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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错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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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考夫难得有这种自己“侦破”一个案子的经历。
瑞文家的长子。
鲁迪·福尔摩斯挂断电话后,从手边的抽屉里抽出了一个文件夹。
果然是因为他。
比起只是听力超群、能够模仿各种声音的爱林妮尔,她的堂兄埃塞理安,那孩子的天赋和能力都很惊人,他可以通过观察动物相互之间发出的叫声理解这种声音所包含的情绪并进一步推测它的大概含义,从而实现和动物们交流的目的——当然不是指引动物们为他做什么具体的事情,这不太现实,但他完全可以影响动物们的情绪,让依靠这些来判断环境变化的人丧失警惕。
他曾经和堂妹一起接受了医学检查,只用了堂妹一个人的名字,但对方却目的明确地带走了他。
范围可以进一步缩小了。
“但是那时屋子里有四个人,这种事情他们怎么可能没发现?”
麦考夫对此几乎要感到不可思议,那些特工都在干什么?
“我的父母把他打扮成女孩子,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迪士尼公主是哥哥。屋子里面都是女孩子的衣服碎片,大概确实很难分辨究竟有几个孩子。”
爱林妮尔看起来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面都要精神,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亢奋,这让麦考夫有些不安:“你看起来有点过分精力充沛了,你真的没事吗?”
有夏洛克一个嗑药的就够他受的了,爱林妮尔几乎全天处在自己的监控下,应该……
“我没事!”爱林妮尔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也成熟了一点,是她现在该有的样子,“我刚刚才知道我的堂哥还活着,所以我很兴奋,这很合理!”
麦考夫深吸了一口气。
他没有说的是,过去了六年,没人知道那位年轻的瑞文先生究竟怎么样了,他或许已经和瑞文小姐记忆中的样子大相径庭——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告诉爱林妮尔这个可能。
最后锁定了六个人,依然毫无联系。
这可以说是非常超出麦考夫的预料,鲁迪查了很多方面,包括财产、职务和宗教信仰,他们的主要交际是每周都会到同一个教堂去祷告,不过并不是同一天去的,而且考虑到瑞文家所在的小镇并不算很大,这也不算异常。
顺便一提,负责检查的医生已经被排除掉了。
“不,不会是这位约翰逊女士,”爱林妮尔笃定地说,“我不认识那四个人,我可以听出来。”
麦考夫在这一个星期里反复听爱林妮尔曾经模仿的案发当天的声音,也有一些发现。
比如,那天埃塞理安其实和爱林妮尔呆在同一个房间里,以及其中一个犯人的呼吸声很重,还有一个犯人似乎感冒了,听起来有些鼻音。
他们穿的是平底鞋,体重都不算很重,那么呼吸声重很有可能是出于支气管病变之类的原因,可以筛查一下这几个人当时的就诊记录。
“等等。”爱林妮尔从沙发里坐直了身子,灰蓝色的眼睛在灯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我听到过其中一个声音……那个女的,我肯定听到过……”
爱林妮尔接触过的人是有限的,考虑到她当时的年纪,她的大脑还没被太多没用的东西占据大半容量,麦考夫决定给她一点回忆的时间。
“不是在学校里,也不是在家,”瑞文家有着大量的木制结构,包括楼梯和二层的地板,但一层的大部分房间都选用了大理石地面,“是大理石地面的声音,不是踩在木板上……”
大理石地面,麦考夫思考着爱林妮尔可能去过的地方。
“不是学校,那么是你父母工作的研究院?”
“不是。”
“教堂?”
“……不,我们没有宗教信仰。”
麦考夫捕捉到了爱林妮尔短暂的迟疑,她很确定不是学校和研究院,但在提及教堂的时候犹豫了,即使她确认瑞文一家没有宗教信仰。
“你对管风琴的声音熟悉吗?”
瑞文夫人喜欢听音乐会。
“我想是的,”但……“如果是音乐厅,我怎么会忘记?”
“爱林妮尔,你忘记了很多东西,不要因此责备自己。”麦考夫很快把这些事情用邮件发给了远在办公室的鲁迪,自己则走进厨房去热了一杯牛奶,加了两勺蜂蜜,“好了,喝点牛奶,然后上床去,我就在客厅。”
等爱林妮尔听话地躺在了床上,坐在客厅里的麦考夫才在将近半年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明明她的监护人是鲁迪叔叔,为什么一直是自己在劳心劳力?
