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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超雄原香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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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春日,却依旧寒冷如冰窖。
窗外的桃花几天前微蕊初绽,但像闻见一味死意般,瑟缩回身子,竟然连带着花梗都斩首般坠落。
很反常。
伺候她的那几个小宫女躲在殿下絮絮地谈了好几次宫里近些年来的反常。
自然而然地也聊到了她这位还在梨花架子床上酣睡不醒的才人娘娘。
旁人都知道她极受皇帝的宠爱,一个月里总得有半个月原香灼会宿在她的披香殿。
但近身伺候她的宫人服侍她沐浴时,次次不落地都看见她如玉如脂的肌肤上印着青青紫紫大片的淤痕。
那样狰狞,像被撕裂开的猎物,无助地缝合上自己的伤口。
侥幸不死,身上那大片的伤痕却如影随形地提醒无数深夜里承受的暴行。
“陛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小宫女犹犹豫豫,扫望四下除去树上几只寒鸦再无旁人,轻声道。
捱着她的宫女胳膊撞了她一下,吓得她惴惴不安,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口无遮拦。
所幸这里只有她们仨个在窃窃私语,幺娘仁厚,断不会往外说的。
丰玫则惶惑地接话,“可是其他宫里娘身上都是好好的,怎么独我们宫里的娘娘,青一片,紫一片,没一块好肉。”
她们还没到及笄的年岁,尚未洞察人心复杂,世情之险恶。
可就算是知天命的岁数,大概也会忍不住暗地里骂一声原香灼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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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夷苏倏忽睁开眼,脑袋还是觉得非常昏沉。
殿里地砖下头铺设火龙,烧得殿内温暖如春杪。鎏金铜首香炉里,缕缕混着瓜果鲜甜般的秘香盈盈上浮。
她瘪着张脸,仿佛被吸干精气的人。
拉过被子,把头藏在里面闷了一会儿,睡意不仅没攒回来,反而骤然清醒了。
她不知道卧病在床多久,只知十几天了吧原香灼没有来过。
光阴流水容易,快乐的日子毫无防备地溜走,除去怅然,她还能做什么。
他不来,她倒是有些盼着他。
至少他来了之后,一瞧见她的冷漠至极,就会失去理智,一头凶兽。
除却不往脸上打,必然要把她揍得半死不活。
身上疼了,心里好像就没那么苦了。
她的注意力就那么一点,分到身上多了,心里好像就无瑕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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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修来的书信,她一封也不答。
一则往来书信,原香灼必得亲眼过目,他点头了,信才能发出去。
二则她忖不出有什么值得写的回信。
写她在这里被原香灼完全不当人似的打?家里人会作何反应,莫说心疼她,上书求情救她一救,怕是只会背后痛骂她不识抬举。
她一人不得宠,死在深宫内。死便死了。要是连累家里人,该如何是好。
而且,他们觉得而且她当真是自作清高的造作女子。
教不会,学不会,随遇而安。
既然父亲已经心疼后娘生的妹妹,转而把她送进宫里册封娘娘,已无办法转圜,她为什么就是不能审时度势,当原香灼心上的宠妃。
原香灼之所以打她打得皮开肉绽,不就是因为他心有不甘泄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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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打的好呀。
家里不听话的猫猫狗狗不就是下手痛打,反抗得越激烈,心里那股气那股恨意便越如火燎,狠狠地打。
死不足惜。
立不住规矩给畜生,那它们也就该死,无可厚非。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明宫之中,乔夷苏就是原香灼豢养的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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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得谢他还有一分善心、一丝耐心,只对她拳打脚踢,而没有要了她的命,没有杀乔家全家、诛乔氏全族。
不是吗。
乔夷苏脑袋晕乎乎的,香炉里的香气飘过来,眼前仿佛出现一片闪着五彩华光的云。
她觉得自己像在做一个无聊的比试,猜自己能坚持再活多久。
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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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夷苏起床,殿外廊下的仨个宫女闻听动静,匆忙推门而入。
“娘娘醒了。”
她怏怏地点下了头,让小桔去准备些吃的。丰玫和幺娘为她梳洗、打扮。
以前在家她要上山下河,哪怕是关在绣楼里,都要从窗上爬到乔高的桐花树树杈间去摸鸟蛋。
如今身在炼狱,任是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
