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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夫人派你来到底做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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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谈话后,苏元意就再没见过许砚,下面的人说许砚是去了总督府忙公务。
许砚人虽不在许府,但还是给她留了几个帮手帮她筹粮。
第一批粮草已经筹募完成,只待给萧闲送过去了。
苏元意坐在窗前,盯着面前空白的纸张发愣,手里握着笔,可笔尖的墨都快干了,白纸上还是一字未写。
上一次的和离书被萧闲撕了,她似有千言万语想和他说,可又似什么都不想说。
正在她发愣间,菊芳兴冲冲地跑过来了。
“小姐!小姐!世子他赢了!”
苏元意先是一惊,放下笔又问:“说清楚些,什么赢了?怎么赢的?可有伤亡?”
菊芳喘了一口气,又道:“世子一到云州就打了场胜仗!还收回了已经丢失的徐州,如今大军已经在徐州城内驻扎了,听说世子一点伤也没受,反倒是对面的大将军胳膊中了一箭呢!”
“小姐,世子爷也太厉害了,头一次打仗就能打成这样。”
“想必有世子爷在,我们很快就能把楚国人赶走了!”
苏元意听了这个好消息,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
她低下头看着空白的纸张,提起笔又一次写了一封和离书。
【闻夫君大胜,妾心甚悦。你我夫妻结缘,已近三秋矣,虽蒙圣恩赐婚,初亦曾共度欢愉时光。然于上林苑中,妾偶得真相,方知昔日浓情,皆为虚妄,顿觉万念俱灰。其后误会虽释,创伤犹在,难以平复。自古云,破镜难圆,覆水难收,妾深信不疑。至今日,妾已心力交瘁,实难与君偕老。愿与君别后,君能更上层楼,前程似锦。】
苏元意低头看着自己一笔一划写出的和离书,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过往的一幕幕。
她闭上眼告诉自己该忘了。
可又怎么可能,真的那么轻易地就忘记?
那样浓烈的感情,炙热的爱,极致的痛,刻骨的恨,都曾经来源于一个人。
苏元意把写好的和离书封好,又觉得如今萧闲正在前方打仗,如果她这时把这封信交给萧闲,万一萧闲因她而方寸大乱,在战场上出了事,那她可就是天大的罪人了。
她想了想觉得先把这份和离书交给一个靠谱的人带去前线,待一切尘埃落地时,再把这封和离书给萧闲。
苏元意从随行人员中挑选了一位愿意去前线且做事机灵可靠的人让他带着信跟着送粮的队伍一起去徐州,临行前,苏元意再三嘱咐他,让他千万等到战事结束后再把这封信交给萧闲,一定不能提前。
那人信誓旦旦地应下了,而后就跟随着送粮的队伍去了徐州。
他们走后,苏元意回了许府想着该去同许夫人告别,她滞留在许府的时间已经太久了。
“伯母。”苏元意说,“我在府上叨扰伯母多日,深谢伯母和许大人这段时日对我的照顾,但我母亲还在家中等我,恕我不能再留,要回家去了,待战事平息,我与母亲欢迎伯母去我家小住。”
许夫人笑眯眯地说:“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想你母亲了,我也有好长时间没见着她了。”
许夫人和苏元意的母亲是在闺阁里就认识的好友。
“你别急着走,我已经派人给你母亲送信了,你母亲也回了信给我,说她过几日就会过来,你啊,就安心住在这儿,别乱跑了,到时候你和你母亲一起回淮州岂不是更好?”
“母亲也要来?”苏元意有些惊讶,母亲要来为何不提前给她送份口信?
