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野渡》卑微野也

2、第 2 章

　　纵使月光如水，也照不亮赵成黑成锅底的face。
　　龚世熙盯着眼前沉默良久的人好半天，居然诡异的看见赵成耳朵可疑的红了。
　　龚世熙:…………
　　“陛下问这厮作甚？”
　　龚世熙:“……他干啥了？？？”
　　赵成:…………
　　次日清晨，勤劳的皇上从床上坐起来，脑子里却全是赵爱卿昨夜的一番哭诉场景。
　　“陛下可知我和那厮见过一面……”
　　“呜呜呜那厮就是个色鬼……”
　　“臣亲眼看见他把手搭在臣手下的一个骑兵腰上……”
　　“他还用他的脏手托臣的下巴，长得和个狐狸精一样……”
　　“那厮必定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陛下万万那不可理会那人，当远离远离再远离……”
　　“……”
　　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大男人在黄桑面前委委屈屈几乎要哭出来，画面太美，皇上没眼看。
　　从此纯洁的皇上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什么叫男人爱慕男人？
　　喜欢就喜欢呗，没事摸人家腰干什么。
　　还对着当朝大将军动手动脚！
　　恶劣，实在恶劣。
　　黄桑英明神武，嫉恶如仇，他决定亲自调查一下这位行径恶劣的将军。
　　以他多年经验，先去看看有记录他平生所作所为的书籍。
　　“小喜子，去御书阁。”
　　天光大亮，正值暮春，清晨的暖阳照在鲜花花瓣的露珠上，一群群宫女小声嬉笑着，看见龚世熙来了又马上安静。
　　可前面那个大呼小叫的老人家明显没看见。
　　“春光无限好，春光无限好！
　　暖风翩翩吹嫩草，侍女嘻嘻如蝶萤……哈哈哈哈……”
　　每日五更一过必定到御书阁，煮酒读书的老夫子，也是当朝文官之首——齐翰林齐老先生，今天照样是早早来到了御书阁。
　　“唉~只可惜春去秋来，桃花落尽春不再，再也没有上好的桃花酒咯。”
　　宫女笑嘻嘻问他:“先生今天给我们作诗吗？”
　　“作！作！唯美人和江山，唯江山和美人不可辜负，哈哈哈哈……。”
　　慈祥的老头笑眯眯地，一转头，却看见皇上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齐翰林:…………
　　“朕怎么不知道齐爱卿居然有这个闲情逸致。”
　　龚世熙一个白眼翻上了青天。
　　龚世熙向来有点烦这个白胡子花花的老头，当年他刚登基不久，这老头就当着当朝所有文官武将的面，要求他多读书，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史可以明智阿巴阿巴阿巴，让他在一众大臣面前丢了脸面。
　　甚至因为这老头，御书阁被搬进华阳殿，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但宽容大度的黄桑不会因此责罚一个招人厌的老头，只会在心里默默诅咒有人可以揪掉老头的胡子。
　　齐翰林一介书生，哪怕七老八十了也是脸皮薄，朝着龚世熙行了个礼:
　　“皇上说笑了，臣怎么会闲呢，只不过百忙之中也要到这里来读诗书礼易春秋，阅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偶然诗兴大发，特作此诗，献给尘世中繁忙的万物众生……”
　　一说便说个没停。
　　龚世熙不想听他废话。
　　没错，他确实从小饱读诗书，品学兼优，但不代表他喜欢听别人絮絮叨叨给他说道。于是他挥挥手，示意齐翰林不要再说了。
　　齐翰林谢过之后，率先进了御书阁。
　　御书阁占地面积大，扑面而来一股古籍的陈旧味道。这里有全国各地搜罗来的各种书籍，相当全面，就是热爱读书如齐翰林，也连这里一半的书卷都没看完。
　　管理图书的侍卫上前一步行礼，领着龚世熙一行人到里面。
　　御书阁禁明火，用的都是外地引来明石，散发淡蓝色幽幽光芒。侍卫领他们到一个房间，便独自离开了。
　　这个房间里的书大多是记载烟州安西府历来将军身平及其功绩的，不只是将军，门下的门客，长老，后代等都有详细记载。
　　龚世熙翻开最晚的一本，记录的却是上一代将军严理的身平。
　　这位将军可以记录的战功寥寥无几，倒是子嗣很多，据这本书记载，一家子都被匈奴灭了个完完。
　　“他姓莫，并不是严理的后代？”
　　龚世熙疑惑。
　　“是严将军的子嗣，只不过是私生子……”
　　小喜子拱手上前，答道。
　　“私生子？”龚世熙心道原来如此，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莫知迟。”
　　果然翻到最后一页，才看见“莫知迟”，生平居然只有短短几行字。
　　莫知迟，字安宁，排行二十七，其母为烟州平民，早逝。
　　短短几行字，足以见得，这个人并不是龚世熙忘记了，而是几乎没有出现过。
　　低调不张扬，甚至从不露面，在战乱中谋权篡位，登上安西府将军之位，其心思深不可测。
　　恐怕严将一家灭门，还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微微皱起眉头，突然想到了什么。
　　“小喜子？”
　　小喜子抬头。
　　“唉~皇上~”
　　龚世熙迟疑了一会儿，问:
