在了假格格身上，只是碍于唯一能给她帮助的五阿哥不想小燕子死，她才能暂时忍住。
5.紫薇小燕子的胜利可能是五五开。小燕子是假格格，她的谎话编的再好也是假的，虽然特别亲近紫薇的人死的死散的散，但是总有痕迹可循，她本来没有任何胜算。但从原著上看紫薇就是个缺乏主见的人，很容易被人摆布，她有机智（原著里背诵乾隆诗词和不打诗等等不着痕迹的讨好行为）但都是小聪明，在你死我活的宫斗里如果没有皇帝罩着，这样的小聪明救不了她。另外紫薇不重视金锁，从原著来看她对金锁名义上亲如姐妹实际上和小燕子乃至晴儿的亲近度都有差距，骨子里是对奴才的态度，惦记着但不用则弃，而现在金锁恰恰是关键的人证。紫薇现在的助力是五阿哥，从原著看他除了阿哥的身份之外没有什么助力，出兵打仗也没有抓什么军权不过奉命而已，近臣不过福家兄弟（劫法场的时候他得到最大助力仅仅是蒙丹箫剑二人，一个死士都没有），五阿哥一个成年的皇子本身手下势力仅有这些，宫斗时的头脑就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