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案重现》落叶迟

16、第 16 章

　　“赵语止。”
　　袁晋兴奋地站在大门口冲她招手，他身旁的刘亿也微笑着对她点头。

　　赵语止没想到警察会特意联系她，刚开始接到袁晋打来的电话时，她还以为自己需要再去警局接受调查。
　　没想到他们亲自来了远山庄园。

　　赵语止走到门口，对保安点点头。

　　因为接受了阿琼和李西宸的委托调查这场命案，阿琼特意给庄园的保安打过招呼，赵语止这些天可以自由地出入庄园，并且能调查这里的大部分地方。

　　赵语止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推理小说作者，也不是有名的侦探，家族当中的其他人从前没有在推理界听说过她的名字，更何况赵语止本身就是命案发生当晚的嫌疑人之一。
　　他们都知道赵语止已经接受了警方的多次询问。

　　正因为此，家族中的其他人都觉得她也只是阿琼在绝望之际抓住的一根脆弱稻草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根本没有把她当回事，一直没有阻拦她的调查。

　　此时，远山家族当中的成员还在庄园的主楼争吵，讨论家族接下来的财产分配。会议一直没有结束，还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
　　赵语止将袁晋和刘亿二人带进庄园，之前留在庄园宴会厅里调查的那些警察都已经离开。赵语止本以为警方的调查告一段落，没想到这次他们二人亲自前来。

　　“你们这次想要查什么地方？”不需要多说，她已经敏锐地察觉了警方的目的。

　　刘亿微笑着，没说实话，她的脸庞带着不自然的柔和：“我们只是来看看你，毕竟自从苏茗的案件发生之后，我们一直在担心你的安危。所以这次上级来派我们保护你的安全，免得再发生案件。”

　　赵语止没再多说话，她知道这也是警方找的借口，因此没有再过问他们的目的。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现在远山家族当中的人都在庄园的主楼二楼开会，会议气氛很是热烈，你们如果想要在这里查什么东西，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袁晋和刘亿两人闻言，眼前一亮。

　　他们立刻跟随赵语止前往庄园的主楼，特意避开会议室。

　　路上没有遇见其他人。

　　“你们想要先去看什么地方？”进了主楼，赵语止看着他们。

　　“李庚易是不是有单独的书房？”刘亿打量主楼的环境。
　　她之前来过这里，但始终没能进入主楼做细致调查，现在一得到机会，她自然抓紧时间观察周遭的环境。

　　赵语止点头，她没有多废话，直接带着两个人去了书房门前。

　　书房没有锁，自从李庚易死后，谁都可以随意进出这里的书房。
　　赵语止推开门走进去，伸手指向书房当中的那台电脑：“这是李庚易的电脑。”

　　刘亿听闻这话，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但没有多说什么。

　　她走进书房，环顾四周，书房中的三个大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刘亿在其中仔细地观察过，里面有一些医学类和化学类的书籍，但书脊上已经附上一层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拿出来阅读过。

　　书架中还有一些推理小说，刘亿仔细看了看小说的作者，里面有很多是钟思的作品。她猜测李庚易是不是也是钟思的书迷。

　　书房中央的办公桌很宽敞，办公桌上的那台主机处于开机状态。除了这台电脑，桌子上还放着两个无关紧要的笔记本和一本钟思所写的推理小说。
　　比起宽阔的办公桌，书房的窗户有些狭窄，旁边的窗帘又无比厚重，与主楼的其他房间相比，这间书房更加昏暗。

　　“听庄园的佣人描述，李庚易平时在家时偶尔会待在这间书房，他并没有像李功彻那样一定要锁好书房的门，所以这里不会有太机密的东西。”
　　赵语止已经对庄园调查得差不多，现在比面前的这两个警察更加了解远山庄园的情况。

　　听到这里，刘亿这才走到办公桌前看向电脑，袁晋赶紧跟上去，紧张地望着电脑屏幕。

　　电脑没有设置密码，刘亿点进电脑，屏幕亮起，映入眼帘的便是数字的论坛页面。

　　她心中一惊，立刻看向赵语止，目光中带着震惊和疑惑。

　　赵语止走上前主动解释：“我已经调查过这里，包括这台电脑。”

