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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布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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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晏将凉了的药汁喂给贺鸢暖,并没有回答揽月的话。
这可把她急死了,想冲上去问个清楚明白,又忌惮着贺鸢暖的身体,不敢轻举妄动。
好在青阳耐心的同她解释。
“原本陆思思是自缢,但是被贺家大嫂发现及时救下,请来皇家别院的大夫一瞧,说是中了毒。”
“怎么会……”
揽月咬着手指琢磨着,整个人都很焦虑。
她敢确定,陆思思自缢是同那封信有关,但是到底是谁会给她下毒呢?
裴晏将汤药喂完,将瓷碗交给青阳,体贴的替贺鸢暖擦拭嘴角。
待做完这一切,他才看向揽月,语气轻缓又不容置疑:“我知晓,届时瞒不住阿宝,她若要查,你也不用阻拦,但是你须得护住她。”
“我自然会护住将军的。”揽月信誓旦旦的回道。
言罢,又担忧的看向贺鸢暖,“可是将军如今身子这样弱,再多思多虑,我害怕她……”
“无妨,我说过,会叫陈神医同你们一起过去。”裴晏打断她的话,注视着她,“阿宝去到皇家别院,便是身处险境,即便是我,也无法第一时间赶到救下你们,届时,你们谁也指望不上。”
“怎么会!”揽月不明白,“那皇家别院有什么凶险?若是凶险,那老太君她们可如何是好?”
裴晏垂眸。
他也不知晓里面有什么凶险,只记得上一世皇家别院里的众人一夜之间死的干干净净,悄无声息。
上一世他就嗅到深深地阴谋的味道,但并未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又被手边之事绊住手脚,并未细查。
而且,因着上一世贺家女眷最终没有进入皇家别院,而是被贬为庶人。她们跟随贺家叔伯流放去岭南,一路上离奇死亡。消息传进华京之时,他听闻贺鸢暖吐血昏迷,整个人愈发的虚弱。
所以,这一世,他为了避免贺家女眷惨死叫贺鸢暖伤心,便力排众议将贺家女眷安插进了皇家别院。
今日早朝之上,听到陆思思被害的消息,他才想起来皇家别院众人惨死一事,算着时日,应当就是这一两个月。
他想安插进去人手调查此事,就须得有个名目,此时刚刚好。
将贺鸢暖送去皇家别院,封锁顾淮去剿灭水匪一事,即便后来她知晓,心疼阻拦也不成了。
“我会派人保护你们,必要时候他们会出现,但是平时须得你们自己小心。”
话尽于此,裴晏不想多说。
他起身道:“事不宜迟,你且先去皇家别院,待过两日阿宝身子稳定了,我就送她过去。”
“不行!”揽月拒绝,“我决不能这个时候离开将军,我不放心。”
裴晏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身出了门。
揽月被他那一眼看的浑身发麻,就如同被阴暗的毒蛇盯上了一般。
青阳不忍心,苦口婆心的劝:“你怎么突然犯傻了?之前你将昭毅将军放在这里七日,还不是好好的?”
揽月动了动嘴皮子,没说话。
青阳继续劝:“你放心好了,主子若是想害昭毅将军,用得着冒着得罪永宁王府的风险,将陈嬷嬷的事闹大吗?他又是何苦呢?你放心,三日后,昭毅将军定会完好无损的去到皇家别院。”
“你说,陈嬷嬷的事闹大?这是什么意思?”揽月狐疑又震惊。
永宁王府不是想按下这件事,大事化小吗?怎么会闹大?
青阳一拍脑门:“哦,你还不知晓吧?自从你们进了裴府,裴府的暗卫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报给我们主子了。正巧在宫门口,文武百官都听到了,我家主子就恳请太师去永宁王府瞧瞧是否属实。
那太师是谁啊,当今圣上的老师!还是当今太子的老师!德高望重,刚正不阿。由他出马,这回够永宁王府和顾淮喝一壶的!”
一说起这事儿来,青阳就觉得痛快,又觉得自家主子蔫坏。
杀人于无形,那顾淮遇上主子,只能说他运气不好。
揽月听他说完,这才想起来方才来到暖阁外头的那一群人。
她瞥了一眼,打头的好像是个头发半白,面容严肃之人。听了陈神医说自家将军没有性命之忧之后才走的。
她还以为是裴府的老管家,原来那人竟然是太师!
