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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光被灭 ...

  •   高道年用手臂托一下他的屁股,伸手摁下门口的医铃,等待的过程中又轻松的开玩笑。“阿秀你真轻,像小猫崽。”

      他无视他的狼狈,让他感到轻松。

      “嗯?我很重的。”浓浓的鼻音声。

      十几秒诊所里的灯光一明一暗,下楼的脚步声时轻时重,像是困睡的人还未回神,走的有点恍惚。一楼会诊室的灯闪烁几下彻底光起来,脚步声向这边袭来,大闸门被打开,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是诊所医生弯腰探出的脑袋。

      暮程秀脸颊搭在他的背上,闭着眼睛,薄薄的眼皮下是不安转动的眼珠。

      开诊所的医生带着黑框眼镜,手上抓着白大褂穿上,眼睛定格在他的脚上以及地上溅落的血迹。“喔唷,怎么搞的?快进来,上二楼!”

      高道年踩着狭窄的楼梯,听着木质楼梯的吱呀声。慢慢将他放在临近靠窗一整排挂水椅子上的其中一张。

      “把脚翘着。”高道年放下他后单膝跪地握起他的脚掌,那么精巧白晳的脚,精瘦的脚踝好看的突起却沾满了血污,凝聚成血肉模糊的黑。

      “要打破伤风啊,这里太深得缝针。”医生抬起他的脚观摩一会。“怎么搞的?不看路的吗?脚底全都是玻璃渣子,不疼?”

      医生手脚麻利,手速平稳又自然的用镊子在他血肉狰狞的脚底把玻璃碎片一片一片镊出来,大块的玻璃碴子丢进不锈钢盆里发出咣当的响声,黑血顷刻间将透明的消毒液晕成玫红。灯光在冷白的不锈钢器具上点上没有温度的闪烁,麻木不仁的脚底心如同内心没有任何知觉,暮程秀昂头,眼帘掀开一条缝,静静看着头顶那团光晕。

      消毒水擦拭脚底和脚侧那条狰狞的疤痕时才有感觉,那是钻入心底的痛,痛的将所有一切都连根拔起。

      脚掌蜷缩,脚背青肋拉起,圆润的脚趾苍白无色。

      眼里的泪渗出眼角晕湿红晕的眼角,寂寞无声中他仿佛也成了皮影戏中的一角,独自唱着一部哑掉的剧。

      他在承受意外之伤,暮光却仍然还在温柔乡。

      脚上的伤被白布层层包裹,一点一点遮住狰狞的伤口,消毒液的痛不想再有人生第二次,忘了吧,把暮光忘了,一切就不会疼了。

      “要挂两瓶水。”医生忙活了这一场,直起身叉腰说。“年轻人,走路看路,人生要有障碍就跨过去,明天依然有太阳。”

      点滴的水慢慢流进血管里,外面夜色黑如水,刚还有一两声的车声彻底销声匿迹,小镇真正进入沉睡状态。

      “谢谢。”高道年道谢,坐在他旁边握着他没有温度的手。

      高道年的手机响起,暮程秀侧脸看他,神色死寂又平静。

      挂水直至天光亮,窗外的麻雀停驻在大榕树上蹦蹦跳跳,开始有车声,慢慢有人声,渐渐的又重复昨天的喧哗,仿佛一切不会变,又仿佛一切在推进。

      高道年睁开眼睛,疲惫一天的神情又在只短短休息三个钟头的年轻活力的身体充沛演绎,他不困,甚至感觉到肩颈处有重量和稍微的温热,心口瘙痒,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舒挠,这是他偷来的快乐和亲近,心情被无与伦比的喜悦充盈,他是第一次离这只只站高枝的金丝雀如此的近,抬手就能摸到他的脸颊。

      高道年琥珀色的瞳孔被窗外升起的太阳照着,温柔的松脂在初升的光芒和温度下融化,化作水一般流动的液体后紧紧将高枝上的金丝雀裏住,温度下降松脂冷却定格一瞬间永恒的美丽,琥珀色的标本会被收在心房让他独自一人静静观赏。

      大瓶子的挂水接近尾巴,准备要拔针。

      暮程秀混沌的睡醒,脚心的疼痛这个时候才传上来,疼的心尖颤抖,咬紧苍白的唇,他想站起来。

      高道年交完费用拿了药回来扶住他,声音轻缓。“怎么?要去哪儿?回家吗?”