　　刘亿的目光重新落回电脑屏幕上，电脑已经打开的论坛帖子正与赵语止和苏茗合作写出的那篇小说有关。
　　正是就在不到一小时前，她和袁晋刚刚讨论过的这个帖子。
　　而论坛上面的账户显示，这台电脑登录的账户正是发帖人，这就是帖子的楼主。

　　刘亿心绪复杂地盯着电脑屏幕，她已经猜到事情经过。

　　“命案发生的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有人进入书房，用李庚易的电脑发了那个帖子，”赵语止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当时庄园中除了前一天晚上在宴会厅的人之外，还有因为命案赶来的其他远山家族成员，书房一直没有锁门，这台电脑也没有设置开机密码，谁都有机会完成这件事。”

　　袁晋没想到事情竟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他脸色有些苍白：“那另一个账号呢？那个在帖子里频繁发言的65L账号也是在这台电脑登录的吗？”

　　他转头看向刘亿。

　　刘亿摇摇头。

　　“不是。”赵语止替她回答，“根据我的调查，那个账号应该也属于庄园中的某一个人，一个命案的知情人，但那人到底是谁，我现在还没有查出来。”

　　没想到赵语止的调查已经进展到这里，袁晋直起身，看向她的目光隐约多了几分佩服。能作为侦探独立调查到这种程度，赵语止的能力确实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还想继续询问赵语止的调查进展，但是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呦，你们都在这里啊。”

　　李西宸从外面走进来，没理会屋内的两个警察，直直地走到赵语止身边，接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他身后跟着管家郑逸德，管家两手拿着托盘，微笑着与书房内的三人问好。

　　袁晋有些尴尬地站在一边，刘亿松开手中的鼠标，也站到一旁，没吭声。

　　李西宸轻咳一声，郑逸德立刻将托盘放到桌上，李西宸拿起托盘上的水杯，接着从瓷盘中捡起两粒药，动作有些做作刻意。

　　赵语止瞄了一眼，药片直接放在瓷盘当中，上面没有任何包装，她看不出是什么药。

　　“你生病了？”她开门见山。

　　“维生素而已。”李西宸很平静地吃下这两颗药。
　　看上去他已经完全忘了之前和赵语止产生的争执，也忘了赵语止对他的怀疑。

　　“我身体很好。”见其他人都盯着他，李西宸很刻意地重复一遍，“当然，你们应该没有体会过作为豪门家族成员的感受。我身为远山家族的成员，自然要小心谨慎，时刻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

　　吃了两颗维生素而已，怎么说话这么奇怪。
　　袁晋忍不住嘴角抽搐一下。
　　远山家族的人都是这种画风吗？

　　“我正好有一件事想问你。”赵语止说话很慢，“三十年前，李功彻的书房也是这一间吗？”庄园中亲身经历了三十年前命案的人不多，徐老伯算是唯一一个，她还没有去找徐老伯。

　　听到这个问题，李西宸毫不意外，他慢慢悠悠摇头：“当然不是。李功彻的书房也在二楼，但上了锁，一般人无法进入。”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将水杯交给管家，又点点手指，管家点头，拿着托盘离开。

　　“你想去看看吗？”李西宸站在原地笑着，望着赵语止，“那地方早就没人用了，但身为侦探助手，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不过——”

　　他可以拖长声音，面露疑惑地望向袁晋和刘亿：“他们是谁？难道他们也是你的助手？”

　　“他们是特意来保护我的。”赵语止平静地说，“你之前猜对了，苏茗被人杀害，警方担心我也会遇到危险，所以特意派人来保护我。”

　　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信息，李西宸装作恍然大悟地点头：“既然如此，你们跟着赵语止就行。”