——不,算了,还是让她离那个异装癖远一点的好。
麦考夫坐在柔和的暖光里,安静地看着爱林妮尔房间里昏黄的台灯光芒。
过了一会儿,他站了起来:“我要把灯关掉了,爱林。”
没有回应。
麦考夫走进她的卧室,关掉了台灯,但没有立刻离开。
他轻手轻脚地拉开床边那把自己常坐在上面为她念书的椅子,就坐在了那里。
“我这几天总忍不住去想,爱林,”麦考夫双手交叉合拢,搭在腿上,“等这个案子结束了,我们——我们两个,又会怎么样呢?”
“我真的可以让你离开这座房子、让你去做鲁迪叔叔想要你做的事情吗?”
在仿佛有一年那么久的寂静过后,麦考夫站起身,走出了那间房间。
夜晚真的会让人变得感性。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算是清醒一下自己发昏的脑子,随后走进书房,开始翻看鲁迪叔叔刚刚发过来的、关于埃塞理安·瑞文的资料。
他和爱林妮尔全然不同,但又处处能看出他们之间的亲缘。
麦考夫看着爱林妮尔的全家福。
瑞文先生和瑞文夫人看起来很和睦,他们分别站在左右两边,中间是这对堂兄妹,埃塞理安和瑞文先生长得有些像,但完全比不上爱林妮尔,她几乎就是她父亲的女版形象——
麦考夫又看了看埃塞理安的父母的资料。
他的母亲在他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年仅二十三岁,他的父亲则在他五岁时死于一场车祸,那时候瑞文先生二十五岁,才和刚刚拿到硕士学位的学妹结婚,两个人协商过后便把埃塞理安带回了家。也是在这之后的第二年,爱林妮尔出生了。
他和他的母亲更像,麦考夫这样想,卷曲的金发和橄榄绿的眼睛,他和爱林妮尔仿佛是相反的两面。
“军情五处……”
麦考夫拿着另一位瑞文夫人的资料陷入了思考。
他用一夜的时间整理了自己从鲁迪叔叔那里收到的所有资料,又重新调查了各个部门的档案记录。
当爱林妮尔醒来,麦考夫已经得出了一个结论。
“爱林妮尔,我想我找到凶手了。”
“但是怎么会有这种组织?我是说,那些人怎么可能对这种事情无动于衷甚至毫无察觉?”
爱林妮尔匆匆吞下了嘴里的三明治,问完这话便开始猛拍胸口。麦考夫递给她一杯热茶。
“喝点水,我可不希望你因为过于激动把自己噎死。我想他们没有发现这件事是因为这些人作案间隔很长,而且大部分都只是拐骗儿童——这不太会引起他们的注意。”那些人的脑容量也实在有限,根本不会把这些事情联系起来,“我已经把推论发给鲁迪叔叔了,现在我们只要等消息就够了。你这几天睡得都很晚,需要再去睡一会儿吗?我今天没有工作,如果你睡够了我可以给你讲讲万用解毒剂。”
“这不是你想知道的,麦考夫,说实话,你听起来不是这么关心我的生命安全,你绝对在想别的事情。”
爱林妮尔喝掉了一整杯茶水后强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说道。
“是的,我在想别的事情,”麦考夫没问她怎么听出来的,“比如说为什么你的档案上登记的名字是阿尔温·英格丽德·瑞文,而你的名字是爱林妮尔。”
“这很简单,我从来没说过我的名字是爱林妮尔。”各种声音混杂着组合成了完整的一句话,爱林妮尔眨了眨眼睛,“哦,我还不太适应自己的声音——或许是这样?”至少比昨天那个一听就是学龄前儿童的声音合适了一点,麦考夫想,她的进步还挺大。
“爱林妮尔是我的家人称呼我的方式,我猜大福尔摩斯先生是希望通过让你用这个方式称呼我来……制造亲密感?查出我的姓名对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但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是说,在过去的这么多年里你都没发现这一点。”
爱林妮尔回答。
当然!他昨晚弄来的新资料里把这对兄妹的名字写的清清楚楚……阿尔温·英格丽德和埃德温·爱伦,和他原先收到的资料完全不同,还有一部分明显被篡改过的内容,考虑到这些内容的来源,麦考夫相信这是鲁迪叔叔有意所为。
联系前段时间自己因为忙这件事而未能及时注意到的连续伤人案受害者名单,这意味着这个案子已经被解决了,他在耍自己。
所以他只是想通过让自己与爱林妮尔“破案”来治愈爱林妮尔的精神问题。
麦考夫讨厌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但现在他还没办法反抗,很遗憾,所以他决定给鲁迪叔叔找点麻烦。
比如联系一下那位代号是“AIR”的新特工。
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