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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


  •   温鸿道:“给你祖母的是一根拐杖,底下安了四只脚,就跟桌子腿似地,能撑得很稳;给为父的是文房四宝,给你娘的是首饰珠宝和一些布料;给秉均的是一辆一推就会叮当叮当响的小车,小车上头画了小兽推起来的时候也会跟着动起来;给秉正的是转起来画上的小人就会动的一个木圆筒和会飞的纸蝴蝶,还有一本翻动了纸上的画就会变化的小册子。哦,对,他还送了谨哥儿几本诗集书册。”
      “这些东西现在都在何处?”
      温鸿道:“在岚院里,法师摆了阵,说要驱除附在里头的小鬼,这样才能救下秉正。”
      温澜清当即出了屋,朝温鸿所说的岚院赶去。
      温鸿与江若意都跟了出来。
      岚院就在温府的东面,是一个比较开阔的地方,温府请来的一道法师说这处阳气足最好驱邪才在这开坛做法,还把那一箱子贴了符的东西摆在画好的法阵上。这几日一道法师带着几个徒弟就在这摇着铃洒着符水连唱带跳,说是驱邪,场面看着十分能唬人。
      温澜清他们来的时候,一道法师和他的几个徒弟一晚上的驱邪已经告一段落,只留了个人在原地守着,其他人都回客房休息去了。
      岚院的空地上,贴满了符纸摆在阵坛中间的那个大箱子格外显眼。
      温澜清直直朝这个箱子走去,一旁守着的人赶紧上前拦,“公子切莫靠近,此乃邪物,沾上邪秽便糟了!”
      温澜清停下脚步朝这人看去,“在下想要看看箱子里头的东西。一道大师法术高强,想来若有什么事,他也能轻松解决。”
      这人被温澜清看过来的眼神给震住,一时说不上话来,温澜清就在这时走到贴满符纸的箱子前。
      箱子是盖上的,温澜清伸手正想打开,便听后头江若意急切地叫道:“澜清,你别上手,你想看我叫下人来开!”
      温澜清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还是亲自打开了这个箱子。
      箱子里头的东西一样一样也都贴上了符纸,塞在里头的东西乍看并不离奇,反倒是贴在上头的符纸更扎眼。
      温澜清蹲下去,伸手便取出最上头一根长了四条腿的拐杖,急得一旁江若意直跺脚,“澜清,你不要命了,什么都敢碰!”
      温澜清却似听不见母亲的话,拿着贴了符纸的拐杖细细地打量。
      不久后他把拐杖放在一旁,又取出一个没见过的小车。温澜清同样是把小车拿起仔细观察,过一阵把小车放在地上往前一推,小车便叮当叮当地响了起来,车身上的小动物也一蹦一蹦欢快地动了。
      那个带了小窗户的木圆筒温澜清刚拿起来温鸿便走过来道:“就是这个最离奇,一转动起来,透过打开的一个个小窗,就能看到里头的画动了。秉正除了纸蝴蝶最喜欢的便是这个,一天能看上一两个时辰。”
      温澜清拿着这件东西先打开盖子仔细研究了一下,便握住把手转动起来,然后把脸凑近了去看。
      这应该的确是件很神奇的东西,温澜清看完后又研究了许久,他还在温鸿的提醒下换了一张张沈越早备好的动作分解画,除了会走路的小人,破茧的蝴蝶,还有会跑的马,会跳的兔子,他看着它们在这个神奇的装置里活了过来。
      看完后,温澜清问站在他旁边的温鸿,“爹,沈越有说为何会如此吗?”
      温鸿道:“他说什么是因为速度太快造成的错觉。对,他还拿了一个小册子来演示,就是箱子里头的那本一寸来厚的小册子。”
      温澜清拿起温鸿所说的那本小册子。
      这时江若意在一旁已经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温澜清拿着这本小册子只翻开来看了看,思及父亲提到的速度过快,都不用温鸿提示,便用手指压着纸页边缘快速翻动起来,果然就看到了一个种子快速长成大树的整个过程。
      一页一页翻就是一张一张画,连在一块快速翻过,就是一个会动起来的画面。
      除此之外温澜清拿出箱子底下的一只纸蝴蝶,看到蝴蝶翅膀是活动的他便试着转动了起来,温鸿在一旁道:“要拧紧然后松开手,蝴蝶便会飞起来。”
      温澜清照做,当纸蝴蝶在他手里飞起来后,他盯着飞在空中转动翅膀的纸蝴蝶,忽然来了一句:“竹蜻蜓?”
