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火而生》不量三思

29、再次

　　第二天一早，吕丘凡和陈阙离开，列周和祝熹无恢复了两个人的生活。
　　“你在干嘛？”列周茫然无措。
　　祝熹无利落回他：“帮你整理房间。”
　　列周：“……”
　　他磨蹭过去：“他们刚走，要不……再通通风？”
　　祝熹无打开窗户：“现在开始通风，晚上就好了。”
　　“哦，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你说过你不嫌弃的，”于是又把窗户关上，“那不通风也没有关系的，对吧？”
　　列周：“……”
　　他走到祝熹无面前，坚定道：“我现在开始嫌弃了。”
　　在祝熹无的注视下，又弱弱补充一句：“可、可以吗？”
　　祝熹无礼貌反问：“你觉得呢？”
　　列周满眼希冀：“我觉得可以的。”
　　祝熹无捂住他的眼睛：“我觉得不可以。”
　　列周委屈：“可是……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啊。”
　　祝熹无十分无情：“一个屋檐下，已经很近了。”
　　列周无赖地一把抱上去：“我说的是这种。”
　　祝熹无扶住他的肩膀：“那你可以好好睡觉。”
　　列周高兴道：“我好好睡觉了，你就会来陪我吗？”
　　祝熹无摇摇头：“梦里什么都有。”
　　他让列周站好：“我要去清理花园里的杂草了，你先自己玩吧。”
　　列周：“……”震惊，不可思议。
　　他倒进被子里，然后……
　　“咔嚓——”
　　骨折了。
　　列周发现自己竟然骨折了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个向后倒的动作就能让骨头错位？
　　虽然对于他来说，骨折已经算是家常便饭了，可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动作都能导致骨折的话，他的身体……
　　列周不敢往下想，他抽回注意力放到了骨折的地方。
　　这次比较倒霉，两条腿一起，谁都没有落下，还好巧不巧地，都发生在膝盖处。
　　移动不了，列周支起上半身检查状况。
　　但他摸来摸去，除了疼痛之外好像也发觉不出什么了。
　　而且这点疼痛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身体不可避免地因为生理性因素冒出了冷汗，心里甚至还算悠闲。
　　不过，无所事事之际列周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在祝熹无面前骨折的时候，祝熹无的着急和……宝贝他。
　　心里一动，列周在嘴唇上咬出一个伤口，又确定好冷汗都还在，最后找出手机，拨通了祝熹无的电话。
　　可真当这么做了之后，列周才发现……还不如不装可怜。
　　“我真的不疼，”他不停地安慰祝熹无，“不疼真的不疼！不要闯红灯！！”
　　车子倏然停下。
　　祝熹无脸色阴沉。
　　列周忏悔：“我就是想让你可怜我，其实一点事情都没有，你上次也看到了，我睡一觉起来它们就会自己恢复的。”
　　祝熹无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摸摸他的头：“休息一下吧，很快就到医院了。”
　　“哦，好、好的，”列周不自在地揉揉耳朵，嘴里却依然不忘强调道，“我真的不疼的，你不要着急。”
　　祝熹无淡淡“嗯”了一声，心里却只觉得今天的路格外漫长。
　　不管怎么样，他们总归是到了医院，一番折腾下来后，列周最终办理了住院。
　　他看着一片素白的房间，浑身不自在。
　　“祝熹无，”他靠着枕头，整个人显得十分拘谨，“我们不能回家吗？”
　　他不喜欢这里，旁边充斥着不认识的人，嘈杂、吵闹，还有刺鼻的味道。最让人心悸的是，那从四面八方钻出来的、找不到源头却又阻止不了的哀叹。
　　这里的每一件事物都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恐惧不安。
　　祝熹无替他拉好被子：“不可以，医生说了你的情况很严重，必须住院。”
　　列周抓住他的手：“不严重的，我明天就会好了。”
　　祝熹无想起什么，心脏猛烈跳动了一下。
