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逃往的地方》星羽玄

13、他乡遇故知，火花加闪电

　　这才到了京城十来天，出发的时候还是晚秋时节，穿着单衣便可，而现在，已经冷得要在屋里生了火炉才不至于冻得发抖。
　　从家里带的衣服哪怕不是在路上丢掉了，这会儿恐怕也是怎么的也无法抵御这股子寒冷了。也幸好五爷给他买了几身厚衣服。
　　十三少看着镜子中穿戴好了的自己。如果是他自己来选的话，他是万万不能选这个颜色的。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五爷真的好有眼力，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颜色的确很适合他。又没有那么夸张，又看着很有生气，完全不像他平时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怎么样？换好了？”说着话，五爷已经推门进来了。
　　他一进屋就打量起了穿戴整齐的十三少。这两日他干脆除了回去换洗衣服，就不离开十三少的房间了。而十三少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总是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生怕被人发现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这让他觉得既恼火，又有点好笑。
　　“要不，干脆我把房间退了，就搬过来吧。”他故作认真地说着。
　　“那怎么行，这不就让人发现我们住在一起的事情了，不行不行，这成何体统。”
　　每当十三少这样皱着眉头，强烈的拒绝的时候，他就想狠狠地欺负他，为什么这个人的脑子里全是“体统”
　　“你这么喜欢体统，那你干脆就提着桶好了。”他干脆真的给了十三少一个木桶。让十三少去提水。
　　看着十三少一脸懵的样子，他又觉得这样的十三少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有些可爱。便还是自己去做了所有的事情。他都吃惊自己，怎么会对一个人如此。换成是别的人整日说着迂腐的话，如此被担心发现喜欢与他欢愉的事情，他早就再也不会理这个人了。
　　男子汉大丈夫，一不做二不休，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喜欢就是喜欢，还管着别人的事情了。自己想要喜欢什么人，就去喜欢什么人。他倒是不在乎对方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对方是他喜欢的，总是要付出行动的。
　　而十三少，那美丽的样子真的像传闻中说的，像女子一样柔美。可是，在他眼里，他从来不觉得他像个女人。只是个性温柔罢了。从头到脚都是一个可爱的男孩子。尤其是这身衣服，衬着十三少那粉嫩的脸颊，为十三少增添了不少的英气。
　　“哎呀，不愧是我。”五爷看着俊美的十三少也不忘记夸夸自己的好眼力。
　　“这颜色还是再深点就好了。”十三少即便觉得的确是很好看，可还是不习惯这样子，他只希望把自己深深的隐藏起来。
　　“你可真的是，你是因为喜欢那么老气的颜色才穿的吗？你怎么就不能对自己诚实一点。”五爷又想揍十三少了。
　　“当，当然这样很好看了。我只是……”十三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毕竟这是五爷为他选的，他怎么也不该说扫兴的话才是。
　　“我们今天去哪？”十三少尝试着转换话题。这两日，五爷带着他走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带他吃遍了京城的小吃。
　　“我们先去取照片，再去庙会转转。今天有个很盛大的庙会，据说会有好多有意思的东西。”五爷当然不会去计较十三少的话，见十三少转了话题，他也不再提衣服的事情。让这个家伙想彻底摆脱不去管别人的想法，恐怕要费上一阵子功夫吧。