      暮程秀停止动作,像一个常规操作的机器人突然被松弛电池。闷闷的说“我不知道。”而后又惊恐怛怯。“我不想回家。”

      悲哀到最后,他甚至连家都没有。

      不想回那个“家”,不想知道暮光的一切,他只想远远的躲开,远远的独自舔舐伤口。

      “那去我家吧。”高道年嘴唇轻启,缓缓说出,像希腊神话中的阿弗洛狄忒张开双手剖开内心的欲望,用撩人的语气引诱,可他眉目却仍旧温柔清明,仿佛不过随意一语。

      阿芙洛狄忒是在泡沫中诞生的女神,命中注定她会回归泡沫。——秋吉美波子

      而高道年的欲望诞生于泡沫。

      清早的太阳破窗而入,鸟叫人声车声鼎沸的喧闹就开始清晰明目,头疼的大脑闪过裂痕,暮光无意识的翻身捞过旁边的身体,细腻的皮肤温热却并不滑腻,摸上去缺了许多手感,微皱起眉睁开还带刺痛的双目,甜美的葡萄味信息素在怀里围绕,不相信的定定看了十几秒。

      小城光滑的脖颈还带着吻痕,吮得特别重,已经泛紫。被温热氛围和浓重Alpha信息素烘晕的脸颊驼红,即使昨晚才经历一场轰轰烈烈的发情期脸上还有着欲望留下来的痕迹,胶原蛋白的脸那么甜美,经过一夜□□的滋润他是那么恬静又舒服,嘴角还勾着笑,就是下半张脸腼腆的笑起来有那么些许一两分暮程秀的样子。许是不舒服动动脑袋又往他怀里钻,头发抚过肌理带来的细微的瘙痒却一瞬间触动静止的按钮。

      暮光看着他的笑脸却恶心的几欲呕血,手臂蓬勃的青根拱起,毫不掩饰其力道一把将娇弱的Omega摔下床去,清脆声音响起,□□碰撞椅子后反倒在地板上,身子麻木,短暂的发怔过后是清醒。

      小城不着寸缕的摸着手臂坐在地上,后腰上红痕一片,很快就肿起来,传来一阵阵的刺痛。脸颊低下,害怕的抖嗦。

      暮光从床上下来,赤脚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粗喘的气息喷薄在耳边,胸肌上的红痕一闪而过,紧接着一只强悍凸肋的手捏紧他的脖颈,手圈红成一片,暮光渐渐发力,小城红润的脸极度缺氧后变成猪肝色,嘴唇哆嗦,眼角流下生理泪水,鼻涕也随着呼吸龌龊难看的流下来,他看着手腕下渐渐扭曲变形的脸,那么丑陋的一张脸,那么丑陋的身体,恶心的他浑身上下的□□都是肮脏的。

      “臭到发烂的东西却爬我的床,你这么恶心怎么不去死。”暮光看着他已经惊惧到进入窒息的面孔,眼角开大瞳孔里的血红细管根根凹凸,浑身颤抖如筛。泱散的瞳孔倒映他狠戾惊心的面孔。

      暮光挥手松开,疾风骤雨的一脚将他踹到门棱上,尖锐的三角棱刺破后腰抵住腰椎,很大的一声响动后,小城痛苦的伏地手指颤抖伸进喉咙里抠,呻吟微弱的只有一两声。

      暮光从地上衣服拿起烟,猩红火焰点燃后进浴室,哗啦啦的流水声不断传入耳中,小城艰难的站起手脚麻乱的穿衣服,手一摸就摸到后脊椎处的血,沾了满手,他也不走,怯怯的摇摇欲坠的站在中央,静静的等水流声停止。

      暮光怎么洗都洗不掉身上的信息素,这么恶心的味道就像猩臭的口水牢牢的扒在他身上留下气味,这让他想起昨晚的脏污。用光了所有的沐浴露和不断哗哗流走的水,身上的味道还是没有消散。

      他出来看见小城忍不住冷笑。“你为什么不走?”

