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落尘絮》柳芥

35、尘絮

　　　“我又不脆弱，何况那算什么伤，”温寅忘我献唱：“反正爱情不就都——”
　　温寅热唱中途，被夏栩打断。
　　因为夏栩扔出了重量级信息。
　　她定定道：“我和江絮在一起了。”

　　什么？
　　温寅掏了掏耳朵，努力消化信息，“等下，我刚才耳朵没出问题吧？你和谁在一起了？”
　　夏栩：“江絮，你后桌的同桌。”

　　温寅呆若木鸡地看着夏栩，“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睡觉前你俩还没好上吧，怎么我睡一觉就变天了。”
　　“你掐我一把，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温寅还是不敢相信。

　　夏栩作势便要伸手去拧，温寅连忙劝阻，“算了算了，你还是说说到底什么情况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温寅一脸包青天准备判案的模样。

　　夏栩整理思绪后，挑着重点叙述了一遍。
　　“所以，”温寅从中提取有用信息，“你在我睡觉的时候，出门找了个对象？”

　　额……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但怎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也算…是吧？”夏栩有些没底气。
　　温寅冷冷看了她一眼，“哼，我在你身边，你却想着别的男人。”
　　“寅宝！我不许你这么说！”夏栩把食指举在温寅唇前，“男人如衣物，旧了就丢掉，而你，是我的forever love。”
　　听夏栩这么说，温寅脸色明显好了不少，她有些傲娇地问道：“你这样，江絮知道不会闹？”

　　当然会！

　　“他会理解我们的。”夏栩朝温寅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演完小剧场的两人，像电池彻底放电一般精疲力竭，倒头便呼呼大睡，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下楼正好赶上中饭，江絮、许雾白和袁千野已经入座。

　　待两人坐下，袁千野看看夏栩，又看看温寅，再看看江絮，问道：“你们仨昨晚耕的是哪片田，一定很大吧？看起来都累坏了。”
　　江絮和温寅都没理他，只有夏栩竖起食指靠近嘴唇，示意他噤声，“食不言寝不语。”
　　“她嘘我！”袁千野不干了，转头靠在江絮的肩膀上告状，眼神愤愤。
　　江絮伸手推开袁千野的头，用行动表明立场。
　　推开的同时，江絮看向夏栩，两人目光相对，会意一笑。
　　夏栩低下头努力收敛笑容。

　　然而这一切都被江絮边上的许雾白尽收眼底，他扫视两人的目光逐渐黯淡，原本可口的午餐也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他用叉子拨弄着餐盘，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吃什么。
　　今天的午餐真难吃啊，他想。

　　袁千野完全没注意到三人之间的情绪流转，只是气愤地吃着午餐，他把食物塞满口腔，途中还不忘控诉两人：“都欺负我，你们这些坏蛋。”

　　午饭过后，五人找了部电影一起看，温寅坐在正中间，江絮和夏栩坐在温寅左手边，许雾白和袁千野在她右手边。
　　他们选了一部科幻片，但具体内容是什么，夏栩已经记不得，因为熄灯后，她的注意力完全被江絮吸引。
　　黑暗中，江絮把手搭在她的手上，他用食指点了点夏栩的手背，示意她手心朝上。

　　江絮的手大到可以包裹住夏栩的，两人掌心相贴，他在心里暗暗比过大小后，略略偏过手掌，将手指插入夏栩的指缝中，与她十指紧扣。
　　江絮靠近夏栩，用小到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这样刺激吗？”
　　夏栩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她明显感受到体内一股热气正在朝脸上蔓延。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真的是要疯了！

　　心脏因为江絮的话，剧烈跳动了起来，她用手指用力地抓了一下江絮的手背，示意他别再说了。
　　然而江絮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他再度靠近夏栩的耳边，压着嗓音轻声说道：“怎么了，是不够刺激...”江絮忽然停顿住，良久，才说出一个“吗”字，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些蛊惑的味道。

　　夏栩这下确定了，他就是故意的。
　　江絮真的很坏！

　　夏栩侧过脸瞪着他，但眼中却没有任何怒色。
　　只凭电影的光，也足够江絮看清夏栩那双明亮的双眸。

　　江絮抬起另一只手捂住夏栩的双眼，轻声道：“别这么看我嘛。”
　　被捂住的双眼看不见任何事物，听觉的感知力被无限放大，夏栩靠近江絮的半边耳快要烧起来了。

　　一旁的温寅注意到边上细小的动作，转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她便转回，回过头时，她的白眼快要翻上天。
　　在电影院谈恋爱的人都给我滚出克！！！
　　滚！！！出！！！克！！
　　......