      这纸蝴蝶乍看特别像是真的在飞,实际上它翅膀动起来的时候,是与竹蜻蜓一般转动着往四处飞。
      温鸿诧异地看他,“沈越也说过这话。他说什么,纸蝴蝶飞的原理与竹蜻蜓一样。”
      剩下的文房四宝和首饰珠宝等物,温澜清只粗粗看过一遍,然后他问温鸿:“父亲,你是如何想?”
      温鸿叹了一口气,道:“太巧了。收下他的东西没几日,秉正便病了,始终不见好,且药石无效,还越来越严重。”
      温鸿这话的中心思想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温澜清站了起来,“这些东西接下来做何处置?”
      温鸿道:“一道大师说,驱完邪要全烧毁,毕竟是下过小鬼的东西,不干净。”
      “先不烧。”温澜清道,“留着。”
      说罢温澜清转身对一旁拿他无可奈何的江若意道:“大夫可休息够了?”
      江若意道:“我这便着人去问问。”
      温澜清在等大夫询问温秉正病情的这功夫,杂物房中,已经上岁数的全婆婆因为连着三日不吃不喝实在熬不住,人已经有些神智不清。看她如此,沈越快急坏了,愧疚到达了顶点。
      沈越搂着哆哆嗦嗦的全婆婆,红着眼睛道:“不行,再这样下去婆婆你会死的。我错了,我不该倔强,我这便去说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让他们放我们出去。”
      倒在他怀里的全婆婆伸出手拉住他,哪怕已经意识糊涂,还是费力地说道:“不行……越哥儿……这事不能认……巫蛊之术……可、可是大忌……若秉、秉正少爷真有、万一……整个沈家……都、都……”
      全婆婆的话令沈越清醒了一些,但他又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全婆婆去死。
      “忍冬,你扶住全婆婆。”
      不久后,沈越把全婆婆扶到忍冬怀里。忍冬扶住全婆婆后不安地问他:“越哥儿,你做什么去?”
      同样饥渴交加的沈越撑着墙站了起来,他浑身难受四肢无力,但乃是踉踉跄跄地来到门后,用尽所有的力气叫喊拍门,“开门!快开门!我知道温秉正的病是什么了,我知道怎么救他!你们快给我开门!我们这里有人快渴死了!快开门啊!救命啊!”

      温澜清回来的消息早早便到了田老太太屋里头,但老太太因为最近头疼病越发严重了,整日吃不下睡不好,好不容易在清晨的时候才能睡下,没有人会在这时候把她叫醒。
      因此只有守在田老太太屋里的许谨知道了这事儿。
      “姐夫回来了?”
      因为老太太在睡,因此屋里头的人说话都压低了声音,许谨也是如此。
      “是的,谨哥儿。刚回来的,直接便进了秋栖院看秉正少爷去了。”
      许谨思索片刻后,道:“知道了,等老太太醒了,我会同她说的。下去吧。”
      丫鬟下去后,许谨起身往里屋走去,看一眼还在熟睡的老太太便又走了出来。
      秋栖院里,温秉正睡的卧房外头,一睡醒便被急急叫来的大夫正在同温澜清详说温秉正的病情。
      “看着像是高热,寒症,气喘,气不通,我同几位大夫开的药喂下去能稍稍缓解,但没多久又卷土重来,且情况越发严重。我同其他大夫现在还在想别的法子,看看是何等疑难杂症。”
      大夫说到这的时候,里屋里头躺着的温秉正昏睡当中又开始咳了。江若意想也没想便起身快步走了进去,“又咳了,我的正儿啊,我的心肝孙儿,心疼死祖母了。”
      温澜清紧跟着走进去,这会儿温秉正还在咳,江若意扶他侧过身然后不断给他拍背抚胸,但都没什么用。温秉正只要一咳起来,简直五脏六腑都要从喉咙里咳出来,脸和脖子涨得通红,呼吸时还伴着嗬嗬的声响。温澜清第一次看见孩子咳嗽的样子,看了不到片刻他便连着被子一把抱起温秉正,让他竖着靠在自己怀里通红的小脸蛋贴在肩膀上,一边轻拍他的背一边沉声哄道:“秉正,爹爹回来了,你会好起来的,相信爹爹,你一定没事的。”
      不知道是真听到了父亲的声音,还是咳得太难受了,温秉正昏睡之中,一边咳着还一边哭了起来,小手紧紧拽住了父亲的衣襟。
      这个时候,一个丫鬟走了进来,等她看清屋里的情况后想说什么又一通迟疑,还犹豫着要不要先出去等一等再说。
      温鸿正在一旁发愁,看见丫鬟这副模样,不干不脆地更是让人烦心,当即便道:“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吞吞吐吐像什么样!”