      小城眼里的水光晕染开来,波光粼粼的似落未落,手摸后腰小声说。“我是第一次,你,你得对我负责。”

      暮光摸烟的动作停顿下来,良久嘴角的笑容狰狞,眼神一格一格抬起,定格在他的脸上。“你提醒我了 ,确实需要负责,在这里等我。”

      小城懦弱的点头,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出门。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暮光才回来,手上抓着一袋药品,小城茫然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暮光把药甩在他身上,鹰沟似的眼神紧紧盯着他。“全部吃了。”

      小城打开袋子,花花绿绿的盒子就撒了一床,Omega避孕药,事后一小时阻隔药,三小时内避孕,堕胎药。

      刺目的字眼如同暮光冰冷的心。

      “你不吃,我会让你流着血进医院堕胎。”暮光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

      盯着小城吃下,暮光拿出手机摩挲着屏幕,眼神盯着暮程秀的名字他的内心才开始产生心悸的胆怯,就像内心空了一处,惴惴不安。

      闭上眼睛,还是无法纡解内心这口恶心到浑浊的气体。

      电话拨出去,机械的女音板板正正提醒。——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暮光沉默又打了几通电话,内心的窒息片刻就涌上心头,空虚扯着心脏,背德和出轨带来的负面情绪浓重漆黑,不详的预感席卷全身,足足怔半个钟头才勉强收拾情绪,强迫大脑冷静,最终理智占上上风,内心的欲望和占有告诉他宝宝什么都不知,这种事要瞒他一辈子,他只需要像个王子一样活在蜜罐里就行,即便蜜罐很廉价。

      暮光深吸一口气后,他想完美的逃脱这场不该发生的意外。

      最后关上手机歪头仔细想片刻,现在不能回砖厂,他身上的味道宝宝能闻到。靠在床上组织语言编织短信,删删减减最后想了个靠谱的。

      宝宝,要去洛城看新砂石材料,后天带你喜欢的玩具回来,不许生闷气,等我回来。

      关上手机,暮光撑着脑袋沉吟,余光撇向小城,口气就不由自主的冷下来。“谁让你爬我床?”

      “你易感期了,我扭不过你。”小城小心翼翼的开口,湿漉漉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最好是这样,不然我不会放过你。”暮光扯扯嘴角,面部没什么温度。

      小城嘘声躲在角落,眼神还是时不时的看着他。

      暮光离开他才慢慢腾腾的一瘸一拐出去,暮爱冬头昏脑胀的从沙发爬起,半眯着眼睛看窗外明晃晃的白天,不满的撇起头发抱怨。“怎么这样啊?我记得昨天明明看见暮程秀,还没把我搬回家呀!怎么搞的?幻觉吗?”

      说完就朝着脸颊扇了两个巴掌,清脆不减力道,人一下子机灵起来。

      头重脚轻的走出包间就看见顺着楼梯而下的暮光,暮爱冬打了个哈欠,扶着墙壁高声问。“光哥!去哪儿啊?”

      暮光脚步停顿,转过头,眼神定格在他宿醉后憔悴没有神色的脸上。“现在马上和我去洛城查一批材料。”

      暮爱冬呆了呆,松懈的大脑还没回过神脸庞就奇怪的揉搓在一起,一脸问号。“什么?”

      连连跟上去后,闻到他身上温暖浅淡的沐浴露,不是冷冽凉透的薄荷味,是酸甜充满阳光的西柚味。

      神情一下子清醒,脸上的表情就奇怪的扭曲,眼神复杂难以情绪化,揉碎了许多心思在眼中。

      不知道几点,他呆在这里好像许久了,身体感知不到时间的流动,思想和灵魂天各一方,都在拉扯着这具平凡的□□。

      有乌鸦嘶哑鸣叫两声,告诉时间在流动,暮程秀转动眼珠,窗外的天色已近黄昏,彩霞大面积扑洒,光与影的末端是紫蓝的绸缎,天际一线的太阳也上了颜色,橘红的如同蜜心流油的蛋黄。

