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
神主看起来胜券在握：“我可以放你们一马，任凭你们逃跑，怎么样？”
闻硕笑道：“不怎么样。”
“我以为，你会是个聪明人。”神主挑眉道。
闻硕抬起自己的手，面带笑意对着神主竖了中指：“就怪你做得太明显吧。”本来空无一物的中指，忽然显现了一根透明的丝线来，细如蛛丝但清晰可见。不止是闻硕，人鱼的手中也有，或者说，就是在二人两手交握之后，那丝线才从人鱼转移到了闻硕的手上。而它们的另一端连接着的，是神主背后的空间漩涡。
如果带着这跟丝线回到城堡，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闻硕发现得这样快，神主没有特别惊讶，甚至还有些闲情逸致：“不愧是月光的继任者，要瞒过你的确有些难度，你说是吧，无所不知的背叛者？”后面的问句，他是朝着漩涡说的。
神主的话音刚落，那漩涡又漫步走出来一个神明，聘聘婷婷的，是一位美丽的女神，但她手捧着的东西却让人惊诧——那是一颗人头。
金色的神血正沿着托盘不断往下滴落，染透了女神的胸襟和裙摆，托盘上，人头凌乱的长发已如枯草，那张脸则是闻硕十分熟悉的——“风神？”
那仅剩下脖子和头颅的，不正是曾经帮助过闻硕的风神吗？而闻硕与人鱼丝线连接着的另一端，赫然便是风神。
风神的表情是安详的，嘴角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像是在做一个美梦。伴着血液不断往下坠落，这幅画面安详得让人毛骨悚然。
“你杀了他。”闻硕道，一时间，他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神主点头：“是的，我杀了他，一个背叛者。”他意有所指，“与神庭作对，当然不会有好下场，不是吗？”
空间漩涡如雨后春笋不断在海岸边涌现，伴随着越来越多的神明出现在几人身边。不过片刻的功夫，闻硕与人鱼已被团团围住了。
人鱼苍白了脸，下意识地牵住闻硕的衣角。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闻硕安抚地拍了拍人鱼的手背。
“我可以给你机会。”神主道，看似和蔼实则傲慢。
闻硕十分想一拳揍歪对方的脸：“我不需要。”
“这就是你做出的选择？”神主嗤笑一声。
闻硕也笑道：“我从来都不准备做选择。”
生命中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没人会比自己更清楚。
闻硕伸出手，做了个拉扯的动作，于是乌云坠落了，像是墨色的瀑布倾泻而下，无数的星辰被云彩遮蔽，天地间一片黑暗。
“动手吧，为了阿比斯大人。”闻硕仅在人鱼耳边说了这样一句，便飞身而出。
这必然是一场艰苦的战斗，闻硕这边的劣势太过明显了。哪怕拽下了乌云作为遮挡，有着丝线指引的他，根本无处躲藏。
黑暗中，有许多鲜血喷洒而出，有正神的，更有闻硕的。
“抓住他！”
“我看不见！”
“我砍到了——”
“该死的，躲开！”
黑暗中，你追我躲正不断继续着，生死存亡也不断上演着。
当闻硕手中的银色光束再一次洞穿了敌人的咽喉，下一刻，神明的尸体便被他抛给了下方的人鱼。
人鱼的利爪如刀刃，自中间劈开了神明的身体。
忽然，一股灼热自天降下。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散开，露出了其中伟岸的人形，只见来人举起一柄权杖，一股强大的神力便四散开来，金色的阳光洒落，一瞬间驱散了乌云。
“你早就该来了，太阳之子。”神主道，“如果你能准时前来，我们就不会失去神殿的兄弟。”他一副斥责的模样，但从始至终都置身事外，没有加入纷争之中。
太阳神满不在乎：“弱小之人没有存活的价值，这还是您告诉的我，父亲。”他又一次挥动权杖，阴暗的天地瞬间亮如白昼。而脚下的海岸，也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什么？”
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原本干净的海岸竟然有了巨大的变化。那是用鲜血和残肢画就的诡异图形，似圆又方，规整而粗糙，像是直线和曲线的组合，但下一眼，又变成了符号和图案。它们有一部分被画在了海面上，却并没有被水流冲散，牢牢地随着波浪起伏着。而在它的顶端，满身是血的闻硕和人鱼防备地看着众神。
太阳神吹了一声口哨：“多么热辣的美人啊。”
神主看着那个诡异的图案皱起了眉：“那是什么？他什么时候做的？”
“魔法阵？还是禁咒？”众神都没有见过这个图案。
而这由诡异非常的线条图案组成的，是一个召唤阵，由神明的尸体和血液汇聚而成的召唤阵。但是还不够，祭品还不够，闻硕只来得及杀了三个神明，太阳神便降临了。