　　“今天可以取照片了吗？”十三少瞪圆了眼睛，他对于照相这件事无比的兴奋。
　　“对啊，而且，还有一件事。”五爷神秘的笑了起来。
　　“什么？”这让十三少更加好奇了。
　　“等你去了就知道了。”五爷拍拍十三少的头，拉着十三少出了门。

　　昨天，五爷带着他来拍照，他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神奇。为什么这个小匣子一样的东西，就能把人照出来。那照片比画的要真实好多。就是都是黑白的，如果能有颜色就好了。不过，这黑白的颜色，倒像极了水墨画。只是这水墨画虽然少了一点韵味，却多了更多的真实。
　　那一张张小小的纸张，填满了缩小了的人。就这样，将人们的身影留在纸上，可以带在身边，想念的时候便可拿出来看看。这真的是太伟大的发明了。
　　十三少爱不释手地看着相机。问了好多关于照相的问题。照相师傅人也是很温柔，十三少问什么，都没有不耐烦的样子，每个问题都很清楚的回答着。要不是后面来了人照相，大概，十三少能一直问到天黑关店。
　　约好了隔日去取照，被五爷拉着做这做那，差点就忘记了要取照的事情。
　　还没到照相馆，十三少就开始兴奋起来了。平时走路都是稳重老成的样子，这时候却一下子回到了少年的模样，脸上堆满了兴奋的笑容。
　　“岑师傅，有礼啦，我们来取像了。”十三少一见到照相的岑师傅就行了一个大礼。
　　“哎呀，是十三少爷和五爷啊。刚好，你们的相片已经洗出来了。”岑师傅也是满脸笑意。
　　岑师傅拿出了他们的照片。照片上的两个人，仿佛活着一般，跃然纸上。他们两个人都微微笑着，五爷站在他的身后，而他坐在五爷的前面。一个英俊威猛，一个俊美纤细，可能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家的两个兄弟。两个人微笑的样子，却还带着有那么点相似。
　　他不知道有多爱这张照片，看了又看。
　　“喜欢吗？”五爷靠近他，轻声在他的耳边问道。
　　“嗯”十三少点点头。他好喜欢这张照片。照片里的他们，看着是那么的美好，如果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照片里该多好。
　　“还有一件事。你为我照一张像吧。”
　　“什么？”十三少不敢相信的看着五爷。
　　“我看你是这么喜欢，已经和岑师傅说过了，岑师傅会指导你怎么使用相机，然后由你为我照一张相，再由你洗出来。”
　　“真的吗？”十三少兴奋的问道，原来五爷说的事情，就是这件事，他不知道有多高兴。
　　“当然是真的了。岑师傅，就先拜托你啦。”五爷对着岑师傅拱手行礼道。
　　“五爷，不必拘礼，那么，十三少爷，我们就开始啦。”岑师傅让出了照相机，让十三少站在照相机前。
　　十三少兴奋地点点头。他认真的听岑师傅的每一个讲解，仔细又仔细地按照岑师傅说的步骤，一样一样的做着准备和调整。他看着镜头里的五爷。俊美的五官，英伟的身姿。整个人都透着那股子自信。那个让他无比羡慕的自信。看着五爷，他情不自禁的心动。在那心跳剧烈的那一刻，他按下了快门。

　　“开心吗”五爷看着十三少爱不释手的看着手里照片，倒也忍不住被十三少这份热情所感染了。
　　“嗯”十三少狠狠地点着头，他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那种让他喜欢到舍不得放手的感觉。他甚至希望自己也能学照相，也可以拥有自己的照相机，那他就可以走遍千山万水，把他看到的东西都拍下来。
　　“可惜，这个相机不好买。”五爷有在认真想到什么地方去想买相机。
　　“我也听岑师傅说过了，这是西洋传过来的，现在哪怕是在京城都买不到。”
　　“说的也是呢。你这么喜欢，干脆你也去留洋，学学照相好了。”
　　“这，这万万不可能。”十三少无法想象自己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的样子。
　　“怎么不可能呢，现在出去留洋可是很流行的事情。”而且，他觉得，以十三少家的实力，怎么会供不起十三少去留洋呢。
　　“这，大概父亲，母亲都不会同意的吧。”想到父亲和母亲对他的期待，他大概也能猜到，一定会被反对的。他的命运只能继承家中的事业。