      这些都照不进这间阴暗滞留的房间,光线透过一条打开的缝斜斜照进人的脸庞上,苍白无血色的脸躲在黑暗中,神色难以辨别,像躲避阳光的吸血鬼。

      眼前碗里的饭和菜不知热了几次又被忽视冷掉,坐在陌生的床上闻着陌生温暖的薰衣草洗衣液。

      房间门被打开,高道年说过会给他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排解糟糕的情绪,现在进来,暮程秀转动眼珠,应该是吃药了。

      “好点了吗?”高道年温热的手抚摸她冰冷的脸颊,那片刻的温暖燃烧着内心快要熄灭的小小火焰,下意识轻蹭他的手掌,留住这仅剩的温存。

      高道年看着他如柔软的猫崽轻触手掌,声音就柔软殷勤下来。“阿秀你这样不行,我们一起找个目标,摆脱曾经继续活下去。”

      人只有有盼头有目标才能继续有意义的活下去。

      暮程秀茫然又迷茫的看着他。

      天际最后一点光完全湮灭,大地带着浮躁的黑暗。

      高道年搂着他的腰,握他的手,眼眸低垂,细碎的头发在光洁的额上留下阴影。“没有人会为一个人停顿不前。”

      “或许选择只有两个,可前进的道路变幻莫测,谁也预料不到,只有牢牢抓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保障。”

      “我觉得你挺傻的,放弃好的未来抓住停滞不前。”

      “你放弃的东西在日后会出现在其他人手里发光,时间不会允许人后悔,勇敢的选择自己最光彩的那条路,今后也无需倚仗他人。”

      内心深处被触动,暮程秀茫然的眨眨眼睛。

      真的是这样吗?

      “和我一起去首都好吗?阿秀。不要放弃自己。”最后一声叹息在空旷的客房里余音延长缭绕。

      热水刚好降下温度,入口只有微暖,高道年把手里的药折下来,举着温水递到他嘴唇上。“吃药。”

      干涩的咽下药片,水才含入口中,暮程秀猛然推开他,不顾钻心的疼痛,跌跌撞撞进入卫生间,洗漱盆里的水在哗啦啦的流动,反呕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剧烈,青色的黄胆水吐出来融入清澈流动的水中,暮程秀佝偻着腰,神经质的死命抠挖嘴巴。

      是不是每一次出去外面应酬就骗他一次?是不是在亲他的同时想着别人的面孔,常说爱他,其实只是在看他滑稽的真心,玩弄于鼓掌之中。

      真的是太脏了。

      嘴角迸裂伤痕,丝丝血迹融入水中。

      高道年并不后悔打破他的憧憬,但看他颓废又自虐的模样心疼的一抽一抽,疼痛快速猛烈的传达四肢,心脏酝酿上酸酸涩涩的胀痛,手无力的抽筋抓挠。

      真的就这么爱吗?

      包扎好的纱布渗出血迹,一点一点泅湿地板。

      他走进已经空荡寂寥的卫生间,慢慢坐下将蜷缩在角落无声抽泣的人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安慰他千疮百孔的身体和破碎成碎石的心脏。

      “离开就不疼了。”嘴巴张开,字眼一个个蹦出来。

      他要放弃暮光。

      身上的味道消失,暮光就迫不及待的回到暮程秀的身边,像一只出外勤寻找食物的雄鸟扑着翅膀回来。

      暮程秀回砖厂时,暮光已经回来了,沙发上放着一个非常大型的酒红色泰迪熊,糯米跟团子扭着身子在那抓挠,兴趣高昂。

      暮爱冬看着他嘴角的伤口和一瘸一拐的腿,放下翘起来的二郎腿,暮肖在搬砖,成林去送货,暮光和暮志明出去买菜,只剩三叔赤着脚坐在不远处抽烟,孤零零的看场。

      脚步轻盈跃动走到他身边,手强制性扶住他的腰,嘴唇贴近耳朵,浓郁的香水扑面而来,声音暧昧又讽刺,用极尽恶毒的语言温柔的说。“你该看见了吧?怎么样?光哥猛吗?应该猛,不然怎么让小城被打成那样还念念不忘痴心一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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