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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我就喜欢骨头硬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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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知善、秦有让二人的死讯传回三阳城时,雷家主母崔秀环手刃丈夫与亲子,协同黄家军旧部掀起一场沉淀已久的纷争。
踏入天阿寺的军队,大部分都怀了孕。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由于没有专门研究给男儿的堕胎药,剖腹与生产都是难题。
天阿寺溯流派头子江涵雁右臂断裂,领着所剩无几的溯流派弟子,返回皇都。
她自都城出发时,对皇权抱着难以想象的狂热与虔诚,此番回返,不知能否找回以命相搏的忠贞。
柔心由医女梅影瘦照料着,随同静修师太和一众僧人回到逆光庵,执行封印,直至缉拿住柳仙本人为止。
辞别天阿寺的人走到山脚,再抬头望。山还是那座山,庙还是那座庙,哪知风云变幻,物是人非事事休,前程往事莫回头。
无人关注到逐渐空无一人的佛刹,中央毗卢遮那佛殿堂的舍利子哺育出两颗小舍利子。
天阿寺落地的两颗小舍利子,一出生就沐浴到纯正的梵咒金光。它们受戒进修三月有余,感应到投身转世的机缘,各自朝着缘分方位,飞出庙宇。
一个往东飞往紫禁之巅,在大户人家降生,被举荐为享受香火供奉,替民众发愿文,传颂佛偈的圣僧;一个往西冲向恶人岛,由烧杀抢掠的贼寇们养大,以杀止杀,一代妖僧横空出世。
抛下子嗣后代,一身轻松的凤氏二女,与白芸夕同游。
淮水流域,烟波江上,凤霜落望着为疗愈凤箫声伤势,被打回原形的夜云轻,如今他正做一条只能缠着手臂的墨蚺,在妹妹手腕上老老实实地做着装饰,人颇为犯难。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早已解除。凤家和东家两相安好,各奔前程,何况慢慢和父亲断了亲,绝了缘,上一代的恩怨情义再牵扯不到她们这一代。
慢慢要找什么人,找多少人,都是合情合理的。
凤霜落强迫自己接受既定的事实。她怜惜夜云轻有伤在身,还跟着她们颠沛流离。
纵使一厢情愿尽付东流依然无怨无悔,此番痴情不说感天动地,也是实属难得。尤其是在她那惹人恼的便宜夫婿的陪衬下。
故而旁敲侧击,询问妹妹是何考量,是否愿意给夜云轻一个名分。
“什么名分?”凤萧声啃着甜瓜,哼着歌,比她还疑惑。
床上了,人睡了,这时候装傻卖痴扮糊涂就不好了吧?还问她们什么名分。白芸夕面带惊异。
她仔仔细细衡量了会,发现凤萧声是真的一头雾水,连这类浅显小事都得人来教导。她心直口快举了个例子,“不让徒弟当外人,转为内人之类的……”
化为原形的夜云轻,见不得凤萧声受到半点为难,口吐人言“师父就是师父,是远超于外人和内人的存在。”他嘴笨,帮腔都帮不过来,“实在要说的话,就是中间人。”
“你小子,不要乱创建名词。”白芸夕瞅瞅事不关己的凤萧声,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负起责任来!”
“慢慢,你该不会……”
凤家长女看看已经有了妹妹骨肉的夜云轻,再瞧瞧一脸享受,不思付出的凤萧声,简直没眼看。
喉中的话噎住,不上不下,如梗于喉。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从来没有想过,和你那好徒儿发展出除了师生关系之外的关系?”
这话可真够绕的。凤箫声舔干净指尖残留的蜜瓜汁水,提溜着桃花水母的触手,随性捏着玩,“徒儿就是徒儿,哪还需要什么身份。”
夜云轻滑到圈椅下,恭顺地用周身鳞片给她捏脚。怕是将来肚子里揣着七、八十个娃,丰胸、扩臀,肚子撑起来了些,连自身脾性都会收敛有度,不争不抢,不哭不闹。
估计被自家师父捅一刀,还会体贴地问上一句“师父的手疼不疼?”
