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逃往的地方》星羽玄

14、想说喜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哎呀，下雪了。”一出了茶馆，外面已经是一副截然不同的天地，不知道这雪从什么时候起便下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虽然，下起了雪，庙会也没有因此停止，反倒是张灯结彩，变得热闹了起来。
　　人们的兴致似乎并米有因为下了雪而减少半分，华灯初上，人潮汹涌。无论走到哪里，五爷都紧紧的拉着十三少。完全没有把沈嘉逸也在这件事情当做一回事。甚至，让十三少觉得，好像五爷因为沈嘉逸在的缘故，反倒是动作变得更亲密了。
　　他总是下意识的和五爷拉开距离，而五爷却反而变得更积极起来。甚至，哪怕沈嘉逸要拉着他去看皮影戏，也很快被五爷从两个人中间隔开来。
　　十三少已经注意到沈嘉逸看着他们的异样的眼神了。他不免有些慌张。根本无心看戏，只盘算着如果沈嘉逸要是看出什么端倪，要是问他的话，他要怎么说。
　　“少爷，少爷，可算找着您了。老爷让我喊您回去的。”正看到兴头上，沈嘉逸家的仆人找了来。
　　“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沈嘉逸点点头，随后他看向十三少，说道：“怜儿，你在哪个地方住，回头我去找你。”
　　“我在吉祥客栈。”
　　“哎呀，那真的是太巧了，我就在那不远的地方。我明天去找你，方便吗？”沈嘉逸兴奋地说道。
　　“嗯，随时都可以。”十三少回道。
　　“怜儿，你忘了，明天不是约了岑师傅。”五爷提醒道。
　　“啊，对呀，”十三少才想起，他约了岑师傅学洗相，“明日申时呢？”
　　“好，就这么说定了，那就明日申时，我去客栈找你。”
　　“嗯。”十三少笑着点点头。
　　沈嘉逸刚走，五爷一边看着皮影戏，一边说着，“你们感情不错嘛。”
　　“沈嘉逸是我大概在学校唯一还能说得上几句话的同学了。”
　　“我看，你这位同学，对你可不是仅仅是同学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我们也不过是讲过几句话，从来都没有深交过。”
　　“你没发觉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吗？”五爷看向十三少说道。凭他的经验，他怎么可能会看错。
　　“这，这大概……”想到刚才沈嘉逸对他说的话，大概因为沈嘉逸知道五爷喜欢男子的事，才会用那种眼神看他的吧。说不定，明日约了他是要谈这件事的。
　　“大概什么？”五爷问道。
　　“没，没什么。快看戏吧。”十三少不想告诉五爷刚刚沈嘉逸对他说的话。
　　“明天，我也要去。”五爷很认真地看着十三少。
　　“为什么？”十三少吃惊地看着五爷。
　　“我可不放心。”五爷回想着沈嘉逸看着十三少的眼神，他可以百分百的肯定，沈嘉逸可不是十三少想得那么单纯的样子。反倒是，单纯的十三少说不定会被牵着鼻子走了不可。
　　“你多虑了，嘉逸绝不会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他不过……”十三少不觉得沈嘉逸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如果明天沈嘉逸问起，他该如何解释，要如何说明。
　　“如果是我多虑了最好，我可不希望有其他人在你身边转悠。”
　　“那你真的是多虑了，沈嘉逸与我都是男子，怎么会……他不会的。”十三少苦笑，他哪里有什么魅力，可以让一个男子喜欢他。
　　“怎么不会，难道我与你不都是男子？”五爷看着十三少问着。
　　“这，我……我们不过是，一时意乱情迷吧。”十三少避开了五爷的眼睛。
　　“我真的，过来。”说着五爷也不管皮影戏是不是有演完，拉着十三少大步向外走去。
　　“去哪里？”
　　五爷不顾一路上不断询问着的十三少，只管紧紧地拉着十三少的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断地走着，他们一路穿过了庙会，来到了一个树林里。
　　这片树林，早已经落光了叶子，如今，一场雪之后，挂着厚厚的白色的雪。整片变得雪白起来。
　　树林里没有一个人影，满地的雪上，除了他们的脚印，再也没有其他的印记了。
　　五爷将十三少按在树干上，他的目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着，没有了以往的戏虐的神情，变得异常的严肃。
　　“所以，你意乱情迷之下，可以和任何一个男人都睡觉吗？”五爷盯着十三少的眼睛。
　　“什么？”十三少紧张地看着五爷，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五爷的问题。
　　“所以，你和我睡觉是因为意乱情迷，那么你明天会因为意乱情迷和沈嘉逸睡吗？那么后天你会和什么男人睡？”
　　“你不觉得你说的很过分吗？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男人有过肌肤之亲，除了，除了你！”十三少生气地瞪着五爷。这个人怎么可以说出来这种话，五爷是他唯一一个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人。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五爷是唯一的一个人。
　　“所以说，你和我睡觉，只是因为意乱情迷？你会因为意乱情迷而和别人睡觉吗？”五爷不顾十三少的气愤，紧紧地追问着，语气严肃又沉重，这让本来已经觉得生气的十三少不免变得紧张起来。
　　“我，我不会。”
　　“不会什么？”
