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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叫你去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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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夷苏倍觉屈辱。
前段日子一直在生病,她好好地养着,居然会犯贱地想原香灼来欺负她好像都能接受。
一时的昏头将自己送到这头豺狼虎豹面前。
他会啃噬她的血肉,吸饮她的魂魄,咔嚓咔嚓嚼成碎渣滓,不吐出半点来。
她的身子陡得厉害,莫名地涌起勇气,推开原香灼。
站起来,转身往殿外冲去。
原香灼咳嗽一声,殿外的禁军已向她亮出锋利的刃,她悲哀地低下头,转首绝望地向他投去一眼。
自己送上门来的,他怎么会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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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情事还同之前一样,令她觉得痛苦。浑身都仿佛被滚烫的火烧灼,烫得她一晚上的尖嚎根本没停下来。
难堪和屈辱混杂着拷打她的心智。
为什么当初会觉得她爹就算偏爱妹妹,也是光明磊落的君子,而非龌龊小人。
等到她被送进这种炼狱,她才幡然醒悟。
这世上谁的话都不能相信,连自己说出口的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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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香灼拥她在怀中,安然的神态透露他畅快愉悦的心境,他很满意。
她默默流着泪,“陛下,臣妾的天水碧何时能物归原主?”
苦中作乐地想,至少这一回他只是嘬她的颈窝嘬得疼了,而没有施暴。
无言自明,只要她摇尾乞怜,他就会赏她一点甜头。
他拥着她,寡廉鲜耻的话自然而然般溢出来,“六皇子体弱,还你天水碧。他有三长两短,你担责否。”
乔夷苏一怔。
不是说好的吗。
她向他献身,他做主还她天水碧。
“陛下不是答应臣妾,只要臣妾给您想要的,您会还臣妾天水碧。”她在他的怀中翻身,急促地问。
男人这张俊朗的脸看在眼中,却分外地可恶。
令人作呕般不适。
他不要脸的样子更结结实实地恶心她一把,“朕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吗?”
“你明明答应了的……”她哽住,忽然意识跟这种人徒劳口舌也愚蠢至极。
“答应你的是半个时辰前的朕,现在在床上躺着的是半个时辰之后的朕。”
“兵不厌诈,乔儿你还得多温些书。”他指腹爬上她的面庞,传递出的温度却叫她觉得仿佛有条蛆在脸上拱。
她瞬间垮下脸色,挣扎着想从他的桎梏中摆脱。
恶心。
年少时满心期待着一品暹罗国的海货,打开却发现一堆臭鱼烂虾。
也是同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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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香灼紧紧抱住她,“怎么,与卿玩笑,卿这就生气了?”
他的气息无孔不入似的灌进她的鼻官、耳中,其实味道好闻,清新淡雅却芳郁异常的龙涎香。
但乔夷苏只觉得恶心。
就好比……
算了,没有好打比方的。
他本来叫她生厌,高高在上地同她作耍,轻描淡写地说只是玩笑。
可她心里的恶心已漫山遍野,再飘逸一点儿,几乎能催吐。
原香灼明显也感觉到她的不悦冷淡,顿时心烦气躁,他极恨别人给他脸色看。
世上有几个人会喜欢旁人给自己脸色看的。
但能拿那个黑脸相向的人没办法,只好自己安慰自己,大人不计小人过。
原香灼偏偏是皇帝,呼风唤雨,只在一念之间。
他眼神忽而鸷愎,“朕是不是对你太温柔了。你才会这样蹬鼻子上脸。”
他心头盈满恨。
怒火熊熊燃烧,摧动着满腔的恨蓬勃如朝日。
很小时候,很多年前,在京城的遥遥一望,他注意到乔夷苏。为了她,他夙兴夜寐,整夜整夜地想她。
深宫吃人的去处,无数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差点把命赔进去,他却伴随着对她的想念熬过来。
她不知道。
他将她视为日月星辰,只要一想到她,就会觉得内心安定有力。
所以,当他得知她不情不愿地被她爹爹送入宫中后,即使欣喜若狂,即使知道她不喜自己,他都预先做下大度的设想。
没关系。
他会等。
……
不提也罢。
之中发生的龃龉龌龊不堪,翻来覆去地去想,根本毫无意义。
现状差强人意。
他爱乔夷苏,乔夷苏不爱他。他不满,他是皇帝,他打乔夷苏,他为所欲为。
因为乔夷苏让他不高兴,而恰巧他的权力足够碾压她和她的家族,碾成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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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她不愿意侍奉,他便动手打她。
今日或许是得到过一次,他虽然心里窝着老大火,到底也没有动手。
深恨她的不识抬举又有何用。
他到底还存着一丝一毫的情意,根本狠不下心,真的把她废入冷宫,或者给碗牵机药一了百了。
或许完全不是出于爱意,固然深恨乔夷苏,但他现在所做的所有完全出自于让自己好受。
乔夷苏……她为什么就不能软声细气地同他说话,为什么非要把他逼到癫狂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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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夷苏不知原香灼心中所想。
她厌恶他,从头到脚,由内向外。
回披香殿后,她浑如一支已经接近尾声的曲子,颓唐地倒在了床上。
拉过被子,让温暖结实地围笼自己。
过去的回忆犹如一场场旧梦,时光剪影出过去的欢乐,却也渐渐褪色。
而今过得有多难受,过去就有多快乐。
下南洋,在暹罗,在阿瑜陀耶。
她比风更自由。
唱啊,跳啊在滚烫火热艳丽的晚霞笼罩下,她欢乐的面容红艳生动,阿瑜陀耶城最曼妙繁盛的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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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苏闷闷地在床上躺了几天,
本来心情郁结,没病也要往床上躺。躺着躺着,不意躺出病来了。
元宵节已经过去,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大明宫中照例要设宴,要办一办鳌山焰火。
她有病在身,不去。
宫里又降生一位皇子,原香灼很高兴,敕令宫中每位娘娘的封赏添一倍的月例。
披香殿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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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夷苏早已习惯,生母去世,爹娶了后娘生下几个弟弟妹妹。
他偏心异母的那些妹妹们,事事都让她们优先,好玩的、好用的,哪怕是承诺的好好的要给她,最后被妹妹软声求一求,他也会劝她身为姐姐,应该让让妹妹。
姐姐?