终日无所事事。
今日,她突发奇想想去见原香灼,求求他能不能还自己天水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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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时她从族叔出海下南洋,在那里跟族叔学着做生意,买进卖出,乐趣无限。
南洋海底多有宝物,采珠人常常与她说水底的绮丽壮景,丛丛珊瑚上结出各色宝物。
尤其,以天水碧最为罕见。
即便富贵如财力能够换得半座阿瑜陀耶王城的族叔手上也不过一件天水碧。
他许诺过等她出嫁,就送她做嫁妆。可没等到出嫁,爹爹便爱女心切地为她妹妹巧取豪夺了他手上的那件唯一。
乔夷苏心如刀锉,不知是因为失了天水碧,还是因为爹爹摆在明面上的偏爱。
可伤心有什么用。
她不想再伤心,竟连夜学习采珠人潜水的技巧,跟着他们下到危险混沌的海底,去采她的心心念念。
哪怕是死呢。
死不死的,她那时没有考虑。因为人伤心到一定境界,任何一切便都不在乎了。
采回天水碧,她方后知后觉般意识到自己傻。
何苦这样为难自己,人就是要学着慢慢和自己和解,和不公和解。
忘不了族叔在家等到浑身湿漉漉的自己时,居然悲泣着将自己搂入怀里,仿佛在拥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以后你便跟我待在这里,只要不回大梁,不去京城。你在这里便是我的女儿,富甲一方的巨商女儿一点也不输金枝玉叶。”
她答应得好好的。
族叔也说到做到,在南洋的那几年,乔夷苏明媚张扬,笑靥如花。
如果不是她爹诈称病重,赚了他们这对快要脱离乔家枝叶的南洋父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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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实在太喜欢天水碧,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落在家里会便宜后娘生的其他妹妹,带进宫里却也难以保全。
六皇子病重,国师直言需用天水碧缝进香囊里,挂在脖颈上,以气养人,他的病才会好起来。
病重。
又是病重。
怎么这些包藏祸心的小人都喜欢用病重做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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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有病没病,他亲娘一清二楚。
究竟是病入膏肓要用到海底采上来的一块石头,
还是见财起意起了不该生的心思强夺宝贝,
一目了然。
原香灼他明明也心如明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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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夷苏看淡世事,本不愿意为了一块天水碧再生波澜。
压制住自己情绪几日,却发现自己根本压制不住。
这会儿睡足了,分外精神,似乎有些头昏脑胀,她这般说自己是头昏脑胀,实则是实在舍不下天水碧。
如果一切都可以无所谓,那她的人生是否有些过于无趣。
命运已经苛待她,她也尝试屈服,但人心里总有那么点执念、那么点念想,参不透、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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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香灼听见内侍禀报时,批阅奏折的笔停滞了一下。
呼吸间都刻意延长了一般,有些心绪不宁。
她来见他。
嗬嗬,当真好笑。她会主动来见他,绝对不会是出于爱意或者讨好,她无事不登三宝殿,冷情得很。
乔夷苏一袭藕荷色长衫,腰系乌墨色百褶罗裙。发髻间一串白藤花花簪,如融雪间微光明灭。
她面无表情地向原香灼见礼。
他冷漠着神情,乌沉沉的眼眸里云山雾罩。
“为天水碧来的?想要回去?”
他一语道破,倒省了她虚与委蛇地先虚情假意。
“求陛下赐还天水碧。”乔夷苏瞬时跪下,行了一个极端正的礼,郑重磕头。
南洋时她是光着脚在游人如织大街上肆意游玩的野丫头,
孰能料到现在却是深宫里绣在帷幕上的哑巴雀。
连叫唤都不许叫唤两声。
“可以。”他冷清的眸子,冷冷地端视她。都不用像寒冬腊月的冰天雪窖,此时室外的透骨寒凉也逊他的眼色。
“你拿什么来换?”
乔夷苏紧咬嘴唇,仰头,眼神看起来迷茫却像是了然一切但无能为力的认命空洞。
“臣妾一无所有。臣妾的一切都是陛下的。”
她示弱,他满意地颔首。
他从檀木椅子上起身,突然便来至她身畔,坚实粗粝的大手抚摩她的软稚面庞,往下滑,抚上简洁可爱的颈窝。
乔夷苏轻轻地颤抖。
感觉到他突然暗下的目光,她不由一怔,他则冷脸很是不悦,“你不愿意就算了。”
不愿意献身给他,就无法取回原本就属于的天水碧。
反正已经睡过那么多次了,那多一次少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权当做破罐破摔,反正她已经被他沾过,已经不干净。
无数女人想得到原香灼的怜爱,至少宫里的那些,做梦的时候都在盼望原香灼。
可她不愿意。
第一次她便不愿意。
入宫以后她不愿意侍寝,面前这男人曾经也道貌岸然地说过,你不愿意,那便算了。朕不喜欢强迫。
后来呢。
后来他不仅发狂般夜夜强迫她,还次次都辅以殴打,拿她当个不知好歹的欠揍玩意儿,饱以老拳。
他恨毒了她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