　　“我不会和别人睡的。”十三少明明觉得自己应该很生气，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办法对眼前的五爷发火。五爷那严肃的表情像变了一个人，但是，莫名间，他却觉得喜欢。五爷是在乎他吗？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和我睡？”五爷根本不打算放过十三少，哪怕十三少已经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却铁了心要追问到底。
　　“我，我不知道。”十三少皱紧了眉头，避开了五爷那仿佛要把他看穿了的视线，那句喜欢，明明已经到了嘴边，却被他咽了回去。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办法说出口，他又怎么可以说出口。这一份“不能”却让悲伤涌了上来。
　　“你为什么不知道？那么，你会随便和其他不喜欢的人睡吗？”
　　“我当然不会。”
　　“既然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我睡，你怎么可以肯定，明天你不会因为意乱情迷和别的人睡，不会让自己随便就和什么人来一场意乱情迷？”五爷咄咄逼人的看着十三少。
　　“我不会，我不会。”十三少哭着说道，声音因为哭泣而变得嘶哑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正视你自己的内心。为什么，说一句喜欢那么困难。”看着哭泣的十三少，五爷软下心来，但是，他不想就此放过十三少。
　　“我，我不能，我不可以。”十三少内心那份恐惧，那份孤独感，仿佛挥舞着闪着寒光的剑的杀手，凶猛地向他刺杀过来。
　　“你可以，你可以喜欢你喜欢的人，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情，你可以做你自己啊。”五爷将十三少抱在怀里。
　　“我，我不是你啊，我怎么可能会像你一样。”十三少紧靠着五爷的身体，那股悲伤来势汹汹，甚至让他脚下也软了起来。
　　“你可以，你可以选择你自己喜欢的，我会让你选择你自己喜欢的。”
　　五爷轻轻地抬起十三少的脸，轻柔地用手指擦着那打湿在十三少睫毛间，脸颊上的泪水，那一颗一颗的泪水，随着十三少的眼睛轻轻地眨动，不断地，不断地涌出来，那轻微皱起的眉间，那垂下的眼角，每一处都写着委屈与哀伤。
　　五爷心疼地抱紧了十三少，柔声地说道：“任何人都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你也一样啊。如果你害怕，我还在你身边陪着你。”他轻吻了一下十三少的脸颊，温柔地看着十三少的眼睛，“我会在你身边支持你，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你可以选择正视你自己的心，你可以选择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我，喜欢。”十三少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了，他想不要再哭了，可是那眼泪却不受控制的不断地涌出来。
　　“喜欢什么？”五爷轻抚着十三少的脸颊，声音轻柔得像柔软的丝绸一般，轻绕在十三少的耳朵里。
　　“喜欢你，我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除了你，我不会和任何人有任何肌肤之亲的。除了你，无论男子，女子，我都没有喜欢任何人，除了你。”
　　“我知道。”五爷紧紧地把十三少抱在怀里。“我知道你喜欢，所以，不要再压抑自己了。我一直在这里啊。”
　　“喜欢，喜欢，我好喜欢。”十三少紧紧地抱着五爷，“我喜欢你的亲吻，喜欢你的触碰，我喜欢你的体温，喜欢你的味道，可我，可我不能就这样……”
　　“可以的，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可以。”说着五爷吻了下去。
　　十三少不再压抑着自己，他积极地回吻着五爷，让自己不断地回应着五爷的吻。
　　世界就像一瞬间静止了一般。在整个世界之中，只有拥吻着的他们。五爷那温润的嘴唇，那甜蜜的味道，那清香的气息，在他的身边围绕着。
　　白色的雪将世界变得一片银白，泛着银色的光芒，那光芒下的五爷，那耀眼的五爷，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的砸在他的心里。将他的心门狠狠地砸开来。那压抑的心情仿佛泄闸的洪水一般，汹涌的喷出来。
　　他才看见，原来自己早已经深陷在这个人的世界里。他如此的渴慕着这个人，他想成为像他一样的人，他也希望自己是被他喜欢的。而他，多么多么喜欢他啊。他怎么会选择除了他以外的人呢。大概除了他，他再也不会和任何一个人有肌肤之亲。而他压抑着，压抑着自己的这份心情。他多么害怕，一旦喜欢的这份心情跑了出来，便是他跌入深渊的开始。
　　可是，看着五爷那坚毅的眼神，却让他无法再压抑着这份情感。
　　远处传来人们欢呼的声音，那声音那么小，那么轻，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天空中慢慢的升起了一盏又一盏的孔明灯。那暖黄色的灯光，将整片银白的世界也染得温暖起来。
　　那一盏一盏的孔明灯带着人们的愿望要去往何处？他却不禁想许下一个愿望，希望在这个大大的世界之中，有那么一处，是没有人会责难他们的地方，是他们可以去往的地方，是他们可以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地方。那个地方会不会也有银色洁白的雪，会不会也有暖黄色的灯光，在那平凡的生活之中，有五爷温柔的拥抱，轻柔的吻，清香的气息，以及那炽烈的体温。在那个地方，他们可以过着彼此珍爱着彼此的生活。那该是如何一个美丽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