　　不过骂归骂，她还是微微侧过身，阻挡住右边的视线。
　　中国好姐妹今年提名必须有我！！！温寅自我陶醉道。

　　夏栩的注意力集中在左边，右边发生什么她完全不清楚。
　　此刻她学着江絮用食指学点了点手心，示意自己不和他牵了，顺势便要抽回。
　　动了动，发现抽不出来，江絮的手指正紧紧地扣着她。

　　“再牵一会好不好？”江絮说这话时的尾音上扬，夏栩莫名听出了撒娇的意思。
　　她抵抗不能。
　　“好。”夏栩轻声应道。

　　直到影音室灯光亮起，两人才放开彼此的手。

　　地下恋情确实...很不一样啊。
　　直到傍晚，夏栩把人都送走，还在回味下午那场电影。
　　同样在回味的还有从车上下来的江絮，一路上江絮的嘴角就没下来过，一旁的袁千野看了直呼“见鬼”。

　　四人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江絮和许雾白走的同一条路。

　　“江絮。”许雾白叫住他。
　　江絮停下脚步，朝许雾白的方向看去。
　　“你...”许雾白不太想说出那几个字，但又想知道答案。
　　江絮像是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善解人意道：“夏栩不让说。”
　　许雾白：“......”

　　江絮还真是有气死人的本事。

　　其实江絮也不必多说，短短几个字，许雾白已经明白。
　　回到家，关上门。
　　无力感瞬间袭来。

　　随着黑夜的到来，房间内也变得昏暗起来。
　　黑暗中，许雾白靠在沙发上，头微微低着，双手自然下垂，看起来心神不定的模样。

　　曾经的他以为夏栩身边不会再有比他还好的人出现。
　　曾经的他以为最后站在夏栩身边的一定会是他。
　　曾经的他以为无论是谁也不会敌过两人日复一日变深的羁绊。
　　......

　　然而...江絮却轻易地做到了。
　　现在想想，当初的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底气。
　　许雾白自嘲般地笑了笑，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胸口的郁结打开一些。
　　他也不知在沙发上坐了多久，直到手背上有温润的湿意传来，他才回过神来。
　　许雾白垂眸看去，又抬手抚上脸颊，抹掉多余的泪痕。

　　“许雾白，你还真是脆弱啊。”
　　胸口传来阵阵钝痛，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江絮滔天的妒意。

　　“我还能把你抢回我身边吗？”他对着茶几上和夏栩的合影问道。
　　说完，他又无力地垂下头去，像是对着空气说了句：“我该怎么做，教教我，好吗？”

　　又不知过了多久，许雾白终于起身，可他却没有开灯，只是在昏暗中前行。
　　一个不留神，他的膝盖撞上了实木凳角，疼得他站不住。
　　许雾白捂着膝盖顺势坐到地上。

　　“好疼啊，夏栩。”许雾白低声喃喃道，眼泪顺着刚才滑过的痕迹再度下落。
　　许雾白再度抬手拭去，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若是从前，许雾白肯定会打电话给夏栩，告诉她自己摔得有多么壮烈，打着趣和她说明天记得来带上鲜花来关照他。
　　而现在，他看着手机通话记录，却怎么按不下那个打过无数次的电话。

　　该怎么和你开口。
　　我现在说这些是不是会让你觉得困扰。
　　我还有资格和你说这些吗......
　　你终究...要离开我吗......

　　别走，好不好......

　　黑夜笼罩着天空，令人感到压抑。
　　那一抹月色渐行渐远，他也许再也不能拥有了。
　　......

　　天渐渐亮了。

　　*
　　江絮在学校的时候偶然间和夏栩提过一次有时候会失眠，夏栩便隔三差五来问他睡眠情况。

　　手机连续震动了好几条下，江絮拿起手机。
　　女朋友[心]：【下午好呀！】
　　女朋友[心]：【睡得怎么样呀？】
　　女朋友[心]：【昨晚有一夜好梦吗？】
　　女朋友[心]：【[可爱][可爱]】

　　真的好可爱，他的夏栩。

　　江絮笑着点开聊天框回复：【你睡得好吗？】
　　女朋友[心]：【特别好，今天我妈没来喊我，一觉睡到下午。】
　　女朋友[心]：【你呢你呢？】
　　江絮：【我也特别好，但女朋友，我要纠正一点。】
　　女朋友[心]：【？？？】
　　江絮：【没有喊我。】
　　女朋友[心]：【还有事，先下了，88。】
　　江絮笑得不行，哄了好久才把人哄回来。

　　站在阳台上，江絮感受着夏日午后的微风。
　　也许是夏天快过去了吧，风里似乎带着些秋天的气息。

　　忽然觉得，夏天也变得让人喜欢了起来。
　　是因为夏栩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