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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兰德尔的花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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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桉飞速消化完内容,感觉真的要世界末日了。
她本来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来着,突然感觉自己要改变信仰了。
副本是电子游戏里的词汇吧,那在这里死了的话,现实世界里还活着吗……还是不要轻易尝试好了。
这么胡思乱想着,紧闭着的铁门突然开了,刺眼的阳光瞬间填满了昏暗的房间。
晏桉闭上眼睛适应了几秒突如其来的光线,接着在狭小的笼子里艰难地抬头看向门口。
一个面目算不上温和的奶牛头率先探进来,紧接着是肌肉扎实的人类身体逆光身影。
吊诡又荒诞。
这样的东西,不可能还是人了吧?
晏桉眼睁睁地看着它带走了一个正在给自己孩子哺乳的女人。
女人嘴里含糊不清地哭喊着什么,她听不懂,只感受到她深深的绝望。
她毫无章法地挣扎着,却因为打中了奶牛头人的眼睛而激怒了它,被它一拳打在脑袋上,瞬间像一个瘪了的麻袋一样疲顿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被留下的小孩虽然还在襁褓中,却意识到了母亲将要离开,张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笼子上的锁沉甸甸的,仿佛压在她的胸口上。
她只能紧咬着嘴唇不去看,其他被关在笼子里的人也是一样。
已经是深夜,孩子哭累了也不再哭了,所有的待宰羔羊都睡着了。
但是晏桉还没有睡,她要思考怎么从这个庄园逃脱。
虽然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但是她还要留着这条命出去杀了晏西南。
她是一个很不合群的人,矫情感性脾气又臭,几乎没有朋友。身边待着的几个纯粹是看她长得漂亮,想向她献殷勤。
就是死了也没有人会为她哭泣,她这样一个人。
唯一会在乎她的妈妈也……
两道短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晏桉的思绪。
只有她听见了这声音。
门外一连响起三道门锁打开的“咔嗒”声,紧接着,铁门发出了一阵悠长沉闷的动静。
门打开了。
月光全部慷慨地倾洒进来,像海浪、绸缎般的东西,向晏桉扑来,将她照亮。
和月光一同走进来的那个人,也像月光。
这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人,外表虽像月光般华美,但本身的存在却像是个黑洞。
他身量修长,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纯白眼睫下嵌着像泛起了一片雾一般的灰色眼瞳。一副西方贵族的长相,眉眼深邃,眼角微微吊起,皮肤好似白瓷。
他看着晏桉,微笑了一下,薄唇抿起,弯成一个很漂亮的弧度。
“Yan an,bonjour!”
“啪嗒!”白衣人朝晏桉的方向投下一眼,关着她的笼子上的锁应声而落。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晏桉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得不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她感觉到不遵从他的指令她可能会死。
白衣人递给她一个耳塞一样的东西,用手势告诉她戴到耳朵里。
递东西的动作很奇怪,手掌向下,让东西落到她手里,好像故意避开不想碰到晏桉的手似的。
她很不喜欢这样受人压制的感觉,权衡了一番利弊才戴上。
白衣人的笑容又扬起来了:“我是兰德尔,想邀请你去我的住处小坐一会儿。”
晏桉发现兰德尔的口型还是在说法语,而自己听到的已经被翻译成中文了。
这时,许久没有动静的奥勒留挪到兰德尔脚边,向她脑海里传达了一条信息:
注意!高危一级异端出现!