　　如果列周这么严重的伤明天就好了，他该怎么跟医生解释？医生又会怎样看待这件事情？
　　他微微皱眉：“真的……明天就会好了吗？像上次那样？”
　　列周忙不迭地点头：“真的，每次都是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就好了，我不会骗你的。”
　　问题变得棘手，让祝熹无不知如何是好。
　　恰在这时，列周的主治医生过来，说是要和祝熹无聊一聊。
　　祝熹无只得先安抚好列周：“你先睡一觉好不好？我很快就回来陪你。”
　　列周虽然不情愿，却也没有办法，只得点头答应，然后钻进被子，把自己捂好。
　　祝熹无心里酸酸的，他也不想把列周一个人留在这里。
　　见状，主治医生一言难尽，欲言又止——算了，他只是个医生，只管治病的那种。
　　办公室里。
　　祝熹无看着手里的片子，不明所以：“徐医生，是有什么问题吗？”
　　徐支推推眼镜：“问题大了去了。”
　　祝熹无：“？？”
　　他保持冷静：“不是只有骨折吗？”
　　徐支尽力组织措辞：“他的骨头，不太对劲，可以说是骨折，但也可以说不是。”
　　犹豫一瞬，祝熹无还是决定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如实告知：“列周他，是习惯性的骨折，但是通常情况下，只需要睡一觉，第二天早上就会好了。”
　　徐支：“？？？”
　　他维持住医生的淡定：“是吗？骨头恢复原状的那种？”
　　没有经过医疗手段的确定，祝熹无不敢保证，但是：“虽然不知道骨头的具体情况，但走路和日常活动都是没有问题的，就和没有骨折之前一样。”
　　徐支用笔敲着桌子：“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祝熹无严谨道：“我只见过一次，但据列周自己所说，一直都是这样的，他不会对我撒谎。”
　　徐支呆滞：“啊……”
　　祝熹无眼神沉下去：“您还没有说，他的骨头不对劲在哪里？”
　　徐支丢下笔，靠到椅子上。
　　他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说起了一些玄妙的话题：“你说，这世界上真的只有‘人’一种智慧生命吗？”
　　祝熹无心里一紧，面色如常道：“当然。”
　　同时不忘提醒：“你可是医生。”
　　至少在面对工作时，应该坚持唯物的一面。
　　徐支坐起身：“是我糊涂了。”
　　他拿过片子：“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去找刘璟医生看一下，我可以介绍你们过去。”
　　祝熹无没有立即答应：“您还没有说，列周的骨头到底哪里不对劲。”
　　徐支沉默半晌。
　　最后，祝熹无浑噩着走出办公室，脑海里回荡着徐□□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虽然你们还年轻，生活里有许多未知的变数，但是不管怎么样，好好对待他吧，这孩子够苦的了。”
　　祝熹无没有立马回去病房，而是站在走廊间，靠着墙壁兀自神游。
　　他当然知道列周是神，神与人类本就是不一样的，可是，真的就那么不一样吗？
　　祝熹无隐隐有了答案，心里沉闷。
　　“抽吗？”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祝熹无回过神。
　　他看清楚那是一支烟，摇摇头回绝到：“不了，谢谢。”
　　那是一个杵着拐杖的老爷子：“这玩意儿我也不爱，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喜欢？”
　　说着把烟丢尽了垃圾桶。
　　祝熹无哭笑不得：“那您还随身带着？”
　　老爷子哈哈一笑：“没办法啊，这医院里愁苦人多，闻烟气总比闻丧气来得舒服。”
　　祝熹无不知道说什么好，医院里就是这样的，烦心的人多了，笑容就显得珍贵。
　　老爷子拍拍他的肩膀：“还年轻，别愁眉苦脸的，有病治病，没病睡觉。我看这也不是什么绝症病房，养养就好了，看开一点。”
　　“好了好了，我去吃饭去了，”老爷子摸出手机，一瘸一拐地离开，“一天天的，找不到人就开始各种打电话，真是头疼。”
　　祝熹无目送他离开，又静了静走进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