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世界建设中》黑猫博士

149、孤儿怨（七）

　　杀人诛心啊。

　　乌鸫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具体经过。但当她注意到劳拉脸上崩坏的表情时，内心确实有一刻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结盟的事还是之后再考虑吧。’
　　她打消了自己之前的念头，冷静权衡着，‘有盟友可能会提高危险度。至少在拿到关键性的证据前，还是不要拉人入伙好了。’

　　这样想着的同时，乔治已经被捏着手腕彻底拎起来。在体型明显异常的修女面前，这个身高高于平均线的青年娇小得像只猫咪一样：“既然违背了规则，就请跟我到厨房去领罚……”

　　“——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啊？”

　　听到这句话时，乌鸫不自觉怔了一下，偏头看过去：乔治涨红的脸颊努力动了动，而后缓缓露出一个狡黠的、如同挑衅的微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拆那些钟表了？”

　　“——”

　　包括乌鸫在内，旁观的所有人都不禁露出吃惊的表情。
　　乌鸫也立刻开始回忆，很快发现：至少在刚才的过程中，乔治从没有【明确表达】过自己拆了钟表。

　　‘他刻意制造语言陷阱，是想给修女极限施压。从而尽可能多获取信息，甚至套取到“违背规则”的后果？’

　　乌鸫定定地看着被提起来的青年。在片刻怔然后，不禁感到浓浓的肯定。

　　而修女的面色随之一变，沟壑纵横的脸部肌肉纠结在一起，格外难看，似乎差点气疯了。
　　随着最后一个理由失效，她不得不放下手，乔治也跟着落回地上。刚挨到地面，青年就反射性向后退了两步，被立刻跑上前的劳拉接住。
　　由于刚刚的遭遇，乔治无意识地甩着胳膊。乌鸫眼尖地注意到：靠近手腕的那一部分完全变形了，可能已经脱臼。

　　‘这个代理负责人的腕力很强。’内心升起警惕之情，乌鸫注视着慢慢走过来的修女，无意识眯起眼睛，‘竟然能对义工做出这种事，这里果然不是什么正经福利院。’

　　在围观群众中：眼镜女已经吓傻了，圆脸女脸上则出现愤愤不平，卷发女一直发呆。几个男人的情绪也大致分这几类。“等等，你对那个人做什么了？他的手——”

　　修女轻飘飘地看了说话的男人一眼。那人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讷讷地退回队伍里去了。乌鸫对这一幕只是冷眼旁观：
　　其实她觉得如果几人一起上，也未必制服不了修女。毕竟对方只是肉体凡胎。
　　可考虑到福利院中那些无辜的、可能被洗脑的小孩，她便不想贸然出头，而是不断周旋、徐徐图之。

　　‘——为什么一定要救更多的人？’
　　这时，身体内部一个声音忽然困惑地对她提问，‘你已经知道这里不对劲，那趁机跑掉不就好了吗？其他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听见问题的下一秒，乌鸫的身体不自觉晃了晃，忽然陷入片刻恍惚。反应过来时，她咬着唇扶住额头，感觉脑中涌起一阵阵的剧痛。
　　修女毫无起伏的语调正在耳边回响：“……第一天的工作分三组。清理卫生需要4人，陪伴孩子需要4人，调试钟表需要2人。接下来，我会根据你们的具体情况进行分组。”

　　乌鸫还沉浸在头痛中时，已经被分配到了第二组：陪伴孩子。
　　和她一组的还有劳拉和两个不认识的男人。其中一个就是被劳拉拉去找弟弟的黑皮男：史密斯。还有一个叫做董宁，身材中等的胡须男。

　　在乌鸫眼中，这三组工作都各有好处。不过经过昨天的探秘后，她现在其实最想分配到第三组：摸清通道另一面的时钟到底在哪里。
　　但既然眼下分组已定，决定了要韬光养晦的乌鸫当然不会主动反抗。听完第二组所有名字后，她的眼睛无意识微微眯起：分到第三组的这两个人……都十分有趣啊。

　　随着修女平静地念出那两个人名，分组也最终尘埃落定：要去调试钟表的，正是乔治与卷发女朱珠。

　　‘这肯定是负责人的有意为之。’乌鸫思忖着，‘她说的具体情况到底指的是什么呢？如果我能搞清这件事……’
　　想到这里，修女忽然不轻不重地击了下掌。乌鸫陡然回神，接着注意到有三道影子从福利院中走了出来：
　　全都裹着头巾。脸颊低垂着，五官完全陷入阴影里，像几道轻飘飘的亡灵似的。

