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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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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在商队中扮演的角色只是寻常伙夫。
听徐相无说,这列商队乃货真价实的西域商队,不过与徐封做了交易,商队要经商资质,徐封要掩人耳目,各达目的。
商队返航必经之地便是塞北。
路上途径城镇,通关文碟在手,异常顺利。
几乎没什么波折,便临近塞北。
苏桃在进城前便寻了个借口与众人分别,称在塞北城内有住处,无须与他们一同入王府。
而按徐相无所说,在进城前,需提前给裴青烈通个信,届时他便会派人来接应。
飞鸽传书,傍晚时,沈如琢便收到了回信,“子时,城门见。”
商人重利,驮着重物前行,已是耽搁他们时间,是以今夜,将货物送至城门,他们便要离开。
每箱货物皆以钉密封,商队众人并不知晓其中是什么,倒是有过猜测,但无非是什么兵器火药之类的。
谁也想不到有人会如此大胆,敢将真金白银当作寻常货物般押送。
子时已过,城门却没有半点动静。
沈如琢与孟清也混在徐相无的亲信队伍中,而乔时雨一人独自站在前方,扮作徐相无。
孟清也本以为是沈如琢扮徐相无,可沈如琢却说,徐相无会武,而他不会,裴青烈若怀疑,他难逃试探。
“也对,可乔大人的面具……”
“他会摘的。孟清也,答应我,无论你接下来看到什么,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吗?”
孟清也不懂他的意思,可沈如琢的目光实在恳切,她虽不解,却还是应下了。
果然,乔时雨卸下了面具。
孟清也本以为会看到一张刺了字的脸,可对面乔时雨,脸上却什么都没有,完整白净。
孟清也按耐住心底的惊讶,小心打量了他几眼,而他眉眼越看越熟悉,只不过孟清也一时想不到在何处见过。
这便是沈如琢要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缘由?
乔时雨身上的迷雾,似乎不比沈如琢要少。
孟清也面上不动声色,子时已过,而城门依旧紧闭着。
黑云压城,月光透过缝隙撒下些许清辉,凡人勉强视物,城墙高而厚,向外倾倒,颇有压迫之感。
城墙垛亭忽便燃起了火把,火焰嚣张,撕破夜幕,接着,对面传来厚重的撕拉声,城门,缓缓向外打开,溢出光亮来。
一身着骑装的魁梧男子驾马而来,扫视了一圈下方众人,语气不善道:“徐封呢?”
“在下徐相无,我爹病及床榻,不便远行,特派我前来,与王爷共谋大计。”
乔时雨不慌不忙道。
男子不疑有他。徐封派人传过信,称病请辞,信中亦说了接替他之人,正是徐相无。
方才男子只是试探,他便特地比约定时间来迟了半刻,故意出言不逊,为的便是压压徐封的气焰,也顺便瞧瞧,徐封这儿子,是个什么角色。
倒是冷静。男子冷哼一声,高高在上的吩咐道:“入城吧。”
孟清也小心谨慎的跟在队伍中,生怕一个不小心拖了后腿。
好在那男子驾马独行在队伍最前面,方才也只是针对乔时雨,并未向后方投以眼神。
这一关,算是过了。
他们被安置在了北辰王府。
孟清也思忖着方才的见闻,塞北城内比之皇城是要荒凉不少,一路而来,竟未见半分光亮。
但建筑却比途径的城池要精良许多。街巷曲径通幽,民居层叠错落,高低起伏。
孟清也:“这里倒是没有我想的那般荒凉。”
沈如琢正在整理衣襟,路上条件艰辛,少有沐浴机会,好在冬日汗少,并未生出异味来。
沈如琢撇了她一眼,并未停下手上动作,“塞北以北再行几百里就到了大漠,那应该和你想得一样。”
孟清也来了兴致,“你去过?”
“儿时有幸一见。”
儿时,又是儿时,徐相无既是沈如琢的儿时好友,那他不应该是皇城人士嘛,缘何又来过这般偏远地区。
孟清也:“乔大人呢,他不与我们一起吗?”
自进城后,乔时雨便与那领头的将军一道离开了,孟清也本以他至少会在天亮之前回来,可却迟迟不见他的踪影。
沈如琢:“你想什么呢,他是主子,我们是下人,哪有主子跟下人住一起的,还有,你要改口,叫主上。”
好吧,是她忘了。孟清也叹了口气,“那你怎么还不走,我要睡觉,累死了。”
沈如琢愣了一瞬,“我们是下人,哪有下人单独住宿的啊?何况徐二的其他下属可都挤在一间屋子里,暂且忍一忍,与我挤这间屋子吧。”
“什么意思?”孟清也提高了声量,“你别告诉我,这几日我们都要住在一起!”