　　“这为什么要反对，我家两个哥哥都跑出去留洋了，你要是去的话，我和你一起去。”五爷想着，正好他的二哥，三哥都在西洋国家学习，要是去了，可是很方便的事情。
　　“真的吗？”十三少刚刚有些黯淡的眼睛里，又亮了起来。
　　“当然。”五爷拍拍十三少的头。“我怎么会骗你呢。”
　　十三少想着能和五爷一起到那陌生的地方，内心也踏实了起来。如果是他自己，或许哪怕父亲，母亲同意他去，他也没有那个勇气。可是，如果是和五爷一起，无论什么地方，都变得不可怕了，甚至让人变得憧憬起来。
　　他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五爷提到家里人。听着五爷讲着他的哥哥们在外国遇到的那些奇葩有趣的事情，眼睛都瞪圆了。原来，这个世界有那么大，隔着一片看不到边际的大海，还有好多好多讲着奇怪的语言的国家，那里生活着和他们长相完全不一样的人。那里有着各种各样他无法想象出来的机器。那里还有他特别喜欢的照相机。
　　如果是和五爷一起去，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他们是不是可以就这样住在一起。每天生活在一起，就像家人一样。在那里，没有人能听懂他们讲的话，没有人认识他们，会不会，他可以不用担心别人怎么看待他们，是不是会更自由。那里会是一个可以向往的地方吗？
　　“累了吧？走吧，我们去茶馆先吃点东西，歇歇脚。”五爷拉着十三少进了路边的茶馆。
　　刚找到座位做好，五爷便又起身，他对十三少说道：“你且先坐一会，我去去就回。”
　　没等十三少问起五爷要去做何事，五爷已经离开了。

　　“姚怜？”
　　十三少很惊讶，在这大京城，居然有人知道他的大名，他看了过去，原来是他学校的同学沈嘉逸。
　　“嘉逸是你，你怎么在这？”十三少也有些喜出望外，沈嘉逸是学校里唯一和他还能说上几句话的同学。也是唯一和他说话不会带着奇怪的表情的同学。
　　“我和父亲来办些事情，你也是吗？”沈嘉逸没等十三少让，自己便挨着十三少坐了下来。
　　“嗯，我和刘掌柜来的。来见见一些老主顾。”十三少回道。
　　“原来是这样，我们实在是太有缘分了。”沈嘉逸兴奋地拉起了十三少的手。
　　“怜儿，这位是……”
　　五爷假装不经意的紧紧的贴在十三少的身后站着，他一只手轻扶在十三少的肩上，嘴角笑意融融，眼神却透着冷冷的光。
　　“五爷，你，你回来啦，这，这是我的同学，沈嘉逸，嘉逸，这位是……”十三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紧张起来。明明他只是被撞见遇到了同学而已。
　　“这不是五爷吗？久仰久仰，原来你们认识啊？”沈嘉逸倒是先打起了招呼。要说起这个五爷，他可真的是如雷贯耳。
　　“我们这次来有一批货物，请的五爷他们帮忙运送。”十三少说不上来此时桌上的氛围哪里不对，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哦，原来如此，要说找镖局走镖，那可真的是非武家镖局莫属了。早就耳闻五爷的大名，今日得以一见可谓有幸。”沈嘉逸倒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看来你们是在逛庙会，小生不才可否加入，与二位同行呀。”
　　“这当然了。 ”他乡遇故知，可谓是一件喜事，十三少高兴还来不及。
　　“那这顿我来请。”沈嘉逸起身准备招呼小二过来。
　　“哎，那怎么可以，既然是怜儿的同学，那便是在下的朋友。理当由在下来做东。”五爷没容沈嘉逸再推让，便叫来了小二，在刚刚他点过的一些菜肴之后又追加了几道菜。
　　“沈公子，区区几道粗茶淡饭，让沈公子见笑了。在下先敬一杯。”五爷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五爷果然豪爽，小生也敬五爷一杯。”说着沈嘉逸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怜儿，敬我们在京城相遇，”说着沈嘉逸为十三少也满上了一杯酒，
