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影的对白》路婷

8、外人眼里的般配

　　元馨的新书修订完成，签售会也进行了起来，员工们纷纷忙碌着，严越也过来帮忙，这又成为了他们的话题。
　　“你们看吧，其他作者新书发布，严越什么时候来过，只有元馨，每次发布会他都在。” 男总编又磕起来了。
　　“好像是哎。”女员工看着元馨身边忙前忙后的严越，不得不认同领导的观点。
　　严越今天穿了件黑衬衫，金丝眼镜下透漏着他眼里的认真，检查着现场的每一个布置。元馨站在海报前端详着，这美工是不是把她p得过分美丽，太光彩夺目，又得引来一番争论。员工们又搬来书封面的海报，严越揪着她的衣服往后拽，“你离它远点。”
　　她后退了几步，“我是觉得这个照片p得有点过，等下他们看到会不会不太好？”
　　“挺好的啊，不要多想。”
　　他推着元馨往后台走。
　　她是有点太过在意别人的眼光了，以前觉得这是观察市场，调查大家喜爱的事物方向，慢慢地，就深入了自己的生活里。
　　闲不住的她又订了咖啡给大家，见严越专心盯着现场，她走过去递给他。
　　他看了看大家手里都有咖啡，心中暗爽。
　　已经有到的粉丝在排队等候了，许小鹿从人中挤进来，来给她的好朋友捧场。
　　“看我今天这裙子美吗？”她穿了件金粉色的连衣裙，还有些碎钻在上面闪闪的。
　　“水蜜桃啊你。”元馨给出一个令她满意的评价。
　　严越也来看她的裙子，“你这有点喧宾夺主了啊。”
　　“哪有，元馨才是仙女好吧。”
　　她一身淡蓝色长裙，贴身的设计勾勒出身材曲线，头发一半夹在而后，文艺淑女。
　　“我等会上镜拍个视频，发在账号里，帮你宣传一下呢。严越要是觉得我太隆重，那把广告费结一下。”
　　“好，给你二百够不够？”他低沉的声音发来调谑。
　　“元馨，你看他！”许小鹿扭头告状。
　　“我给你转我给你转。”
　　“我不要你的。”
　　读者已经围观的越来越多了，伴随着嘈杂声越来越欢腾，元馨在大家的注视下坐到台前，严越和一个女主编也跟着坐在旁边。
　　来的人拿着书排队一个个走近，元馨亲切地问对方的名字和愿望，写出短短一行祝福语在书页上，他们都开心地表达感谢。
　　“元馨你本人好漂亮哇，能跟你合个影嘛？”闻声看去，是个意气风发的银发男人，脖子上还挂着小相机。
　　元馨礼貌地点点头。
　　他转过身拿起相机，自拍角度对着元馨和自己一顿猛拍，但又好多镜头，都卡在元馨的胸部，前后错位，又好像两人离得很近。严越看出端倪，站起来捂住他的小相机，“你过来下。”男人肩膀被他扯过来，又搭住往后面人少的地方走。
　　“哎哎哎，这大哥，你这么用力干嘛？”
　　他拽起相机，男人还想抢，他一把掐住脖子再往后一推，男人捂着喉咙咳嗽起来，他把内存卡掏出来，相机扔在地上，冷冷一句：“滚出这里。”
　　那人捡起相机，还不服，恶狠狠盯着他。
　　“你是想出现在新闻里？还是警察局？”
　　压迫之下，踉跄而去。
　　回到元馨身边，她问：“怎么了？”
　　“没事，给你拿瓶水。”他放在桌上一瓶拧开的水，又靠近她小声说：“低头的时候注意点，把衣领往上拉拉。”
　　坐着衣服会往下坠，她都没发现。
　　大家手机都不离手，很多人在拍，严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观察着，比安保人员都仔细。
　　直到进入尾声，他发现有些人拍摄的角度是读者的方向，随之一束包好的鲜花递上来，温润的声音道：“送给元馨姐。”
　　大家都看向他，口罩和鸭舌帽遮住了脸庞，但身材高挑，穿着时尚，元馨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女人就拿书向前，没等她问就自顾说：“愿望是《难猜》大火。”
　　“你们俩怎么来啦？”
　　“作为你的书迷，肯定要来支持一下啊。”彭悦自信洋溢地说。
　　她写下祝福和签名，递给两人。
　　“字写得真好看，嘿嘿。”彭悦戴着口罩，双眼也是炯炯有神，夸赞起来别人，显得无比真诚，“谢谢，我们走啦。”
　　“那你们注意安全啊。”她笑着欢送。
　　林佑天的眼睛里一直看着她，直到走出去，才将目光收回。那些代拍也跟着出去了。
　　最后几个人签完，严越才表现出不满：“他们过来拍怎么不提前沟通呢？”