“嗯。”沈如琢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男女有别!这怎么行呢?”孟清也倍感慌乱。平日里与沈如琢相处,她便时常沉溺于他的美色,这要是日日在一个屋檐下,她怕是会把持不住。
沈如琢笑意更甚,“特殊时候特殊考量,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
可孟清也不是怕他,是怕她自己!
可事于至此,她只得妥协,“行,但我得睡床。”
“嗯,你睡。天将放亮,你还有半刻钟的时间,睡吧,我守夜。”
沈如琢虽着粗布衣裳,却难掩起风姿,笑意温柔,殷切的望向孟清也。
睡不着……她一想到与沈如琢同处一个屋檐,一举一动都似受了限制,呼吸也不自然,哪哪都不顺心。
还拿那么肉麻的眼神看她,有什么好看的。
把她的睡意搅得全无,还平添几分热意。
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孟清也一个挺身,随后走到沈如琢跟前。
烛火摇曳,暗淡无光,孟清也看到沈如琢就着这微弱的光在写些什么,修长手指在烛光中如玉般润泽,他神情专注,明明知晓孟清也在靠近,却仍未停笔。
孟清也:“写什么呢?”
沈如琢并未抬头,目光仍聚集在纸上,“随便写写打发时间。”
“是吗?我看看。”孟清也趁他不注意,将信纸抽出。
“勿听勿念勿动?写这么多?”
满纸皆是这六字,孟清也奇怪,“你写这个干嘛?”
沈如琢坦然回道:“等天亮。”
孟清也自然不信,威胁道:“说实话,不然,我……我……我还没想好,但肯定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见状,沈如琢挑眉,浑身上下的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像是换了个人似的,邪气凛然。
他起身夺回信纸,语气中带着引诱,却偏又作出一副被强迫的姿态,“真想知道?”
“说吧。”孟清也窃喜。
“好。”沈如琢慢条斯理的将纸折起。
烛光暗淡,恰好照在桌案之上,夜幕缭绕,二人看不清对方的面色,人形依稀,孟清也只能看见他的手指微微弯曲,一下一下敲着信纸。
上下来回,似与孟清也的心跳声重合。
“孟清也,我是一正常男子,喜欢的姑娘就在一旁,我怎么能做到不动如山呢?”
他的语气中带着无奈与纵容。
“什……什么意思?”孟清也面上一热,跟不上沈如琢的思绪,方才明明在说信纸,怎么又扯到她身上去了。
“勿听你一呼一吸,勿念你一举一动,勿动……你。摒弃杂念罢。”
孟清也热意不减,只觉颅腔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正在崩塌。
“……”
长久的沉默。
“我说了。”沈如琢面上仍是一片坦然。
而孟清也却极不自然,原来不只她一人为今夜突然的共处一室而躁动,她将辗转反侧间的少女情思隐匿在故作张牙舞爪的强硬中,而沈如琢却直白的宣泄,无一丝歉意。
可那满纸的勿听勿念勿动又是什么?压抑的,无法宣之于口的,那些是什么。
“哦。”她不知该说什么好,有时候,沈如琢真的可怕,能自然的展现不堪,表达所想,而她却是个胆小鬼,掩饰心动,故作云淡风轻。
可她早已乱了。纸上几笔,遥遥几面,相知相识,可相守?她不敢眷恋。
她千不该万不该生出绮念,她不只是沈如琢一人的史官,她是修史院太史令,她的笔,不应倾向于一人。
孟清也压抑着的,恰是沈如琢直白挑明的。
她希望就这么稀里糊涂下去,最好谁都不要越界,这样她就可以骗自己,未因私心而偏袒任何人,可沈如琢步步紧逼,引诱,挑拨,激起她内心深处的想要,她还想逃避,却退无可退。
“沈如琢,我无法给你想要的。”孟清也终于生出勇气说出这句话来,心底酸涩。
“你怎知你不能给的,恰是我想要的?”
“你无非就是想要我……”孟清也干脆自暴自弃了。
态度强硬:“你难道还能否认吗?”
沈如琢:“你错了。”
孟清也以为他是狡辩,“别不承认,从进门开始,你的掩饰真的很拙劣,你以为那么明显的注视,我会察觉不到?”
“是又如何。我喜欢你,所以目光移不开你,这并不为奇。”
这是沈如琢第三次坦言喜欢孟清也。
“那你为何笃定我是错的?”
“我喜欢你,你若接受,我自然欢喜,若不接受,你自有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不会再打扰。只愿你安意顺遂。”
他靠近了些,无比认真。
孟清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从前只有至亲血缘会盼着她平安顺遂,却没想到沈如琢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认识几月,哪里生出这么深沉的爱意?
“好。这是你说的,等回到皇城,桥归桥路归路,高高在上的沈大人不会在意我这等默默无闻的小官,记好了。”
孟清也强迫着自己说出这等伤人心的话,心像是被撕了一个口子似的,泛起阵阵的痛意,沉闷不得疏解。
而对面明明说好会给她自由之人,却冷声道:“我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