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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姐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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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我本身其实坐哪儿都一样,但忍不住跟他抬杠,“要是我也不喜欢身后有人呢?”
“那我们就分开走,我可以帮你再叫一辆车。”曲明申说着,真的准备重新叫车。
怎么会有人长着一张多情的脸,办的却是钢铁直男的事儿!
“我自己叫咯。”隔着墨镜口罩,他看不清我的表情,但这不影响我咬牙切齿地保持表情管理。
当了这么久打工人,谁还没有个口是心非的时候呢。
这点当面不跟人撕破脸的功力我还是有的。
曲明申做了个“那随便你”的表情,等车来了真就没跟我客气,径自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也伸手拦了辆车,就近上了副驾,眯着眼念了前面那辆车的尾号,说了一句我一直以来都很想说的话:“跟上前面那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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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明申兑现诺言带我通过了画廊检票口,这时候展厅内看画的人还不多,他显然也没有给我当导游的兴致,双手插着兜走得不紧不慢。
他似乎对这里的地理环境很熟,我还停留在看指示牌的阶段他就已经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了。
陆续有人和他打招呼,他就换上一副乖巧谦逊的面孔回应,遇到年长些的还主动走过去问好,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很吃他这一套,连连拍着他的肩膀说后生可畏。
这样的场合我见多了,一直都很抵触这种没什么营养的商业互吹,似乎比起个人能力,连“年长的男人”这个标签都能被赋予一定的阶级属性,久违的甚至可以说是加强版的不适感居然又在此地具象化了。
但我不是抱着社交目的来的,不管他们是多大的腕儿我都不想认识,站在旁边听墙角似的又很尴尬,干脆识趣地走到旁边去看画。
过了一会儿曲明申晃悠回来,貌似随口一问:“喜欢这种风格?”
我刚要张嘴说一般,目光福至心灵地扫过标签上的画家名字,这才注意到我面前墙上挂着的这幅画正是他的作品。
于是到嘴边的话又给我咽了下去,变成一个深思熟虑得堪称做作的“唔”。
——从艺术价值上来说,或许真有不少人追捧这种自由狂野的生命力。
但按我自己的考量,至少不会因为这幅画和他合作联名款。
不是他的画质量有问题,而是我要背着品牌价值指标的,没办法随心所欲,太小众的孤品我做出来只能挂在自己衣柜里,就算有心夹带私货,也想不出哪个模特的风格适合。
想要驾驭一个搞艺术的疯子,恐怕自己本身就得先是个疯子。
曲明申大概是对我的反应基本满意,顿了顿又指着画面上某一笔,自顾自地说:“我最喜欢这里。”
——笔触非常细腻的一个椭圆,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忽略掉。
不是画笔刷上去的,倒像是用手指抹上去的。
破案了,那个药瓶上的颜色就是在他画这幅画时留下的。
该说不说,这小子够自恋的,签名不够还得留指印,万一以后犯个事儿,这不是上赶着给人递把柄吗……
“我啊,最喜欢这里,”我见招拆招,隔空在画家签名上点了两下,“这三个字连在一起,看着就让人喜欢。”
可是曲明申啊……
他的名字里有那么多空白,活像是被丛生的刀刃剜得千疮百孔。
“是因为画上有了这个签名才能摆在这里?”曲明申站到那幅画旁边,和我开了个玩笑。
“自信点,就不能是我对你这个人有好感吗?”我冲他意味深长地抛了个媚眼,本来也没指望他当真,结果他直接绕过我,奔着我身后去了。
——曲明申你小子,老娘什么时候这么没有魅力了?
我咬着后槽牙转身,一秒换上惊喜的笑容,和那个正在和他说话的高挑男人热情打招呼:“姐夫!”
——拜苏糖更新朋友圈的频率和他在其中出镜的占比所赐,我轻轻松松就认出来这个人是我法律上的姐夫彭哲。
虽然严格来说,这是我第一次和他见面。
彭哲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客气地对我点了点头,然后他又关照了曲明申几句,就回到后台为接下来的开幕式做准备。
大约是出于礼貌,他走之前也向我致意了,我同样报以微笑。
通过他离开的步速,我对于成功人士的刻板印象又加深了。
——不过这成功人士怎么还带忙里偷闲抽时间出来和他发掘的新锐画家见面的?
曲明申站在原地还没动,我背着手欠兮兮地走过去挑衅:“还看呐?你老板不要你咯。”
我也没想到这话竟然会戳到他的死穴,曲明申气鼓鼓地转过脸来,眼圈隐约有些发红。
我被这走向吓了一跳,心说这不是琼瑶剧的基本功吗,可我也没说啥吧?
好在曲明申展现出了教科书一般的自我调节能力,很快就恢复如常:“差不多可以入场了,我带你过去。”
好嘛,这也够收放自如的……
我跟着他在观众席中间偏后的位置找到了座位,并排着坐,他倒是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不习惯有人坐在他后面,特意把椅子调整到后排两个椅子中间插空坐。
我拖着凳子往他那侧挪了挪,他看我一眼,右肘撑在扶手上装深沉。
“我有种预感,这个发布会估计不会太顺利,”我学着他的姿势支起左臂,微微侧身挡住口型,场馆内人来人往,但大多数都扛着设备去挤前排,没人会专门来后排听我们说话,“你和老板关系不错?害怕受到影响吗?”
曲明申的手指不自然地屈了一下,我看在眼里,接着他却语气轻松道:“这就不用苏小姐担心了,我只负责画画,危机公关不在合约里。”
我只好自讨没趣地又把椅子拖回原处,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台上走流程。
曲明申倒是听得十分认真,一动不动地看着台上那对格外登对的伉俪,目不转睛。
嘁,发布会也能被他们搞得像是婚礼现场。
恋爱脑就是矫情。
我耐着性子等到记者提问环节,现在各家媒体的设备应该已经完全调试好了,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台上,我这个时候发难一定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最适合砸场子了。
筹谋已久的计划即将得以实现,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苏家亏欠我的早就该还了。
我刚要起身,手腕却被人一把按住,于是还没等我站起来就跌回了座位上。
那只手力气很大,我这种会找各种理由逃避力量训练的健身房摸鱼会员在悬殊的力量差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曲明申看了我一眼,目光里满是探究,似乎觉得这么轻易就能暴力镇压我这件事很不可思议。
就在我恼羞成怒之前,他低头笑了笑,开口时态度很好,完全像是在和我打商量的语气:“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