闻硕当机立断，借着人鱼的指甲，狠狠地划开了自己的手腕，更多的血液蜿蜒而下。
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撕扯着他的伤口，像是在吞噬。闻硕冒着冷汗的同时却是一笑，好在，他的血也有用。
脚下的东西怎么看都不正常，神主一声令下：“阻止他！”
人鱼发出威胁的怒吼声，挡在了闻硕身前。
数位神明一拥而上，在靠近闻硕与人鱼之时，那法阵却发出了耀眼的红光，无数黑色的丝线如无数双手臂涌了上来，缠住脖颈，抓住手脚，竟是将祂们一下子拉入了阵法中。祂们像是遇水的盐块，默无声息地消失了，随着红光越发的刺眼。
“完成了！”闻硕几乎要大笑起来。
随着最后一个神祇的脚后跟也消失不见，那些复杂的图案似乎拥有了生命，开始缓慢蠕动。而当力竭的闻硕跪倒在法阵上后，那法阵受了刺激一般红光大盛，所有线条都凌乱地狂舞起来。
神主再顾不得其他，疾驰而下，也就在他伸出手，即将要抓到闻硕的肩膀的时候，闻硕笑了。
那是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更是一个充满期待和喜悦的笑容，像是对着久别重逢的爱人，终于能吐露自己的心声。
“阿比斯大人。”闻硕唤道。
神主还未来得及惊愕，无数的触手便自法阵中涌了出来，他直接就被包裹，消失在了那一片黑暗之中。
召唤阵在被不断扩大，越来越多的触手如岩浆一般源源不断地蜂拥而出，法阵的边沿快速地蔓延到了看不到的地方。触手们呢？它们扭曲、蠕动、挥舞，像是通天的巨蛇，也像是吞日的巨龙，一瞬间，这片海岸，这片天空，全部被触手笼罩了。
这是黑暗的世界，没有光芒的天地。
“这是什么鬼东西？”
“深渊的怪物醒了！快走！”
“不对，它为什么……”
黑暗追上了光明。众多神明根本来不及逃跑，也来不及释放神力，便获得了和神主一样的下场。
惊愕也好，恐惧也罢，很快便消失在了触手的缝隙中。
终于，世界安静了。就连闻硕，也被触手们吞噬了。
在深处那一片温热的黑暗后，放松了身体的闻硕，四肢百骸终于叫嚣起疼痛来。不止是手腕，方才与神明的战斗，几乎让他浑身都没一处好皮，衣服破烂不堪，连脸上都有好几道血痕。
手腕上传来些微的刺痛感，闻硕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于是那刺痛感也消失了，只剩下了春水般的温润感。
血液中黑色的部分在往上升，闻硕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愈合着，不过片刻，肉眼可见的伤口便消失不见了，甚至于他的衣服，也是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换了一套。
闻硕笑了，他刚要开口，忽然整个人被扑倒在地——倒在了一片柔软上。黏腻的触感自西面八方席卷而来，它们抓住了他的脚，固定住了他的身躯。
“阿比斯大人？”
下一刻，闻硕张开的嘴便无法说话了，他的一切都被侵占了。
火焰是焦灼的，但也是温和的，它带来难以忽视的灼热感，却仅以最柔和的小火苗亲吻着心爱之物。
雨夜中的花乖顺极了，它任凭雨水降下，从来不懂得反抗。哪怕后来大雨倾盆，昼夜不停，它也还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看起来是那样的惹人怜惜。
而等到阿比斯终于将自己疯狂的思念尽数倾诉，闻硕早已累得动弹不得了。哪怕闻硕的灵魂与他真正的身体重新合一，获得了更为强大的力量；哪怕阿比斯治愈的法术不断浇灌着闻硕，都无法消解那些让骨头都倦怠的疲惫感。
“我明明有很多话想和您说。”闻硕小声抱怨着，嗓音沙哑。
阿比斯亲吻着爱人的眼睑：“我很抱歉。”
“我离开您多久了？”闻硕问道，“两边时间的流速相同吗？”
阿比斯此刻是人形的模样，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是蹙起的眉显露了他的不平静。
闻硕哪里能不明白呢，他神色微动，阿比斯便默契地低下头，获得了爱人安慰的亲吻。
“我也很抱歉，”闻硕道，“让您久等了，但是这个时候的您……”闻硕慵懒的神色改变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跳了起来：“您没事吧？不，我是说这个时候的您，我明明在保护您，不，我明明在保护他。”
是了，时间过去多久了？那些正神呢？他的半身呢？最为重要的是，阿比斯大人的沉眠有没有被打扰？
见闻硕一副惊惶的模样，阿比斯的不悦更为明显了。他用一种低沉的嗓音，满是厌恶道：“他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