　　“请——跟——上——我。”其中一个身材瘦高的修女在乌鸫面前站定。乌鸫注意到对方的皮肤看上去同样惨白，仿佛终年不见日光。
　　说话时，对方的声音又轻又慢，听得人快喘不上气，“我带你们去孩子所在的地方……”说完后，瘦高修女便毫不犹豫地扭头走去。随着对方越走越远，第二组面面相觑片刻，很快纷纷跟上了。

　　“你们的任务是把钟表的时间调整成一致。至于统一的标准……”

　　乌鸫坠在队伍最末，勉强捞到了一耳朵想要的信息。可随着另外三人进入福利院，她不得不快步跟上，遗憾错过了代理负责人交代的剩余内容。

　　福利院分为左、中、右三部分。左、右两侧的楼都不算高，连接到中间的塔顶，像个抽象的三角。
　　昨天她们住的寝室就在右边，而现在瘦高修女正带他们走入中心的主要建筑：
　　“孩子们已在这里等待许久……请几位义工陪他们度过玩耍时间吧。不过为了这些孩子的安全和发展着想，必须遵守这里的规则才行。”

　　瘦高修女轻声说道，侧身向一边退去。乌鸫定睛一看，注意到对方身后露出了一张薄薄的告示纸：【玩耍时间规则】

　　不知为何，这张告示纸的样子非常熟悉。乌鸫着迷一般盯着它，慢慢的，好像连灵魂都被吸了进去。陷入恍惚的下一秒，劳拉轻轻的诵读声把她拉回了现实。

　　【1.玩耍范围仅限于陪玩室。不可走出这个房间。

　　2.不可诋毁我们的宗教。不可修改圣歌的内容。

　　3.请用最友善的态度对待所有孩子。在游戏时间外，不可对孩子们造成身体、精神或任何其他方面的伤害。

　　4.陪玩活动结束后，请勿与任何孩子说话。请迅速、安静地带上所有东西离开陪玩室。孩子们不会追上来。

　　5.活动分为上午、下午两次，分别以午餐钟和晚餐钟为标志。在钟声响起后，所有孩子和义工都需要到食堂就餐。】

　　“这里是写错了吗？”

　　看完告示后，一个颤抖的声音弱弱响了起来。乌鸫偏过头，发现是那个叫董宁的胡须男。
　　对方正看着告示上的第四条和第五条，手指在两条间游移不定，“第四条明明说这些孩子不会追上我们，第五条又说他们会和我们一起去食堂——”

　　“很简单，不是同一批去啊。”史密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但语调也有些困惑，“我倒是有点奇怪：为什么第三条规则只强调在游戏时间外不能伤害孩子。难道不是所有时间都不行吗？”

　　而乌鸫垂下眼睛安静地思索：‘为什么规则手册里明明强调时间的重要性，可这些规则都以钟声作为判断标准呢？
　　这样一来，【时点】不就毫无意义了吗？还是说【时点】的作用只会偶尔突出体现？’

　　“还是别想太多。”这时，劳拉在一边轻声说道，绿色眼睛被睫毛遮盖着，“既然规则这么写了，我们只要按要求做就好。”

　　在眼下的情景，劳拉的话确实不无道理。很快，几人就自行交流起一会陪孩子们玩什么内容，几个人怎么合作。
　　奇怪的是，明明几个人都经常做义工，也去过孤儿院之类的地方。但他们现在却对都陪孩子玩这件事束手无策、毫无方案，短时间没有得出任何有建树的计划。

　　“打扰几位了。”这时，一直站在阴影里、像是已经不存在了的瘦高修女突然出声。把几人都吓了一跳：“时间就快到了。
　　请几位义工及时进入陪玩室。当到达整点时，陪玩时间正式开始。”

　　这句提醒让几人先是一愣，然后不约而同加快脚步，推开面前的门走了进去。
　　乌鸫还在思考那个钟声的问题：‘难道是我多想了？她刚才提到了整点。这样看，可能钟声只是为了方便表达……’

　　她注意到：陪玩室的内部构造很像一间教室。在最前方，一块小黑板的正上方挂着钟表。处在教室里每个角落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因为这间教室实在太小了。

　　也因此，他们第一时间就看见了坐在陪玩室里的孩子们。看上去年龄相仿，有男有女。全都穿着有些旧的白色制服，布料似乎并不算柔软。
　　在第二组踏入房间的下一秒，这些孩子便不约而同抬起头，极具存在感的若干道视线紧紧黏在他们身上。安静注视着几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不发，像观察几只新放进来的小白鼠。

　　这种反应整齐划一到像是经过长期训练，又仿佛这些举动本就是经一个共同大脑的指示而做出。结合那不容忽视的目光，让人不禁感到背后发凉。

作者有话说

　　赶上了（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