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愿》理骨

5、剑拔弩张

　　“谈？”

　　柳拂青听完夸张地挑起眉，就好像手机那头能看见一样，“你凭什么和我谈啊？”

　　她说完，随手拽来一个抱枕垫在脑后舒舒服服地躺下，又拍了拍沙发，嘬嘬两声。自客卧慢悠悠地踱出一只黑猫，两只前爪搭在地上抻了抻懒腰，轻巧地跃上沙发窝进柳拂青怀里。

　　柳拂青满意地摸了摸猫脑袋，一边伸手胡噜毛，一边懒洋洋地举着手机听电话那头男人的絮絮叨叨。

　　“解老板，我想醉玉楼这次拿出了足够多的诚意来邀请你合作。徐铃和驳爻已经打探出业火障的大概位置。它能重新出现，足够证明鬼市已有异动。鬼市倘若暴乱，产生的后果解老板你担的起吗？”

　　“别给我乱扣帽子啊。”

　　柳拂青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打断男人的话。她把黑猫往怀里又拢了拢，捏着它软乎乎的肉垫继续说，“鬼市暴不暴乱又不是我说了算的，你当我阎王爷啊？你们醉玉楼想逞英雄，大可以自己派精锐探子去解决业火障。一遍遍坚持不懈给我打电话，你们不是窝囊废是什么？”

　　那头传来压抑克制的深呼吸声。

　　哟，几年不见，闻人天脾气还见长。

　　柳拂青幸灾乐祸地想着。黑猫忽然喵了一声，牙齿轻轻磕在她手腕上。柳拂青会意，将手机凑近黑猫。

　　在对面刚要调整好情绪再次开口时，黑猫骄矜地抬起右爪，十分风度优雅地按住了红色的挂断键。

　　“我说实话——操！”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时，闻人天差点把手机砸向对面的白墙。他把手机扔在一旁，勉强压住火气拍下办公桌旁的按铃。不多时，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助理匆匆推门进来。

　　“老板。”

　　助理似乎发觉了这里的低气压，略带紧张地在门口站定。

　　闻人天对着手机咬牙切齿：“你现在就去满堂春定个青玉案包间。这周末我就是绑，也得把姓解的绑过去！”

　　助理愣了愣，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老板，真要去满堂春吗……？”

　　“别他妈废话，让你去就去！”

　　闻人天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得助理一哆嗦。她连忙点头，关上门逃也似地退了出去。

　　周末，满堂春里人声鼎沸。

　　这是安南最大的酒楼。一共三层，一楼南北方菜系齐全，二楼主设雅座包间。至于这三楼是做什么的，可能满堂春里做活的人都没几个知道。

　　此刻，柳拂青正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坐在三楼的青玉案包间里，对面是同样一脸不耐烦但强行忍住的闻人天一行人。

　　“解老板，我们给的条件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闻人天紧咬牙关，从齿缝里迸出这句。他盯着对面的柳拂青，她正百无聊赖地握着黑猫的爪子摆出各种动作。闻人天第一次从一只猫的脸上看出了无可奈何。

　　“解老板！”

　　闻人天深吸一口气，敲了敲桌子。

　　“啊？哦。”柳拂青把猫端端正正地拢里怀里坐好，闻人天和猫一起舒了一口气。柳拂青有一把没一把地胡噜着猫脑袋，开口语气懒懒散散，“我只有一个条件，你们答应我就去，不答应就另请高明。”

　　闻人天一听她松了口风，忙点头：“你说。”

　　“把胡建华的儿子——叫胡杨是吧？接我们这儿。”柳拂青声音不大，眼皮也半阖着，活脱脱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但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

　　闻人天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有些烦躁地狠狠抹了把脸。来之前闻人天其实想过这位解老板会很难缠，但他还是没想到，这人不仅难缠，说话还像一把刀，快准狠刺进要害处，让人无处可躲。

　　“你们同意，我就接手业火障。”

　　柳拂青停止了摸猫，施施然站起身。她穿了一件黑色的阔袖银纹麻布长裙，裙摆是深深的苍翠绿。随意挽着头发，发髻上插着灵蛇簪子。她一动，裙上罩着的一层碎金纱便跟着闪烁，整个人远远瞧着如同一条盘踞的灵蛇。

　　闻人天身后的女秘书忍不住低低赞叹一声。

　　柳拂青假装没听见，将猫放在桌子上。黑猫四爪着地优雅地抻了个懒腰，舔了舔嘴巴。闻人天的目光在黑猫身上逡巡片刻，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解老板好像很喜欢猫？”

　　“我倒想养别的，小区不让养。”柳拂青耸耸肩，朝在桌上仪态端庄舔着前爪的黑猫吹了声口哨。黑猫微微躬身，轻轻巧巧地跃上她肩头趴好。

　　“怎么样，闻人老板？”

　　柳拂青拂了拂衣服上的猫毛，打了个呵欠，“把胡杨交给我们，业火障从此由驭居接手。这笔买卖怎么看都很划算吧？”

　　女助理却躬身在闻人天耳畔说了句什么。

　　闻人天神色凝重起来，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抱歉，解老板，醉玉楼不可能放人。除此之外，其他的条件你尽管开口。”

　　柳拂青登时沉下脸。

　　包间的顶灯突然接触不良似的闪了闪。

　　闻人天没来由地心慌。说不清的冷意自后背蜿蜒上脖颈，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扼住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

　　“闻人老板，我这人很懒，不喜欢早起。”柳拂青忽然笑了，她慢慢地朝闻人天踱来，方跟皮鞋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脆响，“你们硬要把我拖起来谈合作，一上午的时间过去，却是白忙一场。”

　　闻人天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他惊恐地抬头，发现走到自己身边的柳拂青已然变成暗金色竖瞳。

　　蛇！

　　闻人天全身颤抖。他左手掐诀试图破开柳拂青的束缚，可那力量却好似山岳压在他的肩上，任闻人天怎么挣扎都撼动不了分毫。

　　“小……小唐！”

　　闻人天哆嗦着嘴唇喊身后的助理。

　　没有应答。闻人天挣扎着扭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柳拂青肩头跳下去的黑猫正伏在助理肩上，牙齿虚虚含住助理的喉咙。

　　“我的耐性是有限的，闻人天。”

　　柳拂青终于走到他面前站定。她戴着一副枣红色皮手套，露出的一小截皮肤白得吓人，甚至能看到青紫色的血管纹路。她伸手捏住闻人天的下颏，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眼神冰冷又乖戾。

　　“醉玉楼放不放这个人，驭居都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