左右都是死,跟他走说不定能逃出庄园。她不想待在这个地方,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亲手毁掉。
晏桉答应了他。
脑子里还可以浮现出被奶牛头人带走的中年女人的绝望表情,和被留下小孩的迷茫眼睛。
兰德尔又重新把门锁好,示意晏桉跟上,自己朝着一处洋楼走去。晏桉发觉不远处的上空有一只黑色的鸟类在斡旋,没等看清就不见了踪影。
整个庄园都充斥着破败落后的陈旧味道,显得面前的楼房格格不入。
这栋白色三层小楼是中世纪欧洲的建筑风格,窗户上镶着小方格玻璃,还有两扇落地窗,用不透光的黑色窗帘拉着。
大门前有一片花园。
花园里栽有几棵高大的果树,花圃里有各色玫瑰、粉色或白色的蔷薇、郁金香、夹竹桃……
晏桉不认得几个,只觉得美。
一走近小楼就能闻到浓郁的花香,而踏上鹅卵石小道走过花园,就到了纯白的大门前。
花圃里栽种的最多的是白玫瑰。晏桉久久地看着白玫瑰花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一楼到二楼的楼梯上充斥着暖橙色的光芒,墙壁上挂着一盏盏煤油玻璃壁灯,阶梯上铺着厚重华美的深色地毯。
兰德尔走上最后一级阶梯,他拖长声音,因为走的有些远而显得声音模糊:“晏桉,请跟上来。”
她走了过去。
这间会客室里有一个宽阔的法式落地窗,兰德尔正坐在藤椅上望着窗外。
晏桉走到他旁边,他让她在另一张藤椅上坐下。
坐下后晏桉才发现,窗外并不是什么中世纪欧洲的落后庄园……
而是一片黑蓝色的大海。
海滩上的沙子粗粝,白色的浑浊海浪拍击礁石的时候,只带来阵阵令人无法忍受的腥臭。
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牵着两个幼小的孩子,头也不回地一步一步走向这片大海。
她认为那是一个适合死去的日子。
傍晚时分下着大雨,天空是一片灰黑色,让人觉得烦腻恶心的混沌黑暗覆盖了一切,海与天的交际处几乎要看不见了。女人断断续续地唱着一支破碎的歌,气息急促,但声音很温柔。
海水将孩子们的胸口淹没了,他们的脸被尖啸着的海风刮得生疼。妈妈抓紧了他们的小手,眼里映着巨浪和喜悦。
妈妈紧紧抱着晏杳在海里不断下落,却在最后一刻松开了抓着晏桉的手。
清醒过来时,晏桉大口喘着气,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着抖,背后的破旧衣料被冷汗洇湿了一大片。
扭过头看兰德尔,发现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晏桉也向他扬起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现在在她心里,非杀不可的人位置排名第一是晏西南,第二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她站起来踢翻了这个藤椅,现在她可不管忤逆他会不会死这些,晏桉出离愤怒了。
晏桉现在没有直接抡起椅子往兰德尔头上砸,已经是理智战胜了愤怒的结果了。她跑下了楼。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他不想和这个叫兰德尔的精神病患待在一起,哪怕一分一秒。
看着兰德尔的表情,揭开别人血淋淋的伤疤这种事,似乎对于他来说是一种享受。
兰德尔坐了几分钟,想了想怕她真的跑掉,把藤椅撤掉换了一把新的,追到大门口把拽了回来。他把晏桉按到新椅子上,自己也坐下来,但一直没松开压制着她的手。
“我看不见你的窗子,找你来是想谈一件事。”兰德尔开口说。
晏桉发现窗外没有了那片蓝黑色的大海,取而代之的是月夜下的花园。
一阵轻巧的香风吹拂过,玫瑰随风的韵律起舞,散出的清香引来了几只蜜蜂蝴蝶。其中一只黑色的蝴蝶停在开得最盛的一朵白玫瑰上,像一位贞淑的小姐。
她渐渐平静下来,开始计算杀死兰德尔的成功概率。
不过显而易见的,这种概率极低。
兰德尔说:“直奔主题吧,你现在肯定没心情听我废话。”他发出了很令人恼怒的两声笑,“出去之后你加入我的组织,在关乎我利益的事情上听从我的调遣,相应的,我会让你平安脱身这个副本,再送你一件知识点。”
晏桉表现出适当的疑惑,他开口解释:“知识点就是有特殊功能的物品,我的收藏都是高品阶的。”
晏桉歪了下头,碎发垂下来微微遮住了眼睛:“我疑惑的是,你凭什么认为我的劳动力这么廉价,因为我是童工吗?一件物品就配让我为你卖命?”
兰德尔松开了抓住她的手,又微笑了起来,晏桉讨厌这样的微笑。
他慢条斯理地脱掉手套扔到燃烧着的壁炉里,从不知哪里又翻出来一双崭新的戴上了。
他说:“重点不在后一个条件,而是前一个。我会让你脱离这个副本,如果你对我的条件不满意,在我的意愿下,你明天就会像猪一样被宰杀。这里的屠宰工人行刑时有副本加持,你们被剥皮放血砍成人彘只要十分钟。
“那样可不太好看。”
晏桉罔若未闻,并没有急着应答,而是挑起了对于一件无关紧要小事的疑惑。
“为什么换手套戴?”
“因为你很脏。”
“是吗……”
晏桉姿态更放松了,慢慢地往椅背上靠,不再直视着他,垂下眼睛说:“你这滥交恋童还酗酒的烂人,也配说我脏吗?
“你和你的父亲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比起明天我会不会变成人彘这种事,我还是更好奇另一件事:你真的有羞耻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