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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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人鱼的族长会和阿比斯的分身搭上关系，闻硕终于明白了，源头就是这具身躯。至于过程如何，所谓的祭祀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人鱼没有参与其中，闻硕自然也无从知晓。而那个抚养了人鱼傀儡的村落，也已经覆灭了。
不过，原来在他和阿比斯大人的本体之外，连分身都有过这样的羁绊吗？
表面装作漠不关心，背地里却偷偷关注。像极了闻硕穿越而来之时，他与阿比斯的相处模式。
“这是命中注定吗？”人鱼问道。
“这是命中注定。”闻硕自己点头。
相爱的人终将相逢。
闻硕笑了，人鱼也在同时笑了。
此刻正值深夜，海面上风平浪静，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了，而海底也是同样，没有波澜，一片静谧。也就在海洋正在沉睡之时，闻硕的分身离开了城堡。水流化作他的双翼，暗夜给予他最好的庇护，他摆动着白色的鱼尾，前往遥远的海洋的另一端。
他会远离城堡所在，他会装作无忧无虑有人陪伴的模样——这是诱饵，也是烟雾弹。
但是能拖延多久的时间，闻硕自己也不敢保证。
一开始，闻硕还能自己操控人鱼的身躯，他感受到了许多隐秘的视线，有来自天空的，有来自海洋隐蔽的角落的，但身份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继续前行。到后面，两个身体的联系已经断了，闻硕只能祈祷，祈祷自己的分身能拖久一些。
一开始的神明必然忌惮，忌惮于隐藏在不知名角落的阿比斯，等他们意识到不对，应该还能犹豫一段时间。之后呢？或许他会被抓捕，也或许他会成为神庭的座上宾，无论如何，他必须随机应变。
好在“自己”还算给力，接下去的一段时间，频繁出现在海洋里的神明消失了。寂静的海底，除了鲸鱼和利维坦的鸣叫声，再感受不到曾经神力的探查。
但看似相安无事的背后，闻硕知道，暴风雨正在酝酿。然后在某一天，尖锐的疼痛忽然自闻硕脑内炸开，本来安睡在阿比斯身上的他，抽搐着像是被剥离了筋骨一般滚落在地。
太疼了，脑袋像是被人整个儿拧了下来，耳边轰鸣不断，连眼前都是一片漆黑。闻硕挣扎着，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齿。
像是有所感应，肉山震动了，触手们不安地绷紧，无意识地滑动翻卷，是被惊扰了想要醒来的模样。闻硕浑身冷汗，一时间根本无法阻止。好在一条触手正好滑到了他的身边，他用尽全力一扑，抓住了对方。
感受到伴侣的虚弱的阿比斯，即使是在睡梦中，也本能地停止了动作，并将触手软化了，变成了水床一般的存在。
闻硕便陷在爱人的触手里，断断续续地安抚：“我没事……阿比斯大人，我在呢……”
冷汗模糊了闻硕的双眼，触手们更不安了。
“我没事……我没事……”闻硕一遍又一遍地安抚，“我只是太想您了，我没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比斯终于不动了。
闻硕挣扎着翻了个身，依旧难以动弹。
分身出事了。
闻硕很确定这一点。
他死了？或是受伤了？
不久之后，好不容易凝聚了实体但重新变得透明的闻硕，再次看到了他的分身。
他还活着——作为神庭的诱饵。
是的，分身还活着，但是两人之间的联系已经断了。闻硕看着面色惨白的人鱼在海底游荡，一副懵懂无助的悲伤模样。
当晚，头疼不已的闻硕便做了一个梦，一个太过熟悉的梦：他孤身一人端坐在礁石上，孤身一人在海中游荡，寻找着阿比斯，盼望着阿比斯的降临。
您不要我了吗？
您厌倦我了吗？
为什么不来接我？
为什么不来接我？
睡梦中，闻硕的灵魂在哭泣。为着孤独一人，为着与爱人的分离。以至于闻硕满头大汗地醒来时，眼中也含着泪。
“该死的，他们都做了什么！”闻硕忍不住咒骂。他转身，迫不及待地陷入了阿比斯的触手里，也顾不得对方是否会疼痛——虽然大概率不会，只是紧紧地抱紧了对方，如同抱住惟一的一块浮木。
心脏在抽痛，来自分身的惶恐和不安。爱人明明就在身边却已失去的感觉，让闻硕难受极了。分身恐怕更不好过。
不过或许是本能告诉分身，不能打扰阿比斯的沉眠，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发出声音呼唤，他只是悲伤地在海底漫无目的地搜寻。
