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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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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内心的波澜起伏相反,面上的气氛意外得安静平和,加上傅畔周近在咫尺,舒苑有点恍惚。
这简直是她美梦里的场景,如果做梦的话,她是不是可以做的更多?
丝丝缕缕的薄荷冷香钻进她鼻腔,逼她冷静下来不要激动。
同桌的魔咒趁机窜进她的大脑叮了她一下,像是吐出信子诱惑夏娃咬一口苹果的蟒蛇,缠绕在她耳边。
——要不然你去求求他?万一呢……
她被蛊惑了,捏紧手心的笔像是紧握起勇气,偏头朝向薄荷香气的来源。
“傅畔周,我以后再也不敢扰乱课堂纪律了。”
她眸光睒动,底气不足地哀求:“看在我诚心悔过的份上,那个你收走的本子能不能不要交给班主任?”
傅畔周指尖蜷缩一下,没想好怎么接。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看他真的一点反应也没有,酸胀的沮丧充满了舒苑的胸腔。
她干脆破罐子破摔:“算了随便你,你交就交吧。”
她别开视线撇一下嘴。
早知道把王爷取名叫傅畔周了,这样老牛看见,会连他一块骂。
妄想傅畔周也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她痛苦的心中勉强升起一种快意。
然而无法做到自欺欺人,她还是咬牙感觉要哭出来,多年积攒的感情汹涌而来,就算受伤她也不想伤害他。
好丢人,她赶紧假装鼻炎发作,吸着鼻子埋头找纸。
把书包翻得乱七八糟,两个人像是大吵了一架,傅畔周直接起身走了。
她心里愈加委屈,傅畔周回来,捏着一大包纸递给她。
“谢,谢谢。”
她硬着头皮接过,强行和他解释道:“换季,我鼻炎发作了,傅畔周你别多想啊。”
不管他信不信,她信了。
傅畔周轻轻嗯了一声,在之前的位置坐下,不远不近的距离和他本人一样礼貌又疏离。
舒苑心里没有怪他的意思,控制不好情绪这种事情太吓人了,傅畔周的处理能让她的心理负担少一丢丢。
重生以来她以为能甩掉“长满脓疮”的自己,实际上因为没有做出真正改变,她还是原来的路上负重前行。
她知道放下不是一两天的事情,重新开始人生重新选择,也是一个很难的课题。
投身演艺圈的初衷也是因为热爱,这一世她还要不要选择这条路?
未来遇到嚣张跋扈的狗仔,背叛她的渣男,背刺她的朋友,她又改如何面对他们?
舒苑还没有想好,欢声吵闹的校园生活让这些张牙舞爪的怪物离她越来越远,她只想关注当下。
不过有一点她很肯定,不管上辈子这辈子,就算将傅畔周尘封在记忆深处到死她也忘不掉他。
以至于上辈子听到只言片语,听到他的名字,她就恍如回到了高二的夏天。
自己和傅畔周的关系,从青梅竹马到形同陌路,成为她最难以释怀的事情。
上辈子她风光时不曾去找过他,她落魄时他伸出援手,但也不曾来见过她。
她在想她走后,他会不会去她的葬礼,在她墓前放一束花花?
想着想着她的鼻子越来越酸了。
“舒苑,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沉默冷峻的少年突然开口,舒苑擦鼻子的纸还没来得及拿下来,睁大黑漉漉的眼睛吃惊地望他。
这次傅畔周没有移开视线,也平静地回视她。
“最近你总是上课开小差,回家作业忘记写,自习课上传小纸条,偷偷带手机玩不关机。”
“学校课业是很重,但你的学习态度太差了,学习态度会反应到你的考试成绩上,这样下去你很快就会掉队。”
她从来没想过他能说这么长的话。
舒苑越来越黯淡的神情令傅畔周停顿一下,他拧眉的模样训教意味更重了。
其实他只是在不满自己的语气和表述,皱眉思考怎么委婉地告诉舒苑重要的考试已经临近。
他思考的时间有点长,趁机让舒苑第一次看清他深邃的眼睛,黑亮的瞳孔在灯光下闪烁出墨绿色的光泽。
似中世纪古堡主人手中的一截柔暗的深绿色缎带,突然束缚住了她的心,呼吸都为之停滞。
“下学期就要重新分班了,舒苑。”
她苦笑一下,说:“我知道。”
考进一班是个意外,意外不会一直存在,等这个学期结束她就不能再和他一个班了。
但想到至少现在他们还在一个班上,她打起精神,凑到傅畔周眼前想再看个真切:“你的眼睛是绿色的吗?”