　　“可能想低调一点吧。”元馨解释。
　　“一圈人围着拍，各个角度的都有，这是低调？”
　　“兴许是粉丝认出来拍呢，你别那么在意啦。我手好酸呀，坐得腰也疼。”
　　“快起来。”一旁的女主编把她拉起来，还体贴地帮她揉着右手，“可以让他们来收工了！”
　　元馨和许小鹿一起离开，“这比上次的人多多了，元馨，拍了好多镜头，回去好好剪剪。”
　　严越跟上来，“你们手都挺辛苦，坐我的车好了。”
　　“我还有点事，不顺路，你们走就好了。”许小鹿识趣地挥挥手。
　　“还好吗？”他转着方向盘低声问旁边的人。
　　“嗯。”她点点头注视他：“我歇会就好。”说着倚在后面。
　　严越瞥了她一眼，认为她累了不想说话，便专心开车了。
　　当天晚上，“彭悦林佑天书迷”的词条登上微博热搜，视频照片统统齐全，两人低调打扮参加元馨签售会，配适度太高了吧！评论里的期待声和质疑声一句接一句，“期待彭悦！简直书里走出来的”，“林佑天和姐姐也配一脸，天选角色”，“这感觉太年轻了吧，原著粉表示不符合”，“看过原著嘛你就说原著粉！非常符合好吧！”“粉丝滤镜寂静碎一地了，这哥本来演技就不好，还接这样的戏”，“黑粉走开，承认别人优秀有那么难吗？”“无语，你演技好你来演”，“支持林佑天，他一定会大火的！”“支持彭悦的剧，演什么都好看”，“好用心啊，还亲自去签售会，两人演得肯定不错”，“简直书里走出来的，看作者都很高兴！”“已经开始期待了，快拍快剪快上映啊！”
　　细心的网友还发现元馨身边的黑衣男子，金丝眼镜下的自信碾压全场，这骄傲的气场，太吸引人了！评论里扬言“三分钟要黑衣男子的全部资料”，大家高呼“这冷酷和元馨的温柔好有反差感！补脑出小说画面了！”“这是什么神仙组合啊，对眼睛真好！”“有的人不靠长相，气质就可以秒杀全场！”
　　彭悦非常不悦，“怎么还讨论起他俩了？我就说不用放太多元馨的镜头，非得放！”她坐在公司里，向经纪人凯龙吐槽。
　　“挺好啊，热度还挺高的呢，省得有人说咱们作秀啊。”
　　“我戴着口罩这样，她打扮得那么吸睛，真是服了！”越看越生气。
　　“她又不演戏，你跟她争什么。”凯龙开导她。
　　林佑天坐在车里也翻看着这些，那些对他的评价都司空见惯了，唯独这个黑衣男人，引起了他的兴趣，。
　　许小鹿是非常开心的，不是这热搜都不知道彭悦和林佑天也去了，赶紧在素材里找两人的身影，加快剪辑的速度。
　　严敏告诉严越，自己忙忘了，彭悦的公司昨天就跟她说了，今天去简单拍一下，不会过多影响，看着痴迷在网友评论里的儿子，嘴角慢慢弯上去，她才说：“这些人挺有眼光嘛。”见儿子并未反驳，还轻轻点头，她的笑容更浓厚了。
　　元馨看到这些，一点儿都不足为奇，大家都到了别人想被看到的一面而已，她只记得，林佑天临走时一直扭着头看自己，这画面在脑海里盘旋着，像是被他眼里的光吸住了，受了诱惑般想去探寻，这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越是看不清越想去看。
　　接下来先去北京签售会，严敏又派儿子盯着，他利落地拿些衣服扔进行李箱里，放完后才脱掉衬衫进淋浴间，眼镜躺在洗手台上，听着玻璃内的水流声，片刻后裹着浴巾走出来，平躺在床看了眼手机，点开元馨的未读消息，问他明天几点出发，要不要来接他？见未回复又问在忙吗？他关掉屏幕，夜色把他的沉默笼罩，只剩下呼吸声。
　　太阳升上来，元馨推着行李箱按了他家门铃，开门的是严敏，“元馨来啦，严越在楼上洗漱呢，来，坐这儿等他。”她笑着往客厅方向指引。
　　约莫几分钟后，严越下楼来，像是早就料到她来一般，挂着一丝满意的笑容，“来得挺早啊，还化妆了？看你昨晚十二点多还没睡，困不困啊？”
　　为了接你我早早来了，见你那肯定要化一下妆表示尊重，昨晚睡那么晚还不是为了等你的消息，我都已经站在你面前了还困什么呢？元馨心里默默回答，他也是这么想的呢，所以他沾沾自喜。
　　“司机已经在门口吧，快去吧。严越你在路上好好照顾她一下嘛，多展示一下你的风度和魅力呀。”严敏拍拍儿子的肩，对他抱有一些温暖的期望。
　　“妈你别操心了，我会有分寸的。”他又把手扶在元馨的后肩，在元馨并无笑意的注视下走出门去。
　　男总编和他的怨种下属已经在机场等候了，四人出发前往长沙。“看见没，元馨和严越去头等舱了。”男总编还给下属普及呢，他们在商务舱坐下，“我不瞎 。那他们晚住一个房间吧？”