她娘亲就生了她一个女儿,难产而亡,哪里来的妹妹。
乔夷苏不喜欢她们,她们也不把她当姐姐。
不过是沾着乔家的姓氏,貌合神离地叫着姐姐、妹妹。
心安理得侵占属于乔夷苏该得的,大发善心地喊她声姐姐,还觉得是她白眼狼,不懂得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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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现在的日子一天天随流水过去就很好,
小桔、幺娘、丰玫三个近身伺候的丫鬟,即使碎嘴子在廊檐下叽叽喳喳,但是忠实可靠,任劳任怨。
她们主仆在披香殿里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原香灼不来找她,便不会打她,她难得的在深墙内宫里绵里寻针一样地去寻一能让自己闲适安心的快乐。
坐在廊下看大雨哗啦啦倾盆而下,檐下的雨珠滴滴哒,像串成了根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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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香灼的内侍到披香殿传口谕。
她一看见他就心知绝没什么好事。
内侍宣完口谕,熟知她死人一般的脸色为甚,漫笑道:“娘娘怎么不高兴。”
“娘娘多虑了。陛下要您去太液池,多半是因为陛下想娘娘了呢。”
乔夷苏喉咙堵塞,极其不适地咳咳咳,快把肺咳出来。
她叫小桔、丰玫、幺娘给她换一身绿沈色的宫装,随意但不失规矩地绾发。
原香灼爱为难她,她便更不能在细枝末节上叫他揪到话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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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要是故意地想弄她,
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比方现在她移步太液池,瞅见神情冰冷的原香灼和六皇子的亲生娘亲徽妃。
他刚刚还跟徽妃有说有笑,却在遥遥地瞅见她以后立刻如丧考妣般变了脸色。
她见礼,向原香灼,向徽妃。
徽妃相貌清润,眉目之间如一泓太湖湖水里沥出来的最是干净。
她的眼眸里倒映原香灼,间或崇拜之情浓如烈酒。
瞥向乔夷苏时,眼底却闪烁女人之间最纯粹的嫉妒,以及嫉妒里酿生的恨意。
原香灼挥袖一指,手指太液池上蒸腾水汽似濛濛烟雨。
“适才皇儿趁乳娘没注意,扯着天水碧就一把扯下来,蓦地将它扔进了里头。”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这样大年纪的小孩子总是顽皮加手欠,摸到什么,下一秒可能就高高举起来甩飞出去。
“太液池池深数丈,太监们怕死不敢下去。只好叫你去把它捡回来。”
太监怕死惜命,她就不怕了?
她偷偷地翻白眼,不敢叫原香灼瞧见再生事。
这男人把她当做畜生牛马用,拳打脚踢已是家常便饭,下水捞个旁人的过失,难不成她也还配计较。
她九死一生取回的天水碧,爱惜如性命,被夺了去之后,竟是这番下场。
蓦地她心里失落的无谓情绪渐渐铺散开来,曾经爱若珍宝的东西,一时间却索然无味。
“臣妾重病在身,太医说需得静养。臣妾乏力,恐难以下水去拾回天水碧。”
原香灼眼神阴冷,“你的意思是你要违抗朕的命令?”
乔夷苏重病卧床不起,他实知情。可他病态的内心却操控着他的神识,他就是要折磨乔夷苏。
打得她惊嚎惨叫,才感觉好受一些。
仿佛内心的空洞被填满。
于是他蓦地向她走去,扬手一耳光,响亮地拍在她柔嫩的面庞上。
“朕要你去,你就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