“是。”许夫人笑着说,“算算日子,约莫明日也就到了。”
“既然母亲要来,那我就留在这儿等母亲,只是又要麻烦伯母了。”
“这算什么麻烦?你能来陪我,我很高兴,巴不得你能多住些时日陪我解闷呢。”
“就怕你啊,嫌伯母麻烦。”
苏元意与许夫人笑聊了几句,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恰逢许砚下值过来给许夫人请安,许夫人招呼着许砚一起坐下吃。
饭间,许夫人瞧瞧许砚,又瞧瞧苏元意,忽而叹了一声。
“若当初不是你家出事,如今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
苏元意吃饭的手一顿,低垂着头不说话。
许砚的目光看似没有往苏元意这边看上一眼,其实余光一直在注意着她。
哪怕他极力的克制,可她的一举一动还是能牵动他所有的心神。
她本该是他的人啊,可现在却连一句称呼都成了唐突。
“母亲。”许砚说,“元意妹妹已经成婚了,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
苏元意没想到许砚会为她解围,她抬起头朝许砚看了一眼,恰巧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他本能地对苏元意弯了弯眼,但随即似乎又意识到什么,他收敛了笑意,偏过头去继续吃饭。
苏元意的心一颤,这一瞬间她又想起了他们的过往。
幼时,每一次她犯错时,他都会帮她承担下她的错误,在两家的家长责骂过他后,他都会笑眼盈盈地看着她。
明明犯错的人是她,受罚的人是他,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安抚她的情绪。
苏元意垂下眼帘喝了口热乎的鱼汤,他们之间注定是有缘无分了。
用过晚膳后,苏元意又陪许夫人聊了几句,眼见天色渐晚,便止了话头起身告辞。
她刚走出许夫人的院落准备往自己住得小院去,抬眼就瞧见了回廊下的许砚。
太阳已经落山了,府里各院落虽点了灯,可路上与花园里都是一片漆黑,偏偏苏元意回去的路上要经过府里最大的一座花园。
许砚提着一盏的流银灯,和暖的灯火映在他俊逸的脸庞上,看着她的眼神似是一汪平静地清泉。
他抬脚朝苏元意走来,在距离她三步远的距离停下,低声说:
“我送你回去吧,我记得你怕黑。”
苏元意捏了捏指尖,“好。”
萧闲打了一场难得的胜战,整个军营都为之欢呼,他自己也觉得痛快。
尤其是看到方询中箭后的狼狈模样,痛快得他恨不得当时就畅饮几杯,大笑三声。
理智虽然告诉萧闲,苏元意对方询绝无情意,接近他只是为他手上的证据,可他只要一想到苏元意曾与方询结为夫妻,曾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百般亲密,就恨不能将其杀之而后快。
入夜,宁国军营的主帐还点着灯,萧闲看着沙盘思索着下一步的战略,就听账外忽而有人出声。
“世子。”
“进来。”
来人正是刚从云州回来的王越。
“娘子到淮州老家了?”
王越摇摇头,“世子夫人还没到淮州。”
“还没到?”萧闲抬起头,皱眉道,“算算日子,应该早就到了,难道是路上出事了?”
“世子夫人到了云州境内后,偶遇云州总督许砚,许大人与世子夫人有旧,因而邀世子夫人去府上小住,我走时,世子夫人还留在许府。”
萧闲一听这话,心中的妒火燎原而起,恨不能立即奔赴云州把苏元意接回来。
什么偶遇,那家伙分明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专门等着呢!
萧闲心急如焚,想要亲自把人带回来,又苦于战局焦灼,不得脱身。
他们都对他的娘子虎视眈眈,他恨不能把人藏在屋里,只许他一个人看。
他闭了闭眼,把这危险的想法又压了下去。
信任,他要信任苏元意……
去他鸟的信任,他只要一想到许砚在此时此刻在撬他的墙角,心头就涌上一股想要杀人的暴戾。
“你回去看好夫人。”萧闲说。
王越回道:“世子,我在云州的日子见许砚与世子夫人以礼相待,并无逾距,而世子夫人之所以留下也是为将军筹粮,世子夫人对将军一片衷肠,世子不必忧心。”
萧闲听了这话,心里多少平静了些。
他坐在椅子上,沉思了片刻,问:“和你一起回来的人还有谁?”
王越答道:“我是和押送粮食的人一起回来的,除了咱们的人和许大人的人,还有一位是世子夫人专门从随行人员选出来的。”
“夫人选他来做什么?”
王越说,“夫人说让他来一起跟着送粮,不过……按夫人的话说是要一直把他留在这儿服侍将军。”
这事本也常见,自己夫人给在前方打仗的夫君送个可靠的仆从,一为替自己照顾着夫君,二也可随时知晓夫君的事。
可这事落在苏元意身上,萧闲怎么想都觉得不对,他总觉得其中另有目的。
他敲了敲桌面,道:“把人带过来。”
“是。”王越点头应下,转身就去把那人找了过来。
那人本是得了苏元意的命令,让他给世子送样东西,可里面是什么他也不知。
他想着,应当是世子夫人给世子准备的惊喜,却没想到他刚到军营就被冷面王越带去了世子面前,心中止不住的打鼓。
那人带进来后,就一直跪在地上低着头压根不敢抬头看萧闲一眼。
肃杀沉寂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夫人派你来之前说了什么?”
他还记得夫人的嘱咐,哆哆嗦嗦地把他们之前的说辞拿出来讲了一遍。
萧闲盯着他哆嗦的背,忽而轻笑了一声,“你哆嗦什么?”
他话落,起身走到他面前不大的声音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
“难道还有事情瞒着我?”
“我……我……”
“说!夫人派你来到底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