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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你刚刚在想什么?”“在想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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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意妹妹,你说战事何日可止?”
苏元意说:“打到两国都打不动为止。”
“今日止,明日战,何日是头?”许砚问。
没有人会喜欢战争,然而人的欲望是无穷的。
“宁楚二国自立国起战事就从未停止过。”苏元意说,“只要有人在,就有野心在,战事永远也不会真正的停下。”
苏元意说完看向身侧的许砚,这样的道理他比她更明白。
他问她这话的意思绝不简单,难道是他知道了些什么?
“是啊。”许砚说,“只要宁楚两国在,战事就不会停。”
“唯有天下一统,宁楚两国的百姓才能得以安宁。”
“天下一统?”苏元意眨了眨眼,问,“那许大人觉得谁能胜任这天下共主的位置?”
“谁能胜任并不重要。”许砚温柔一笑,“重要的是谁能让云淮世族的利益最大化。”
苏元意明白了,许砚怕是早就看出了萧闲的野心,所以他选择了投资萧闲。
除了能力以外,她又是萧闲的结发妻子,而萧闲爱重她的名声早已传遍宁楚两国,来日她再生下拥有云淮世族血脉的继承人……
他想的很好,可他不知道的是她已经把和离书给在前线的萧闲送去了。
次日,苏元意接到下人口信,说是母亲已经来了,她连忙换了身衣衫梳妆完毕后,就急匆匆地去见母亲。
路上,菊芳忍不住好奇地问:“小姐,您昨晚和许大人都聊了什么?竟快聊到了天明。”
苏元意想起昨夜的谈话,眼神闪了闪,摇摇头笑着说:“没聊什么,只叙了些陈年旧事。”
苏元意在正堂见着了许久未见的母亲,寒州那段难熬的日子终是在她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比起同岁的许夫人,她像是苍老了十来岁,可她的眼睛却是神采奕奕,甚至还多几分从前不曾有过的坚毅。
“母亲。”苏元意已有三年没见过母亲了,今日一见面她就忍不住红了眼睛。
她想伸手摸摸母亲鬓角生出的白发,却又不敢,只是流着泪看着她,只觉自己不孝极了。
苏夫人将她抱在怀里,哽咽着安慰道:“好了,别哭了,大伙都在呢,没由来的让人看笑话。”
许夫人用手绢擦了擦泪,说:“母女天性,谁能看你的笑话?”
苏元意哭了一会,就止住了泪,安安静静在苏夫人身旁坐下,一大屋子的人笑谈了几句,又一起吃了饭,许夫人知晓她们母女多年不见,就故意借口小憩散了席,把时间留给她们。
四下无人时,苏夫人方拉着苏元意的手,问:“你一切可好?萧闲有没有欺负你?”
苏元意摇摇头,说:“我一切都好。”
苏元意本想把她要和萧闲和离的事告诉苏夫人,可看着苏夫人鬓角的白发和眼边的皱纹,就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母亲已经年迈,到了颐养天年的年岁,她又怎能让母亲还为自己担忧?
她把这话又压了下去,想着等以后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说。
“这就好这就好。”苏夫人说,“我们苏家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苏夫人给苏元意说了些她在淮州做的事,依着苏庚明的名望以及苏元意世子夫人的名头,苏家在淮州过得还算不错,但苏夫人一生要强,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不错两个字。
苏家的男丁除了尚在京城的苏添外,几乎都死了,偶有几个侥幸逃出的远亲也在苏夫人的安排下回了苏家老宅,苏夫人又安排可以出阁的苏家姑娘们或是嫁到门当户对的世族中去,或是招赘上门生下属于苏家的孩子。
苏夫人明白,苏庚明的名望纵然有用,可若是家中子嗣不丰,苏家早晚还会败落下去。
如今在她的运营下苏家又重新站稳了脚跟,隐隐恢复了从前淮州第一望族的气势。
苏夫人说完家里的事后,苏夫人又摸了摸苏元意的肚子,叹了一声,“好好的外孙怎就没了,幸得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
“等到了淮州,我给你补补。”
苏元意没吭声。
苏夫人忽而正色道:“对了,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
“什么事?”苏元意瞧见苏夫人面色严肃,就知苏夫人接下来说的话很重要。
“你弟弟……其实他并没有傻。”
这句话如同一道重锤重重砸在她的心上,砸得她有些头脑不清,脑袋发晕,仿佛有成千上网的蜂蜜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什么叫没有傻?”苏元意呆呆地问。
她去看过苏添很多次了,他的样子明明是得了痴病的模样。
苏夫人道:“你也知道你弟弟天资聪颖,满京师都传遍了他神童之名,后来苏家倒了,但你父亲终是保了你弟弟一命,在去寒州的路上,我怕有人会借此对你弟弟不利,就让他假装痴傻,以求活命。”
苏元意听明白了,所以她的弟弟从来都是正常的。
她心中又高兴又难过,同时还夹杂着许多纷乱的思绪,让她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稳了稳心神,问:“母亲之前为何从来不与我说?”
