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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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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裴晏既高兴又叹息。
高兴是她终于不再那样信任顾淮,他或许有了机会。
叹息是怨她不顾及自己的身子,一个下属也值得她如此动怒。
几乎是一息之间,裴晏就决定要将皇家别院的事告诉她。
他按住贺鸢暖的肩膀,小心说道:“揽月没事,是你七弟妹造人暗算,险些没了。我叫她先过去调查,待你身子好些了,再送你过去同她们团聚。”
“思思出事了?”贺鸢暖惊讶。
她第一反应是七弟的那封信上说了什么叫陆思思多想,但裴晏说她是造人暗算……
待裴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贺鸢暖便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她下意识的就想到了永宁王。
裴晏看似同她闲聊,实则一直在打量她的神情。他拿不准贺鸢暖到底有没有对顾淮死心,对永宁王府死心。
是以,他便缓缓说道:“本来昨日夜里我便得了消息,刺杀老太君等人的乃是刑部右侍郎萧炎府上的死士。而萧炎,是永宁王之人。”
“怎么会?”贺鸢暖惊讶,“那日在朝堂之上,萧炎分明同王爷争执……”
“是。”裴晏应着,“萧炎看似效忠圣上,实则私下里同永宁王关系密切。这是圣上告知我的。”
贺鸢暖倒吸一口凉气。
圣上知晓此事,却从未发落过永宁王和萧炎任何一人,这说明什么?
可圣上对他们如此宽容,为何独独对贺家赶尽杀绝?
她想起来裴晏之前说过,圣上知晓一切。
可为什么呢?
难道当真是因为贺家功高震主,圣上不敢冒险吗?
裴晏见她眸光闪动不安,便知晓她又想到了贺家。
可贺鸢暖只有不知情下流露出的真情实感,才能彻底叫永宁王相信圣上同贺家当真决裂,才能叫永宁王肆无忌惮。
裴晏按捺住心疼,哄她:“待几日我送你去皇家别院时,会派人保护你们,不叫你们再落入危险中。”
贺鸢暖浓密的眼睫轻轻眨动,她不打算再胡乱猜下去。
鸦睫缓缓抬起,如同一汪深潭的黑瞳对上裴晏的眸子,缓慢又坚定的开口:“永宁王对付贺家,是圣上授意吗?”
裴晏心下一颤,心中升腾起一丝怒意,夹杂着不已察觉的委屈。
永宁王府和顾淮做下这么多的恶事,她竟然还对他们抱有希望,觉得这一切都是受人指使吗?
这样的认知叫他恼怒,开口时便带着几分强硬:“不是,圣上对此不知情。”
印证了几分心中所想,贺鸢暖继续问:“圣上的身体可还好?”
裴晏眉头微蹙,不知她为何这样问,却依然回道:“圣上康健。”
闻言,贺鸢暖心下稍安。
只要圣上的身体无恙,就能等到她寻到证据证明贺家清白!
她在心里谋划着,问道:“你有没有同圣上说过,叔伯他们在牢中被下毒一事?他们这般着急灭口,足以证明此事蹊跷。”
“说过了,圣上命我继续查。”裴晏漫不经心的回道。
贺鸢暖点点头:“明日上朝之时,可否劳烦怀安替我问一问圣上,可否叫我去守漠北?”
裴晏一惊:“你疯了?你身子如此虚弱,如何去得了漠北,更别说带兵打仗了!”
“漠北不可一日无帅,北鞑不会消停太久,而且,”贺鸢暖垂下眼睫,挡住里头的恨意,“我也要找到祖父他们。”
裴晏静静的瞧着贺鸢暖,不知为何,他觉得短短两日,他已经有些看不清她了。
在他两世的印象里,贺鸢暖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的性子。她有帅才,他研究过她的战术,从小到大的百场战役里,从来没有一次率性而为,细想之下,全是周全谋划。
这样的人,不会在如此重要关头,不掂量自己的能力,不顾及家人的性命,率性而为。
所以,她同圣上说去漠北带兵,到底是为何?
试探?亦或者,置之死地而后生?
见贺鸢暖又抬眸看向自己,裴晏收回思绪,没有给她个准话:“我可以私下里问问圣上,但是多半是不会应允,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我知晓,怀安愿意帮忙,我感激不尽。”贺鸢暖这才露出笑脸来,只是太过虚弱,显得有些勉强。
裴晏看得烦躁。
他觉得自己又错了,就不该在暗地里做些事默默守护,叫她一次次陷入险地。
就应该在她昏迷之后,就强硬的将她禁锢在府上,以贺家人的性命为要挟,逼她就范!
若是那样,他不用耐着性子演什么端方公子,也不用担心顾淮将她抢走,更能将她的身子养好。
哪里会如今日这般,处处掣肘!