闻硕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哭着求阿比斯醒来看看自己，到时候阿比斯会有什么反应。
不对，那个梦……
闻硕目光变得冷冽起来，他还记得自己曾做过的梦。当疯狂和绝望占据了自己的头脑后，自己是会呼唤的，自己会开始唱歌，绝望的歌声会在整个海洋里回荡。
而现在，阿比斯还没到该醒过来的时候。
该怎么做，闻硕忍不住咬住拇指，必须要阻止“自己”才行。
城堡外，曾经消失的视线再次汇聚了，并随着人鱼的移动而不断移动。任凭伴侣搜寻却不回应，它果然在沉眠。一个沉眠中的邪神，一块毫无防备的肉。高天之上，神明的目光已变得扭曲而贪婪。祂们盼望着人鱼带来惊喜和收获，也盼望着那一顿饕餮盛宴。
只要那个怪物有一点点的反应，只要能泄露出一点神力，祂们就能感知它，抓到它。
可是……速度好慢啊？为什么这么慢？
当诱饵并不能带来理想中的效果，在荒芜的海岸边，凌虐开始了。睡神让人鱼无法醒来，接着，祂们刺穿了人鱼的手掌，洞穿了人鱼的尾鳍，流入海洋的淡金色的血液，映照祂们狰狞的面庞。
深海之下，闻硕顾不得自身的疼痛，只是不断抚摸着不安的阿比斯。随着时日的推进，阿比斯变得躁动起来，原本睡得一动不动的他，现在没有一天是能安静的。
他在担心自己，哪怕在睡梦中，他时时刻刻在乎的也只有自己。闻硕心中酸软，但也愤懑非常。这就是来自“神明”的礼物。闻硕望向上方，目光中已带上了杀意。
于是在接下去的睡梦中，闻硕试着反客为主。
您厌倦我了吗？梦境中，分身伤心地问着。
是正神在阻止我们相见。闻硕在他耳边回答。
您为什么不来接我？分身又问。
因为正神伤害了阿比斯大人。闻硕答道。
正神伤害了阿比斯大人？
正神伤害了阿比斯大人。
祂们伤害了他？
祂们伤害了他。
祂们伤害了他！
凄厉的怒吼，在相连的梦境中如暴风般响起。
“该死的，流这么多血都不够吗？它不是很在乎自己的伴侣吗？难道现在伴侣寄宿在这幅躯体里面，那个怪物就感应迟钝了？”睡神暴躁地抱怨，要不是神主命令，祂巴不得现在就扭断了人鱼的脖子，“还什么新任月神，就他也配？要不是……咦？”
睡神的话语停止了，祂呆愣地吐出了一口血，才发现自己的咽喉被洞穿了，鲜血喷涌而出。
“……”睡神发出了一点气音，祂想要抬起手，但只是徒劳。当着同伴的面，祂倒了下去。
而在睡神的背后，双眼泛着红光的人鱼不知何时已清醒过来，正阴冷地看着存活的正神。
“走！”留下的两位神明即刻离开，祂们飞身而起，没有一点犹豫。
“就该杀了他！”其中一个神明愤怒道，“为什么不能杀了他！”
“闭嘴！”另一个没好气道。
两个正神离开了，也正是趁着看守的神明离开的这一段空隙，闻硕自城堡内脱身而出。他化作一段流光，风驰电掣，不过片刻便来到了海岸边。
被愤怒充斥了头脑的人鱼察觉到了闻硕的靠近，他下意识地一爪扎向海面上倒映着的月光，但下一刻，他的手被抓住了。
“是我。”闻硕显现了身形来。
人鱼一愣，他迟缓地眨了眨眼，并不明白眼前之人为什么这么熟悉。
闻硕抵着分身的额头，发现对方本该清明的大脑，内部已然碎成了无数的碎片——显然，这就是那些正神干的好事。
难怪当时那么痛，原来是神智被毁吗？
“你听我说，阿比斯大人没事，他只是在沉眠，我们不能打扰他。”闻硕拉起分身的手。
“阿比斯大人。”分身唤了一声，伴着眼泪滑落，“阿比斯大人。”
如果能在死亡之前，见一眼阿比斯大人该多好啊。
这不是闻硕的想法，但随着两具身体的靠近，这想法不由自主地传递了过来。有一瞬间，闻硕都要忍不住怀疑，阿比斯是否真的在城堡内沉眠了。
他会不会死了？
如果阿比斯大人死了，他又要怎么办？
闻硕死命摇头，将那些蛊惑人心的话语甩出脑海：“我们走。”分身已不能待在外面了。他拉起分身的手便往海里去，只是走了几步，闻硕又停住了。
月光下，人鱼的手是那么的冰冷，随着海风吹过，湿冷的水汽便弥漫在二人身边。
闻硕缓慢地转过头，去看着一脸懵懂的分身：“原来如此。”
“阿比斯大人。”分身道。
闻硕沉默。
“阿比斯大人。”分身催促。
闻硕放开了两人交握的手：“不行，我们不能去。”面对神情茫然的分身，闻硕苦笑，“我们会害死他的，所以不能去。”
还不待分身开口，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你发现了啊。”
一束银光直朝着声音来处飞去，但只见空间一阵扭曲，那银光便被旋涡吸入，消失不见了。
“它既然视伴侣为生命，怎么可能任凭伴侣这样受伤还无动于衷，”漩涡中，神主的身影显现在了两人眼前，带着蔑视和得意，“果然是因为正主还好好的啊。”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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