如此,看来那陈嬷嬷是必死无疑了。
揽月亦是开心起来。
见她面上终于轻松许多,青阳再接再厉:“你且先去皇家别院,一来是安抚保护老太君等人,二来也是先查查陆思思到底因何中毒,也好为昭毅将军住过去杜绝隐患。你也别觉得我们主子叫昭毅将军去皇家别院就是撵他走,实则是因为将军在王府太过危险。
待我家主子想到更好的法子叫昭毅将军不用再回永宁王府,你们在裴府住一辈子都使得。”
想到贺鸢暖嫁进永宁王府短短两年,即便是日日养尊处优的娇养着,可身子还是一日不如一日。
今日听了春阳这些话,又联想到自从贺家出事到现在他们经受的这一切,她甚至怀疑永宁王府暗中对贺鸢暖动了手脚。
“我去。”
揽月突然下定决心,目光灼灼的看向春阳,“劳烦裴大人照顾我家将军,但若是我家将军有任何闪失,我会血洗裴府!”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春阳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看着她。
恍惚间,揽月仿佛看到了那个风光霁月的人儿逆着夕阳朝自己跑来,一边笑一边让她猜给她带了什么好东西。
她狠狠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眼睛中一片清明。
“还请小哥先出去,我想同我家将军再待一会儿。”
春阳点头应着:“半个时辰后,会有马车来接你去皇家别院,你提前准备。”
揽月应着,将他送出门去,关上屋门,再回到内室,瞧着贺鸢暖依旧惨白的嘴唇,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若不是大将军他们信任裴府,她也不舍得将贺鸢暖独自一人丢在别人府上,过寄人篱下的生活。
可是离京那日,四爷特意叮嘱她,叫她听裴晏的话,她好好答应了。
将军是四爷带大的,四爷定然不会害她,所以即便是再舍不得,她也得走了。
待贺鸢暖醒来时,屋内有些昏暗,青帐上映着暗淡的光晕,还有一团黑影挡在那里,偶有晃动。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想到了裴晏。
她抿了抿唇,又垂下了眸子,不叫自己瞎想。
默了默,她开口:“揽月,水。”
很快,青帐外面传来搁笔的轻响,随即是椅子挪动的轻响。
随着水倒进杯子里清脆的悦耳,便是脚步声走过来,沉稳有力。
恍惚间,贺鸢暖就想到了敲完登闻鼓后醒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时辰,也是这样的动静。
彼时,她满心欢喜的以为是顾淮回来了,而青帐掀开后,是裴晏俊美无俦的脸。
那今日,青帐掀开后,会露出谁的脸?
她不敢猜想,也没了当日欣喜的想一探究竟的心思。
她不想见到顾淮,亦不想连累裴晏。
眼前突然光线大亮,她鸦睫轻颤,缓缓抬眼看去,便见一席月白锦袍映入眼帘。寻着衣袍而上,大手将掀开的青帐单手挂起来,另一只手里捏着一只青色的茶盏。
她抬眸,正对上裴晏看过来的视线。
目光接触,裴晏便笑开来:“怎么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可怜兮兮?可是嫌我来晚了?”
“没有。”
贺鸢暖压下心底突然而起的惊喜,缓缓的摇头。
只摇了一下,就觉得头晕恶心,秀眉蹙起,忍住不耐。
“当心。”裴晏连忙扶住她的头,叹息一声,“你刚醒,身子还弱着,不可乱动。”
贺鸢暖压住涌上喉间的恶心,缓了缓,这才就着裴晏的手喝了半杯水。
只这一小会儿,贺鸢暖就察觉到自己身子的羸弱。
她记得,杖责醒来后,因她的疏忽,叫裴晏伺候自己喝了两杯水。可今日,她只喝这一杯就气喘吁吁。
她靠在软枕上,有些气馁。
她的身子太不争气,怎么越到有用的时候,就越是这么不中用呢?
“你可知晓,你体内的毒差点入了肺腑?”裴晏问她。
闻言,贺鸢暖一愣:“我不是解了毒了吗?”
“谁说的?”裴晏板起脸来,忍住想敲她脑瓜崩的冲动,终于又无奈的叹息一声,“如意散之毒不好解,如贺大将军那样的人,身上有个陈年旧疾都能要命,何况是你?他须得一月才能解毒,你怎么会以为你几日便可养好身子?”
贺鸢暖后知后觉想起来,陈神医从来没说过她身上的毒解了,可是陈神医也没有给她吃解药呀。
许是瞧出她的困惑,裴晏解释:“陈神医给你喝的汤药里,有解毒之药。只是你的身子弱,不可食用同贺大将军一样的猛药,只得慢慢调养。”
贺鸢暖点点头,她瞧了一眼外面,问:“揽月呢?怎么不见她人?”
“她……”
裴晏欲言又止,在考虑要不要现在就告诉她皇家别院之事。
可他这样的犹豫,看在贺鸢暖眼里,就是揽月出了事。
又想到自己晕倒之前,顾淮迸发出来的那股杀意,她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抓住他的手问:“揽月被顾淮打伤了对不对?她在哪里?我要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