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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失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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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拙劣的尬撩不适合你，曲老师。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想要撩妹，靠脸就好了。”我故作轻佻地冲他飞了个媚眼，刻意忽略了他不自觉流露出的那丝怀念。
——不要被回忆绊住，也不要认出我。
虽然不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但我的出现对他而言只是意外。
他已经有了崭新的人生，那就不应该再和过去扯上关系。
我真的不是故意找上他的。
我发誓，我会尽我所能，最小限度地打扰他的生活。
*
曲明申最终有没有用那两管颜料，我不得而知，因为我看着他的表情也止不住难过，随便扯了个理由就落荒而逃。
连那罐下了药的啤酒都忘了拿。
回到家里，这件事成了我的一个心结，我把牵制他的筹码遗落在现场，就相当于失去了一份护身符，像我这种凡事都做最坏打算的人出现这种纰漏，内心自然很是不安。
助眠香薰和眼罩齐上阵，又爬起来吃了褪黑素也没睡着，好不容易培养起来一点睡意，又被楼下的敲门声吵醒。
我用枕头捂着脑袋，嘟囔了一句放门口就行，在起床气发作的间隙猛然意识到，如果是快递，会先给我打电话确认家里是否有人签收才会送上门。
但我手机上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
敲门声不知疲倦地响着，我怒气冲冲地爬起来，穿着睡袍拉开院门上那个连塞进成年人一只拳头都勉强的气窗。
曲明申穿着一件居家的粗线毛衣，站在足够被我看到正脸的距离与我对视。
——啪。
我面无表情地合上气窗，天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德行，头没梳脸没洗，非常不适合见人。
真见鬼，我甚至还顶着一只勒在前额当发箍的真丝眼罩！
曲明申吃了闭门羹，却仍能保持风度：“我帮你要了一张邀请函，放在门口了。”
“准备下药绑我的人会有这么好心？”我嘟囔了一句，没着急开门，而是扬声喊话，“好，我一会儿出来拿！”
门外再没有动静，应该是他走开了。
我转身上楼把窗帘拉严，继续睡回笼觉，邀请函的事彻底被我抛到了脑后。
这一整天我都过得十分颓废，缺觉加上停药的副作用让我昏昏欲睡，起床之后冲了杯双倍浓缩的黑咖提神还是困得东倒西歪，一打哈欠就满脸鼻涕眼泪，注意力更是难以集中，活似那什么瘾犯了。
就这么断断续续地睡到晚上，我才想起来我这一天什么正经东西都没吃过，这样敷衍地毫无生活质量可言的一天，会让我产生“就这么活着不如死了算了”的巨大空虚感。
虽然擅自停药确实会导致这样的问题，但我残存的理智还是让我爬起来拌了个沙拉。
——要是我就这么躲在出租屋里悄悄饿死自己，当初还不如不要买回天阳的机票。
看不见苏家那对父女的脸，我活得别提多开心。
最开心最自由的时候，当然要回来给讨厌的人添点儿堵。
吃完沙拉我碗都没洗就又缩回了床上，谁知到了下半夜，我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开关似的突然睡意全无，头脑清醒得好像刚长出来一个新的。
我换了几个姿势，反而越来越清醒，干脆爬起来看了一会儿用来助眠的哲学入门读物。
——平时一页看不完我就能睡得不省人事，可这次我惊恐地发现，我居然看进去了。
这不对劲，简直是太可怕了。
习惯性昼伏夜出可不是个好现象，而我只有一天时间可以浪费了，无论如何都要在发布会之前调整好作息。
我赶紧放下书，起床开始打扫卫生，准备用体力劳动帮助自己培养睡意，等地板擦到第二轮的时候，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
我拉开窗帘往外看，曲明申衣冠楚楚地站在门口，显然是要出门，外套花哨得看起来像是设计师隶属于什么环保组织。
——当然我必须承认，环保主义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个很好的主题。
于是我提着拖把下楼开门：“曲老师有事找我？”
“不是要去发布会吗？”曲明申的视线在我挽起的居家服袖子上着重停留，我竟然从他脸上看出一点惊讶，“你这是……两天没出门？”
我胡乱应了一声，倒也没完全相信他，跑上楼亲自拿手机确认时间。
——惊！我被谁偷走了一天生命！
冷静，苏绿蚁，你可以的。
我深呼吸，来不及崩溃就马不停蹄地刷牙洗脸，衣服也顾不上搭配了，随手扯了条离我最近的连衣裙，外面再披一件藏蓝色的低调外套，鸭舌帽把头发随便一压，口罩墨镜全副武装，连粉底都省了。
等我再次冲下楼，时间才过了不到十分钟。
“你可以理解为，我过敏了，没法见人。”顶着曲明申越发探究的目光，我不自觉地为我的穿搭找了个理由。
我看到那对苏家父女就生理性厌恶，这何尝不算是一种过敏。
“现场会有很多媒体，如果苏小姐不方便的话……”曲明申似乎在斟酌用词，“我可以先送你去医院。”
我只好拉下口罩，给他展示我连个痘都没长的脸：“一定要拆穿我不想画全妆的懒惰心思吗曲老师？”
曲明申耸了耸肩，弯腰从地上拿起那个被露水泡皱的信封：“我带你进去，这张邀请函用不着了。”
“不是要跟我撇清关系才特意去要的这张票吗？”我也有点惊讶，还好今天穿的是平底鞋，小跑两步就能追上他。
“当然不是，我临时有些私事，不确定会不会和你错过。”最近他应该是有好好吃药，情绪比较稳定，一问一答还算愉快。
其实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深聊私事的程度，话题应该点到为止，再继续聊就不礼貌了。
但我偏要讨这个嫌。
我往他的方向侧了侧头：“现在事情解决了吗？”
“快了，”曲明申低头按着手机，脚步不停，我瞥见他屏幕上是打车软件的页面，“还有三分钟就到。”
“一会儿你往前坐，”他摁熄屏幕，坦然道，“我不习惯有人坐我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