      听了这话丫鬟才道:“是杂物房里关着的那位沈郎君,说他知道秉正少爷是什么病,他有办法治。”
      这话一出,屋中的所有人当即都停下了动作朝丫鬟看去。

      沈越用尽了所有力气拍门叫唤都没能得到一个回应,最后只能头晕目眩地靠着门滑坐在冰冷的地上。
      看着倒在忍冬怀里的全婆婆,沈越再一次体会到了茫然无力的滋味,第一次感受是在姥姥去逝时。
      没有了姥姥,他忽然觉得人生没有任何意义了,他改变不了姥姥离世的现实,又不知道怎么迎接失去姥姥的日子。
      现在呢,他曾以为自己看到了一线希望,却被现实狠狠泼了一盆冷水。
      沈越现在感受到了绝望,无能为力的绝望。
      一直有些没心没肺的忍冬抱着昏迷的全婆婆,哑着嗓子问他:“越哥儿,我们会死吗?”
      沈越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几天前他还抱有自信,觉得自己一个现代人在古代一定能轻轻松松地活下去,现在他的这份自信已然破灭,灭得干干净净,火星子都不剩。
      古代这种阶级分明又相对愚昧的社会,想让一个人彻底消失又不用承担什么罪名实在太简单了。
      沈越最终失力的倒在地上,缓缓地闭上一双无力的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越睁开眼睛,艰难的从地上坐了起来,忍冬注意到后道:“越哥儿?”
      “好像是有人来了。”沈越双手扒住门板,咬一咬牙用力站起来,“我听到脚步声了,应该不是我的幻觉。”
      沈越没有听错,是真的有人来了,而且越走越近,近到坐在最里头的忍冬都听到了。
      抱着全婆婆的忍冬几乎是竖起了耳朵,若不是抱着全婆婆,他估计就要激动地站起来了,“我听到了,越哥儿!是开锁的声音,有人在开锁!”
      不仅是开锁,始终紧闭的大门还被人由外往内一把推开,就站在门后,本来就站不稳的沈越被冲得连退数步险些倒地,但他还是咬咬牙硬是站住了。
      等他抬头,一眼看去,看到了隔着一段距离,站在杂物房外空地上的一个男人。
      男人旁边还跟了好些人,偏偏沈越一眼就看见了他。
      沈越定定看了他许久,干裂起皮的嘴巴张了张,发出了沙哑的声音:“温……二爷……”
      外头站着的人的确就是温澜清,他在原地,也在看他,他道:“沈越?”
      这声音令沈越的耳朵嗡地耳鸣了起来,“是。”
      只见温澜清道:“你说你知道秉正患的是什么病症,你能治他?你是怎么知道的?又为何能治?”
      温澜清的目光让沈越觉得自己是聚光灯下无所遁形的小老鼠。沈越紧张地抠了抠自己的手指,道:“我、我猜的。”
      温澜清的目光瞬间就变了,“你猜的?”
      沈越被他看得心里一咯噔,忙道:“但我真的见过类似的疾病,我也知道他们是怎么好的!”
      温澜清又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道:“你说。”
      沈越强定心神,吐字尽量平稳清晰地说道:“万物相生相克,人也躲不过。我曾听一些大夫说过,有些人生来就会被一些东西所克,可能是食物,可能是花木,甚至可能是空气或阳光。我听人提过秉正少爷病时的症状,实在太像了,太像我曾听过人被事物克住的情形。人被东西克住的情况有大有小,一般来说都不致命,但若是始终与克制之物朝夕相处,病情就会反复出现且越发加重。想要治好首先必须尽快远离克制自己的东西,然后再对症下药,才能逐渐好起来。否则吃什么药吃多久的药都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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