　　“这个我不知道啊，晚上你去看看。”“哎你想知道吧，干嘛让我去看！”“是你问我哎？”
　　元馨两人很安静，她躺下盖上毯子准备歇一会，严越发现她没有以前活泼了，总是很安静。
　　落地后，四人拿着东西向外走去，一群熙熙攘攘的人堵住了大半个出口，他们侧身在旁边挤出去，一个硬画报在眼前一闪而过，画报上的人脸被路人的身体挡住了一大半，但她看到了那双眼睛，外眼角下垂起来不看表情就像是在笑，右眼角下面那颗痣也被画报放大，这次，她不会再认不出来了呀，这些都是林佑天的应援。
　　上车后，她发信息问林佑天：你来北京了嘛？
　　半晌，也没有一个回复。本来就介于他是公众人物不好问别人，算了，他们直接抵达酒店，放下东西开始准备工作了。
　　签售会已经开始了，林佑天才回信息：对，有个广告要拍一下，刚落地。你怎么知道的呀？
　　我在机场看见你粉丝了。她在签名之中回复了信息。
　　连我粉丝都这么关注啊？他轻轻一笑，随即也走了出来，看见接机的那些人，恍然大悟，然后拿出手机打字：你也来了吗？？
　　元馨只回复了一个“嗯”。
　　随即又问：那你住哪个酒店呀？
　　她又过了半晌才回复：我也不太清楚，等回去看看吧。
　　这时，林佑天已经快到他们住的地方了，小北看他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关心：“怎么了哥？”
　　“元馨也来北京了。”
　　“奥她好像要在五个城市有签售会。”
　　“你知道的还挺多呀？”
　　“她微博有发呀，你最近都不上网冲浪了嘛。”
　　“我忙啊，没看到，你多帮我留意她。”
　　“遵命遵命。”
　　到了晚上，元馨这边才刚结束，他们一起吃了饭，回到酒店拍了张门口的牌子发给他。严越注意到了，凑过来问她：“给谁发呢？”
　　“不告诉你。”她关掉手机，进酒店去电梯了。
　　男总编和女下属相视一笑。到达楼层后，元馨先跑了出去，“你们今天都辛苦了，好好休息，晚安啊。”
　　八卦的同事还想看看严越有没有和她进一个房间，但是到走廊就不见元馨人影了，严越一个人回了房间。
　　“所以他们是住一个房间吗？”
　　“肯定是的，要不然不会故意分开走的。”男总编振振有词。
　　当然不是的，元馨一个人躺在床上舒展身心，就是要故意避开严越的，别人不懂，但她有她的原因。
　　手机传来消息：我也在这附近，要不要下来坐会呀？
　　与此同时，严越的信息也发来：刚才的菜不太合胃口，要不要下去再吃点，旁边有家店还不错。
　　她一一回复：你在哪？什么店？
　　然后她就去洗澡了，现在已经入夏了，有什么是比冲个澡更舒服的呢。
　　等她擦干出来，两个人发了同一个位置，林佑天刚好晚发了十几分钟。
　　明早我们再吃吧，大晚上少吃点。她将这行字发给了严越，然后穿衣服，下楼。
　　林佑天戴着鸭舌帽坐在外面一个角落，元馨也戴着口罩走过去，“怎么就你一个人呀？”
　　“我过来找你谈谈心，不一个人还半个人呀？”
　　“你这话说的有水平。”
　　林佑天只点了些小菜和饮品，问：“你有没有想吃的，再点点？”
　　“就这样吧，我刚才吃过了。你要找我谈什么心？”
　　“上次，你在我家为什么跑那么快？”清澈又稳妥的声音传来，在这暗夜中夹杂这些戏谑。
　　元馨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什么啊？你就为了这个？”
　　林佑天拿纸巾温柔地给她擦嘴，“小心点啊。”然后睁着和海报里一模一样的眼睛盯着她的双目。
　　帽檐和黑灯瞎火的光挡住了些，元馨低头看他的浅蓝色牛仔裤，白色的运动鞋，宽大的黑色t桖，至于帽子的颜色，不好意思再往她脸上看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伤好了没有啊？”
　　“看你和彭悦来签售会，挺好的啊。”
　　“那天突然接到的工作，忘记跟你说了...”
　　“你的事情，我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啊？我错了，我以后都告诉你，好不好？”他的声音温柔下来，元馨闪躲着他的眼神。
　　“随便你。”
　　“那不行，我听你的，你要对我有要求。”
　　这...给她整无语了...