她好奇地问。
甜丝丝的果香忽然袭来,傅畔周下意识朝后退,后背靠上冰凉的墙面令他清醒。
舒苑靠得太近,两个人的呼吸无意识放浅,傅畔周暗光下恢复成纯黑的眼眸露出惊讶。
他眼睫颤了颤,像蝴蝶扇动翅膀,白色衬衫领口间喉结滚动。
舒苑脑中轰了一声,心跳瞬间加速。
“是我看错了哈哈哈。”她脸颊升起热度,像被热水烫到。
跳起来又假装无事发生地坐回去,翻开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看。
在她视线的死角,傅畔周手按桌面起身,望着她赧红的侧脸出神。
他的喉咙忽然有些干涸,胸口燃起滚烫的温度,他想问舒苑为什么会脸红。
傅妈妈出现在客厅里,她的催吃饭声在舒苑耳里简直是天籁,立即合上书去帮忙端菜盛饭。
两人的擦肩而过如凉水浇头,傅畔周垂下眼睫,恢复平静。
不敢看傅畔周,舒苑选择傅妈妈旁边的座位坐下。
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仍然吵闹,令她对傅妈妈的话反应迟钝了许多,只好用拼命干饭来掩饰尴尬。
傅妈妈看她这么喜欢自己的饭,心情更是好。
舒苑一和她聊起来就忘了傅畔周的存在,但是傅妈妈聊着聊着,忽然戳了下自己儿子。
她嫌弃他的沉默,可傅畔周被说了也不受影响。
像是习惯了,他依旧不紧不慢地吃菜,一口菜一口饭。
傅妈妈也拿他没办法,见他放下筷子,只好说:“天晚了我不放心,等下你把圆圆送回去吧。”
舒苑眼皮一抖,下意识看向他的方向,少年挺拔的身体微顿。
傅畔周愣了稍瞬,点头:“好。”
对舒苑来说,又是一段甜蜜又煎熬的时间,她吃得太饱有点不想思考了。
两个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沉默地,一会拉长,一会缩短。
舒苑虽然比傅畔周矮,但她走得快啊,片刻不察觉傅畔周就被她甩下几步距离。
她停一下,等傅畔周跟上来,两人又接着走。
傅畔周看她毛绒绒的发顶,束起的长发在后腰一甩一甩,像小动物蓬松的大尾巴。
想到她从前抱着有大尾巴的狐狸玩偶,站在自己面前目光胆怯又坚定,对自己说:“傅哥哥,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容易害羞的女孩长成活泼可爱的少女,她的身边围起一圈圈朋友,再也不会朝圈外的他伸出手。
鬼使神差地,他喊了一声:“圆圆。”
傅畔周突然喊她的小名,舒苑吓了一跳。
她的小名不稀奇,舒爸爸舒妈妈喊得,傅妈妈也喊得,甚至傅畔周以前也喊过。
但是随着年纪渐长,经历初中三年的分别,等她再见傅畔周的时候,他礼貌客气地点头。
对她说:“舒苑同学,很高兴见到你。”
呵呵,舒苑同学,呵呵。
这一下说不高兴是假的,但无法阻止奇怪的心情升起来占据主导,舒苑转身看路灯下的挺拔少年。
他清俊的五官在灯光中格外清晰,与童年相似不相同,更加舒展硬朗了。
她忽然意识到,重逢后,生疏的不止是傅畔周与她之间的距离。
在她心中的他也更像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剪影,一个符号,一种寄托。
当他从记忆里走出来站在她面前,她才发现脑海中刻画的傅畔周,其实不如此刻的他十分之一清晰。
“有事吗?”她歪歪头。
傅畔周的心一下被掐住,像是伸出触角的蜗牛,被没当回事地碰了一下。
像是前进的道路上被撒了盐,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时候要怎么回答。
舒苑替他回答:“没事我们继续走吧。”她想快些回去理清自己的思考。
为什么舒苑和他在一起总是没什么话说?和他见她和别人相处时一点也不一样……
笑着,闹着,跳着的舒苑在他面前平淡地像拔掉电源的毛绒小狐狸,失去了动能。
她平淡的神色令傅畔周有些失落,但他认为自己没资格问出这个问题。
于是微微颔首,没有再说什么,两人继续向前走。
然而舒苑内心想的和傅畔周以为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他看到的舒苑:安静,漂亮,不动也不闹。
实际上的舒苑:她暗恋她心虚她发疯。
但她在傅畔周面前自动下调99%疯度,试问谁不想在暗恋对象面前保持住良好的形象?