　　·

　　苏茗，1990年8月出生，死于2025年，具体死亡时间仍在调查中。
　　根据已有记录，苏茗于1996年进入晚枫市福利院，此后一直在此福利院生活，直到成年后离开。其档案中家庭信息空白，目前警方推测其父母双亡，父母死亡时间未知，父母身份未知。
　　苏茗在18岁之后离开晚枫市福利院独立生活，在多家便利店打工并在晚枫市租房居住，生活轨迹简单，社交范围简单，无不良嗜好。根据周围人的描述，苏茗性格内向，做事勤勤恳恳，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今年五月份，苏茗在工作的最后一家便利店辞职，并自多次出国。调取的出入境记录显示，苏茗在5月至8月间曾前往M国、F国和R国，在当地的滞留时间为1到3天不等。她的最后一次出国记录是在8月1号前往R国，并在当天返回K国。从现有证据来看，最后一次有人目击到她也是在8月1号。

　　方沛凝沉默地看完晚枫市警局传来的调查报告。
　　报告上，四段话简简单单概括了苏茗的整个人生。

　　林曜已经看完这份报告：“问题出在5月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才会导致苏茗辞职后频繁出国。她的存款并不多，从出入境的时间来看，她出国也并不是旅游或者追星。她频繁出国究竟有什么目的，这就是调查的突破口。”

　　“看起来像是被人利用。”方沛凝低语。

　　她表情复杂，还想再说些什么，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方沛凝扫了眼屏幕，起身接通电话：“刘亿，怎么了？”

　　“方警官——”电话另一端响起了赵语止的声音。

　　方沛凝有些意外，安静往下听。

　　“我听说苏茗的案子和李庚易的案子没法并案了。”
　　隔着手机，赵语止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要闷一些。

　　肯定是袁晋多嘴。
　　方沛凝腹诽一句，但面上的话还很正式：“晚枫市警局会全力调查苏茗的案件，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也会保护你的安危。”

　　“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赵语止没和她兜圈子，直接道，“方警官也发现了吧，伪装成苏茗给我发邮件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方沛凝神色一震。

　　“你是什么意思？”她低声快速问道。

　　赵语止的叙述平静且缓慢：“伪装成苏茗给我发邮件的恐怕是两个人，8月14号给我发邮件是一个人，而10月份是另一个人，这两个人的立场似乎并不相同。”

　　听到这话，方沛凝立刻冲去自己的桌子前找到她早先打印出的邮件往来，电话中响起阵阵纸张翻页的声音。

　　赵语止没有等她，直接和她说自己推出的结论：“我和苏茗合作写出的那篇小说威胁到了某些人，三十年前李功彻的案子绝对有问题。我建议你们再向上级汇报，不仅要将苏茗和李庚易的案件并案，还要将三十年前的案子一起调查。”

　　·

　　“这里就是李功彻的书房？”

　　归还手机，从角落里出来后，赵语止快速跟上刘亿和袁晋。

　　李西宸已经走到书房门前。

　　没想到三十年前时任家主李功彻的书房就在二楼这么不起眼的角落。

　　早先赵语止在主楼里进行调查，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房间。

　　房间上了锁，李西宸拿钥匙打开门，房门随即响起吱呀一声。

　　里面的摆设有些陈旧，赵语止跟着李西宸走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洁白的桌子，桌子上放置了各种化学仪器。

　　仪器中还留有药剂，房间中的东西摆设整洁，桌子上没有灰尘，仪器表面也很干净。

　　很明显，就在前不久，有人用过这里的东西。

　　没想到证据会如此明显地摆放在这里，看到这间书房中的场景后，四个人都沉默下来。

　　但很快，刘亿响起一声轻呼。她抬着头，有些吃惊地抬手往上指向天花板的一个角落。

　　赵语止随即抬头，她先是看到了一个红点，接着看到天花板角落里悬挂的白色圆形机器。

　　她缓慢地意识到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监控摄像头，此时它正在安静地注视着他们。

　　为了保护隐私，远山庄园并没有设置任何监控。
　　但在这个早就上了锁、毫不起眼的废弃书房，在使用这间书房的前任家主已经死去三十年的时候，一个监控摄像头正毫无声息地注视着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