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火而生》货不页

30、鲜活

　　祝熹无走后，列周就一直把自己闷在被子里，闷着闷着真的睡着了，祝熹无进来的时候他刚好醒。
　　“你回来了。”他赖着不太想起床。
　　祝熹无坐到旁边：“嗯，你感觉怎么样？有好一点了吗？”
　　列周伸手去摸了一下：“不怎么疼了，但是还没有复位。”
　　祝熹无帮他整理好头发：“饿了吗？”
　　话题虽然跳跃得快，列周还是很好地跟上了。
　　他抿抿嘴：“饿，还想喝水。”
　　祝熹无接来温水。
　　列周张开嘴。
　　祝熹无：“……”
　　列周看着他：“渴。”
　　祝熹无好笑地喂他：“我怎么不知道你的手也骨折了呢？”
　　哐哐两口下去，列周心满意足，他开心道：“没有骨折呀，如果你拒绝的话，我就自己喝了。”
　　祝熹无冷笑一声：“明白了，下次我先拒绝。”
　　列周眨眨眼睛，转移话题道：“啊，好饿。”
　　祝熹无弹弹他的头：“别乱跑，我去买回来。”
　　列周一只手抱住额头，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腿，装可怜道：“跑不了。”
　　祝熹无：“……”
　　列周又伸出手，小声央求道：“抱抱我。”
　　祝熹无：“……”
　　他点了点列周的手心，酷酷地离开了。
　　身后，列周摩挲着掌心，心情格外地好。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但激起的涟漪可不小。
　　“两兄弟感情可真好。”
　　旁边床位的阿姨观察他们好久了。
　　列周对不熟的人保持着一些疏离，只是礼貌笑道：“他对我很好。”
　　那位阿姨话锋一转：“你哥哥多大了啊？”
　　列周敷衍道：“二十多。”
　　那位阿姨依然带着笑脸：“你们俩的姓怎么不一样啊？”
　　列周笑笑，没说话。
　　那位阿姨继续：“是堂兄弟或者表兄弟吧？”
　　列周随便点了一下头。
　　“你哥哥这么会照顾人，完全看不出来是独生子啊。”那位阿姨貌似无意道。
　　列周突然出神，他好像还不知道祝熹无在这个世界的家庭状况。
　　那位阿姨当他是默认了，露出一些犹豫，但嘴角还是挂着笑，继续问道：“你哥哥有女朋友吗？我有个朋友，她闺女那叫一个有本事，钱大把大把地赚，就想找一个会照顾人的。”
　　能入赘就最好。
　　列周摸摸手心，淡笑道：“有了，感情很好。”
　　“哦，”那位阿姨有些失望，也没了兴趣，“小伙子慢慢养吧，我出去走走。”
　　“好。”列周应道。
　　那位阿姨走后，病房里就只剩下了列周一个人。
　　满目素净，加之飘洒进来的午后阳光，配合着外面时不时传来的喧闹，列周不由地心里发慌。
　　他好像踏入了一个梦境，没有目的，没有做事的意义，所有的东西都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好似轻轻一碰就会如水中的月亮那般曲折变形。
　　他就像一个被设定好思想的傀儡，在这一刻没有了自己。
　　列周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到了，他甚至不再去想祝熹无。
　　他只是茫然若失地看着窗外，连随波逐流都不知道流往哪里。
　　这种凝滞的空茫状态一直持续到房间的门被推开，不是祝熹无，是另一个床位的病人。
　　他们之间没有交流，可就是在那沉默里，在那不可避免的窸窸窣窣里，列周觉得自己落了地。
　　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感和幸福感。
　　只需要点缀着一点点生气，这个世界又是鲜活的样子。
　　“这么开心？”归来的祝熹无疑惑。
　　列周那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喜悦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可就在这方寸之间，能有什么让人那么快乐？