苏元意忽而想到她有一次去找苏添,当时她借机想要和司马安的人联系,可惜小五盯得紧,后来是苏添帮他支走了小五。
她当时只觉幸运,如今想来应是苏添刻意为之。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弟弟和母亲都从未告诉她?
难道她不是苏家人吗?
难道她不是他们的亲人吗?
为什么要偏偏瞒着她?!
苏夫人连忙解释,“之前你远在京城,我若要和你说只能通过写信,你我的信件不知要经多少人的手,我若把这件事写进信里,会有暴露的风险。”
苏元意接受了母亲这样的说法。
但她没有问的是,如果写信不安全,为何苏添也不给她说呢?
苏夫人走后,苏元意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望着庭院里已经开出花苞的迎春,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萧闲,她是因为萧闲伤害了她的弟弟而要离开他。
然而母亲却说弟弟并没有事。
那么一直以来是她冤枉了他?
可她当日在上林苑听见的又是什么?
她迫切的想要弄个清楚明白,却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她只能一个人坐在这儿想。
她把上林苑的事从头到尾又回顾了一遍,其实第二次她去听的时候,她只听见了声音并没有见到人……
会不会……
苏元意心中涌上了一个答案,会不会是有人模仿了萧闲的声音,让她故意误导萧闲呢?
她觉得自己快要接近答案了。
上林苑的一切都是司马安精心策划好的阴谋,他为了让她对萧闲死心,再多找一个模仿萧闲说话的人误导她,并不奇怪。
她忽而站了起来,抬脚就往外走。
她想去问问萧闲,那些话究竟是不是他说的,他派去寒州的人,究竟是保护还是迫害?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和萧闲犯了一样的错。
明明是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却因造化弄人,而越走越远……
苏元意走出庭院时,忽而停住了脚步,她要怎么去问呢?
她的和离书已经送出去了,虽然萧闲现在还没有看,可等到战事结束时他就会知道一切。
她抬起头仰望被高高束起的围墙遮掩住的天,心想,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天意不让他们在一起。
她正要回身往屋里去,身后却忽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苏元意。”
她一回头,就看见趴在墙头的劲装男子,他脸上还沾染着灰土,可眼睛却如星火般盯着她。
“你刚刚在想什么?”
他的语气并不好,似是强压着怒火一样。
苏元意愣了下,她甚至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的,直到她确定是真的的时候,忽而笑了。
“在想你。”
萧闲听了这话,所有的怒火都被一盆水浇灭了,嘴角都克制不住的要往上扬,可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把上扬的嘴角压下了,他翻身跳下了墙,轻盈地落到她面前。
“你又在骗我。”
他说的信誓旦旦。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骗了。”
什么想他,什么等他,都是假的。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给他寄了和离书来,那些粮食又什么意思,分手费吗?
她休想!
“我没有骗你,我是在想你。”
苏元意这样直白的话让萧闲的脸热腾腾的,就连耳朵根都红了。
他明知道是假的,可他的心还是忍不住的雀跃,如果有条尾巴的话一定已经摇起来了。
他别过头去不看她,想要说点重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脑子里乱哄哄的。
那句想你一直在他耳边环绕。
“你……”萧闲稳定了情绪正要质问,可脸颊上却突然多了一个轻柔的东西,他转头一看就看见苏元意忽然放大的五官,一瞬间,他的呼吸顿时停了半拍,似乎眼前的人是梦里的轻烟一样,一呼吸就会把人吹走。
她捏着帕子帮他擦拭脸颊上的灰,低声问:“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