　　“你看着我。”他在元馨眼前晃。
　　“看什么？”她撇了一眼林佑天，有些不解。
　　“我跟你认真说话呢，你要看着我的眼睛。”
　　她看了下，又觉得不自在，“你不觉得这样，会很紧张嘛？”
　　“嘿嘿嘿，你以前看我的时候，我也很紧张，现在...让你也体验一下。”
　　“你有毒。”她低下头。
　　“好好好，不逗你，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去长沙啊？”他接着盯着对方问，在这暗暗灯光下，他的目光像是那最刺眼的东西。
　　“对啊。”
　　“我后天要接着回去拍戏啦。”
　　“那你好好拍呗。”
　　“好多天没见了，你有没有想我啊？”
　　“你之前好几年没见我，也没见你想我呀？”
　　“你这话才说得有水平。”
　　“嗯。”她自信地点点头。
　　“是你不来参加我成年生日的，上次你在生气，我就没说。”
　　“我不知道不去会对你影响那么大啊？”她仿佛占领了这次对话的先锋。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不知道。”她往椅子上一仰，用舒服的姿势让自己不再紧张。
　　“哎呀，你怎么油盐不进啊！”他开始急了。
　　她继续淡定，“说什么呢，你不是要跟我谈心嘛？”
　　“嗯，你最近怎么样啊？”
　　元馨眉头一皱，这小子今天一愣一愣的。“你不是都看到了嘛。”
　　“没看到。”
　　旁边的散尾葵在微风下轻轻浮动着细长的叶子，仿佛都在帮他们煽动着这不明分说的气氛。
　　见她未说话，林佑天又开始嘿嘿笑，“我看到的只是片面，你的生活又没有全部看到。”
　　“好大的口气哦，还全部！”她故意抬高语气。
　　“对啊！不行吗！”看着他这张稚嫩又认真的脸，元馨有被他可爱到，但他又不是什么小猫小狗，咦！不能被他打动。“你们这个酒店舒不舒服啊，这边的天气干燥，你记得把加湿器打开呀，”说着在自己包里掏出一管睡眠面膜，“给你这个，睡觉时敷上，对皮肤好。”
　　“谢谢啊，我有带面膜，”虽然想拒绝，但还是眼含笑意地接了过来，“你还挺精致的。”
　　“那你以后跟着我护肤，你摸摸我的脸，”说着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蛋上，果然弹润润的，从小胖过的人，胶原蛋白就是多，“你看看我都没有什么毛孔。”
　　“这黑灯瞎火的，我怎么看得清。”
　　“那你打开手电筒看。”
　　“你疯了！让别人看到你怎么办，你这还是在室外！”她警惕地往周围看，还好没什么人。
　　“那我送你回去吧。”他突然很稳重。
　　两人步行回去，元馨走错方向了，黑乎乎的，路也不平，差点被绊倒，林佑天抓住她的手腕，“小心点啊？你刚刚来的时候也这样吗？”
　　“我记得没那么黑。”
　　“那你走错了，是不是那边？”他指了新的方向，两人转身过去，林佑天放开了她的手腕，并肩前行。
　　“你等下怎么回去呀？”元馨问。
　　“我就住附近，叫个车就好了。”
　　“你自己坐车？”
　　“对啊，不然你以为我手无缚鸡之力，离了助理没法活了？”
　　“我就是关心一下你，注意安全。”
　　林佑天嘴角又上扬了，指尖轻轻触碰到一起，元馨刚感觉到，就有一股温暖的力量握住自己，细软，轻盈，虽然不该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他，但元馨此刻...两人的脚步好像变慢了，无人的街道那么安静，很久才有一辆车不紧不慢地驶过，月光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仿佛要静止一样。
　　终于，他们走到了酒店后门。
　　“那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我尽量抽出时间陪你一会儿。”林佑天的语气极度温柔。
　　“这说的，你陪不陪都可以。”
　　“那，”他张开双臂，期待地看着对方，“抱一下。”
　　“你干嘛？”她脱口而出，甚至伸出手掌制止在他的胸口，他踌躇向前的身体一下有了阻挡，他诧异，就这样被拒绝了？
　　但他还是不舍，“要分别了抱一下啊。”含情脉脉的眼睛充满真诚。
　　“什么分别，这么伤感！又不是不见了！”
　　他轻轻点头。
　　“你快回去吧，晚安。”说着她挥手转身，跑进酒店，这下不累了？还跑上了。
　　楼上的落地窗前，严越站在上面喝着一杯闷酒，看到是元馨的身影，拿出手机相机放大了看，但那男人棒球帽遮住了他的脸，在上面根本看不见。直到他转身走向一辆黑色轿车，他抽了两口手里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