　　“让沈公子见笑了，我们家怜儿不胜酒力，还是由在下代饮吧。”说着五爷拿过十三少的酒杯。
　　“哎呀，看我，怎么就忘了这件事呢，姚家虽然酿酒，怜儿却不能饮酒，这可是我们这些同学早就知道的事情，该死，该死，还请怜儿多多原谅了。”沈嘉逸行礼道。
　　“嘉逸不必多礼，我也可以喝一点。”
　　“不行不行，怜儿还是以茶代酒好了。”沈嘉逸连忙为十三少斟了一杯茶水。
　　五爷满脸堆笑的看着沈嘉逸上上下下的忙活着，见他们二人举起了杯子，自己也赶紧举起了杯子。
　　“看来二位也是好感情，早听怜儿说，无论是家人还是同学，都叫他十三少，甚少有人叫他怜儿，沈公子一定是和怜儿感情深厚，那在下也和二位一起举杯吧，就敬二位的友谊天长地久。”
　　说着五爷一饮而尽杯中的酒。沈嘉逸笑笑，也跟着一饮而尽。唯有十三少不知道这茶水到底是不是忘了放茶叶，总觉得不是滋味。他看着皮笑肉不笑的五爷，虽然，场面有些尴尬，内心却不知不觉涌起一股淡淡的暖意。
　　五爷对菜品的研究，简直让十三少叹为观止，和五爷一起出行，他从来都没有为吃什么犯难过，这大京城，似乎就像五爷的家一般，就没有五爷不知道的地方，没有五爷不知道的东西。五爷款待沈嘉逸，更是照顾有周。这让他的内心不由得冒出一股自豪感。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好神奇，就仿佛，五爷和他才是一家，作为他的家人的五爷，在沈嘉逸面前的周到得体，让他也跟着脸上增光。
　　不知不觉便也跟着礼让了起来。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沈嘉逸的眼中带着一丝讶异，看看他时而又看看五爷。
　　趁着五爷跑去和小二结账的时候，他悄悄把十三少拉到了一边，“怜儿，你可知道五爷是什么人吗？”
　　“这是当然，毕竟是我们找到的五爷他们来走镖。”十三少不明白沈嘉逸的意思。
　　“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你可知道五爷的一些传闻。”
　　听到沈嘉逸这么说，十三少心里不禁紧张起来，糟了，莫不是刚刚自己太过于放松，表露出来了什么。
　　见十三少不说话只是摇摇头，沈嘉逸不禁面色变得焦急了起来，“大概你有所不知，五爷这个人生性风流，在镇上都是出了名的，听说他是青楼的常客，这还不算，他不仅玩女人，甚至还养了一些姿色不错的男子。所以，你……”沈嘉逸看着神情懵懂的十三少，叹了口气，“你可要当心这个人，毕竟，你这么美丽。”说着，沈嘉逸伸手轻抚过十三少的脸庞。
　　“怜儿！”五爷一边大声喊着十三少，一边大步走了过来。他拉起了十三少，“怜儿，你不是说要去看放孔明灯，天色都暗下来了，还不快走。”
　　“哦，哦，嘉逸，我们走吧。”十三少松了一口气，幸好五爷及时出现，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沈嘉逸的话，关于五爷的事情，他在来这里之前，从来没有耳闻过。可是，这一路上，他可是见识了五爷不少的事情。那青楼的老鸨对五爷是如此熟识，想也知道，五爷一定是常客，他早也撞见过五爷和男子亲吻的事情。更何况，似乎五爷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的喜好。只是，他不知道要怎么掩饰，自己早已经和五爷有过肌肤之亲，有过那些男欢女爱才会做的事情。
　　“等一下，怜儿，这个戴上。”五爷拿出一个纸包，打开之后是一条白色的围巾。他细心的将围巾围在十三少的脖子上，将十三少捂得严严实实，“晚上开始有些冷了，你身子那么弱，可不能冻着了。”
　　“谢，谢谢五爷。”十三少没想到，原来刚刚五爷一来就离开了，是去买围巾去了。他自然内心一阵暖意融融，可是，沈嘉逸在旁边，加上，刚刚沈嘉逸那么认真的和他说着五爷的事情，这不禁让他慌张起来。他想拒绝，可是如果拒绝，会不会又看着奇怪。不知所措之间，他也就这样任由五爷将围巾戴在他身上。
　　想着不知道要怎么办，已经匆匆的走出了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