“主人,有消息了。”
门外,玄英轻声禀报。
没有管贺鸢暖疑惑的目光,裴晏叫人进来回话。
玄英进来,瞧见青帐敞开,裴晏坐在床榻上,就默默的垂下了头颅,不敢再往床榻上多瞧一眼。
他立在门口,禀报:“圣上已经下令,永宁王管教下人不利,伤了昭毅将军,扣一年俸禄,禁足一月。”
贺鸢暖听出门道来,问:“可是陈嬷嬷下毒一事?”
“正是。”玄英回道。
贺鸢暖忙问:“那陈嬷嬷可招供了什么?”
“陈嬷嬷在昨日夜里便死了,是中了鹤顶红之毒,七窍流血而亡。”玄英解释一句,顿了顿,又道,“揽月将军为了将您带出来,召出了您身边的死士,所以永宁王妃和顾淮便将陈嬷嬷之死赖在那些死士头上,说他们是为了替您报仇才暗杀了陈嬷嬷。
好在太师等人去的及时,没有给他们制造证据的时间,他们口说无凭,圣上没有理会。”
贺鸢暖攥紧拳头,将怒火压抑住。
无妨,只要圣上不会因为她是贺家人而胡乱判罪便好。这说明,圣上也不尽然相信永宁王,只要他没有被蒙蔽双眼,贺家就还有翻身的可能!
想到什么,她又诧异:“太师怎么会知晓此事?”
玄英抬头瞧了一眼裴晏,见他不欲开口,在心底叹息一声,开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贺鸢暖惊诧的看向裴晏。
见他神色淡然,愈发的愧疚起来。
原来在自己毫不知情之时,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可是如今的她,无以为报。
除了一句“多谢”,她说不出更多。
裴晏哪里用得着她这一句道谢,心里愈发的烦闷,挥手叫玄英退下,忍了半晌,还是问道:“你是如何打算的?”
“什么?”贺鸢暖回神,茫然的看向他。
裴晏满肚子话被堵在胸口,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对视,良久,贺鸢暖才后知后觉猜到他是问自己是不是还要回永宁王府。
她垂下眸子,避开他的目光。
“要回的,毕竟我现在还是王府之妇。”
毕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只有在永宁王府,才有机会拿到永宁王谋逆的证据,还贺家清白!
裴晏不知她心中所想,满脑子都是她放不下顾淮,还要回去一遍遍的撞南墙,直到如前世一般,死在那人的箭矢之下,才彻底死心。
他绝不允许!
他捏紧拳头,才没有叫体内叫嚣的猛兽出现,吓到贺鸢暖。
他强忍着,说道:“你若要回去,我也不阻拦。但我已经同圣上说好,待你身子好些,便将你送去皇家别院同老太君团聚。恐怕你短时间之内无法回去王府了。”
“不着急。”贺鸢暖感激的看着他,“多谢你求情,我很感激。”
谁要你感激?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以身相许!
裴晏应着,没再多说,问她:“饿不饿?想吃什么?”
贺鸢暖缓缓摇头。
她感觉不到饿,许是太过虚弱了吧。
裴晏却是不答应:“你一整日只喝了一碗参汤,那是你昏睡着没有法子。如今醒了,多少也要吃些东西。”
贺鸢暖拗不过,只好应着。
稍稍用了一小碗鸡汤,便真的吃不下了。
裴晏只好就此作罢,叫陈神医来又给贺鸢暖把了脉,得知身子确实无碍,瞧着她睡下,这才出了门去。
门外,青阳静静等着,同裴晏走到隔壁,这才禀报:“主子,那顾淮还在门外站着,瞧着大有站一夜的意思。”
“那就让他站!”裴晏冰冷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青阳赶忙闭上嘴,不敢再在此时触及他的逆鳞。
“贺大将军等人流放途中可还顺利?”
听到裴晏问话,他忙回道:“顺利的,扶风一路赶着马车跟着,还将几个年幼的小孩童抱到马车上坐着,那些官差想阻拦,被扶风塞了银子,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明日他们便可抵达束城外的官道,扶风必然进去补给。城外有一伙流寇,朱明已经着人混了进去,说服他们明日抢劫扶风,届时他便带人前去帮忙,赢得扶风信任。”
裴晏听完,没有多言,又问道:“可将证据做好,指向萧炎了?”
青阳便知晓他说的是那日在城门口刺杀贺家女眷一事,连忙说道:“准备好了,保证万无一失,同他们冤枉贺家谋逆一模一样!保准叫他们一听便知晓自己是被冤枉,但不敢辩驳!”
说起来这事儿,青阳便觉得自己实在是聪明。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来叫他们有苦难言,二来叫他们胆战心惊,实乃高招!
“明日早朝我将证据呈给圣上,你便安排人手在下朝路上拦太师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