两个人沉默地上楼,在家门口,傅畔周和她道别:“周末见。”
舒苑打起最后一股劲对他摆手:“周末见。”
重新回到肩膀上毫无压力也不会失眠的年纪,周六,舒苑不出所料疯玩了一整天。
这导致她周日整个上午都在狂补作业,午饭都来不及吃,下午匆匆回到学校上课。
笔速飞起,最后几个字力透纸背,舒苑在最后期限前交完最后一门作业。
她如同面条瘫软在桌面上,望见傅畔周随老牛身后,两个人走进教室。
看到这两个人,她眼皮一跳,后背冷汗唰得就下来了。
糟糕,她都忙忘了,她的本子还在傅畔周手里。
教室瞬间鸦雀无声,大家各就各位坐好。
舒苑也挺起腰板,装模作样地整理桌面,实则用眼神余光关注老牛的动向。
她好想长出一对翅膀,在老牛让她社死的时候,逃离这个地球。
只见老牛用黑板擦磕磕讲台,回头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大大的“3”。
他用沙哑的嗓音公布一个噩耗:
“我要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因为假期调休的原因,这学期的期中考试比往年提前2个星期。”
舒苑心中咯噔一下,想到傅畔周那晚对自己说的话,下意识用目光去找他。
不料傅畔周头顶如同长了眼睛,也掀起薄薄的眼皮与她遥相对视一眼,又若有所思地低头。
他早就知道了要考试……等等,他没有把她的本子交上去!
否则,老牛现在就不是声音沉重,而是愤怒咆哮着说:“舒苑!起来,看看你不学习,成天写的好东西!”
她抖了一下,不容细想,老牛的声音继续响起:
“我知道这次考试来得突然,会让你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但越是突击越考验你们平时的基本功,希望你们这次不要让我失望。”
“……没准备好的也不要慌,接下来的三天里,各科老师会给你们针对性地特别辅导。”
“我相信就算平时不用功,这几天认真听了,也能让你们最后的成绩涨个至少十几分。”
冗长的动员演说完毕,他的目光挨个扫过班级处处角落,在几个重点“关照对象”身上重重落了几秒。
不出意外,舒苑是其中之一,她直接心虚地低头装怂。
接下来的三天,是舒苑重生以来度过的最痛苦的三天。
她正是老牛口中“没准备好的”加“平时不用功”的学生,但老牛故意那么说,不就是想用激将法。
这年头谁还吃激将法啊?
不好意思,她吃。
舒苑叛逆心燃起,想要证明一下自己,不就是背书嘛……她超会背!
一连几天日日夜夜,她面对数不完的公式、押题、错题、记忆要点,别说玩手机和写小说了,连傅畔周的脸都没有空觑两眼。
但是在考前她朝着他的方向拜了拜,没办法,考神保佑考神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