　　列周带着灿烂的笑：“开心。”
　　他不自觉带上了蜂蜜般的语气，晃晃手：“我喜欢这个。”
　　那是一束花，祝熹无带回来的。
　　一束小小的向日葵，成了这房间里最浓烈的颜色。
　　祝熹无自觉喂他吃饭：“那我们就在花园里种植一块。”
　　医院旁边有人开了花店，他不喜欢那些包扎好的，只是选了几朵看上去最有生命力的，用报纸包一包就回来了。
　　列周配合着咽下，喜气洋洋道：“好啊，还要种桃树、杏树、李子树、……”
　　祝熹无没忍住：“你是想开一个果园吗？”
　　列周嘻嘻一笑：“果树可以看花、可以乘凉，还可以吃果子，但是花就只能看一看，当然是种树更好了。”
　　祝熹无无可奈何，纵容道：“好吧，但是你要自己打理，我不会帮你的。”
　　列周皱皱眉头，有点犹豫：“还要打理？”
　　难道不是丢下种子就可以了吗？
　　祝熹无噎着冷冷的笑。
　　列周侧过脸：“好吧。”
　　反正它们会自己长大的。
　　花园的用处就这样被定下，列周的用餐也到此结束。
　　他懒懒地半坐着，突然好奇道：“你和徐医生说了什么呀？”
　　祝熹无收拾残羹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平淡：“没什么，就是讨论了一下你的伤势。”
　　列周嘟囔：“都说了没关系的。”
　　祝熹无给他倒了一杯水：“知道你没关系，明天再检查一下就可以出院了。”
　　列周觉得哪里不对，压低声音道：“真的吗？做检查的话，他们……不会被吓到吗？”
　　不管在哪个世界，他这种情况总不会是正常的。
　　祝熹无站在一旁：“没关系，徐医生会处理的。”
　　列周放下杯子：“为什么徐医生会处理？”
　　最应该震惊的就是徐医生了吧。
　　祝熹无将花插进杯子：“回去再说吧。”
　　医院里人多口杂，列周的事情并不适合在这里谈论。
　　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列周不满：“为什么不能现在说？”
　　祝熹无看着他，沉静道：“神。”
　　只一个字，列周什么都明了。
　　他捂住嘴巴，满眼不可思议。
　　半晌后，他挪开手，示意祝熹无低下身子。
　　祝熹无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列周顺势攀在他的耳边：“徐医生也是神仙吗？”
　　说完退开身子紧盯着祝熹无，期待不已——这个世界的神仙会和他们一样吗？
　　祝熹无自错愕中回过神来，好笑道：“不是。”
　　列周失望，脑袋都耷拉了下去：“那为什么……”
　　祝熹无打断他的话：“回去再说吧。”
　　话音刚落，一道热情的声音响起。
　　“哎哟，祝小友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那位想要给她朋友女儿介绍对象的阿姨。
　　听到她的声音，列周如临大敌，立马精神了起来。
　　祝熹无奇怪地看他一眼，而后转向那位阿姨：“您认识我？”
　　那位阿姨坐到床上：“不认识不认识，就是刚刚医生和你说话，听到了你的名字。”
　　祝熹无恍然，顺口问道：“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那位阿姨爽朗大笑：“哈哈哈哈，叫我张阿姨就好。”
　　祝熹无礼貌道：“张阿姨。”
　　张阿姨越看祝熹无越喜欢，忍不住遗憾叹气：“哎，真是可惜了，你说你怎么就有女朋友了呢？我朋友的……”
　　“女朋友？”祝熹无诧异，根本没去听后面那一大堆。
　　张阿姨抽空回他：“是啊，你弟弟说的，对了，我刚才说到哪了？哦哦那个，谁呀这时候来电话……”
　　闻言，祝熹无啼笑皆非，转过身去看列周。
　　列周已经把自己裹进了被子，连根头发丝儿都没露出来。
　　祝熹无毫不留情，把他挖出来，看着满面局促的人故意问道：“我女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