　　“这人可是有什么奇怪地癖好？”
　　比如，断袖之癖？
　　“噗”一声，齐翰林一口酒喷了出来。
　　不偏不倚喷在小喜子衣服上，喷在他那张生不如死的脸上。
　　“皇上万岁，这个还是不要了解的好……”
　　“我已经听赵成说了，他喜欢男人？”
　　齐翰林摸着长长的胡须，叹了口气。
　　小喜子浑身一僵，差点晕死过去。
　　这种话说得这么直接的吗？？
　　这里还有没到及笄的小姑娘啊哎哟。
　　虽然那小姑娘一脸的“我懂我懂。”
　　“哈哈哈哈哈……皇上原来是想了解他啊？”
　　此时齐翰林却开口了，一脸揶揄之色。
　　“皇上还是太局限了啊，应该到民间去走走，去看看，也不必问喜公公了……”
　　齐翰林大笑着，莫名其妙地走了。
　　除了龚世熙，其他人都是一脸的“我懂我懂。”
　　……一个黄桑深深感到被孤立了。
　　…………
　　“皇上，这……这是市面上能买到的，全都买来了。”
　　小喜子欲哭无泪。
　　从御书阁回来之后，他家这位爷脸色就没好过，一回来就让把市面上所有关于莫知迟的书买回来。
　　其实买书不要紧，要紧的是……这都什么书啊！这都什么书啊是可以给皇上看的吗？
　　是！小喜子不得不承认，皇城上至老人，下至小儿（不包括皇上），谁没看过这些书？那也是偷偷看！偷偷看！
　　黄桑这一波大手笔，尬的不是皇上，而是搬书的一众人。
　　天知道塞了多少钱，那书贩才肯把书背过来。
　　“小喜子，你先退下。”
　　小喜子不胜感激，跑的比兔子还快。
　　龚世熙翻开一本《烟州府中雀》。
　　这书面设计的还挺有范儿，作者叫什么江南烟雨，他翻开第一页，慢慢读起来。
　　“莫知迟本是严家私生子。”
　　“……在严家他受尽折辱，他励志有一天要报仇血恨……”
　　难怪了，严家灭门一定是和他脱不了干系。
　　“……那日，他像往常一样，同一个奴仆一般侍候家中长辈，被他的大哥严年一脚蹬开……”
　　“他嘲讽说，一个杂种，如何能在我脚边呆着？……”
　　“……这时候，来访的客人中，那个翩翩小公子，一把抓住严年的胳膊，说，不要欺负莫知迟哥哥。”
　　“……少年抬起头，看见粉雕玉镯的小公子，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他记住那小公子的的名字，柳岩，从此，一眼万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啪！”
　　龚世熙一把把书给丢出去了。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一眼万年是……？
　　他沉思良久，迟迟不敢去看地上的书。
　　过了很久之后……
　　“第二章。
　　十年后。
　　昔日安西府猪狗不如的莫知迟，成功篡位，成为安西大将军。”
　　“而柳家却败落，只剩下一幢祖宅……”
　　“……他牵起柳岩的手，如同珍宝一样捧在手里。”
　　“‘你可以和我走，或者我和你走。……’”
　　“柳岩微微偏过头，拿着扇子想要遮住自己羞红的脸，而莫知迟微微一笑，挡开扇子，凑近柳岩，******************************”
　　“啪！”
　　这本书再次被无情丢在地上。
　　又过了一会儿……
　　“‘阿岩，等我！’莫知迟脸色苍白，一个猛扑，接住柳岩。”
　　“他早就泪流满面，却笑着说，等我回去，我就**********************”
　　“柳岩笑了，温柔的说***********************”
　　“啪！”
　　………………
　　第二本《仗剑》。
　　黄桑一脸麻木地翻开。
　　“……‘在下莫知迟，敢问阁下姓名？’
　　那少年回过头来，看见莫知迟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心下一动。
　　‘我叫萧雾秋。’”
　　“…………多年不见，莫知迟已经长得玉树临风，比萧雾秋要高了很多……”
　　“……可是他把他给忘了……”
　　“……‘敢问阁下姓名？’
　　同样的问题，同一个人，但早就物是人非
　　萧雾秋心中钝痛，看着他朝思暮想的人……”
　　“啪！”又一本书被皇上无情的摔在地上。
　　又又又过了一会儿……
　　“‘我想起你了，别走。’
　　眼前的少年***********，一双眼饱含情意。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
　　萧雾秋甩开莫知迟的手，却被从后面抱住。
　　********************”
　　…………
　　又看完了。
　　黄桑顺手拿了第三本。
　　真的，只是顺手。
　　“‘莫知迟！我是你哥！’
　　莫济阳一把推开莫知迟，愤怒地吼着。
　　‘是又如何……’
　　**********************”
　　…………
　　第二天一早。
　　小喜子刚想去看看皇上，门就被推开了。
　　龚世熙顶着乌黑的黑眼圈走出来，步伐虚浮，直奔后花园。
　　“也许皇上需要冷静一下。”小喜子这么想着，居然看见寝殿内的书乱七八糟。
　　……全都看完了？！
　　宫女甲乙丙丁悄悄路过。
　　宫女甲:听说黄桑把莫将军的小本子全都看了一遍。
　　宫女乙:啧啧啧，你说黄桑现在什么段位？
　　宫女丙冷静回答:阅黄大帝
　　宫女丁:小声点，要被杀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