白芸夕想到那画面就打哆嗦。她可算是明白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的意思了。
一个孩子心思的人,却要有了孩子,真是造孽哟。
凤萧声永远长不大无所谓,她自有保命的本事。就是苦了她那徒弟。但愿在子女出世之后,慢慢能够有所成长。
彻底没话说的凤霜落,一挥手,“没事了,玩去吧。”
她转念一想,就算慢慢原地踏步也无所谓。
男女之事,聪明是过,糊涂也是过。
君不见成群结队的长辈们忽悠后来者,能凑合就凑合一辈子,打断骨头尚且连着筋。两眼一抹黑就可缔结姻亲,脊梁踩打断了都不能分离。
慢慢比她们畅快。无拘无束,一身松快。
爽利人,做舒服事。不用吃十月怀胎,生子裂身的苦楚。舒爽一夜,带来含饴弄孙的保障。
她做到了寻常女子不敢想、不能想的事。往后孩子呱呱坠地,想必也不用慢慢带。自有孩子的父辈替她兜底,乐得轻松自在。
被招来挥去的凤萧声,直犯嘀咕,“咋啦,找陪玩呢?”
夜云轻勾搭着师父的手,极有眼色地给她开小灶,祭她的五脏六腑。
凤霜落想开了,白芸夕倒自我封闭。
险峻的骆驼岭隔绝来客探访,崎岖的山路环抱着空旷的谷地。荒山渊薮百丈起,乱石陡坡横水生。被匪徒绑住手脚的白芸夕,愤愤不平,“那她不就当爹了吗?”
“原来如此,怪不得。”本就逾越伦理,为世不容的师徒之情,催生了师徒位置倒换的乱局。
上梁不正下梁歪,从源头就出错的茬子,自然如何也扭不到正道上。关于世俗夫妻的规训,于凤萧声、夜云轻二人亦是无用。
堵塞的症结想通,凤霜落眉宇舒展,若有所悟。
“我说你们两个长舌妇,一路叽叽呱呱什么呢!小心我削你们!”劫掠村庄的头头大肚便便,手持砍刀,飞沫四溅。“是来试试爷爷我的刀快,还是你的舌头快?”
自然是她们的舌头快。凤霜落没有吭声。
“四当家,四当家的回来啦!”提高八度的叫喊声自瞭望台传开,引起寨子里高涨的欢呼。
二人高的木门敞开,一群马崽涌出,对着外出抢掠村庄的同伴前呼后拥,夹道欢迎。
被称作四当家,外出狩猎平民百姓的钱投子,押着包括凤霜落、白芸夕在内的十几名妇女儿童,进入大本营。远远便听得一句高亢的叫声。
“老四——”
钱投子立时回应,“大哥!”
“老四——”
“大哥!”
“老四——”
“大哥!”
“老四——”
“大哥!”
白芸夕挑眉,“他们该不会要这么互相叫上一个时辰吧?”
凤霜落擦掉指甲的药粉,“不好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贼窝自立名号的大当家,给了兄弟一个熊抱。
钱投子用更加热情的力度回抱,“几日不见,你又年轻了不少。没少找美娇娘快活吧!”
两人心领神会,眼睛眯成一条缝,发出嘿嘿嘿的□□。
跟在大当家后头的二当家,一拍二弟后背,“投子,此行还杀得尽兴?”
钱投子甩甩手,“欸,别提了!都是一群老弱病残,没甚油水可炸!稍微戏耍一下就折胳膊断腿,都玩不长久。”
“你这次带回来的货色,参杂了不少上等货。”眼尖的三当家一眼瞅见队伍里混着的三位气质出众的美娇娘。“看来本次出行有了意外的收获。”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三位姑娘明显不是南江沿海的穷山僻壤能养出来的。他们落风寨不怕劫掠富商人家的女儿,被他们的家人寻仇,上门滋事。
名声二字,既重要,也不重要。
只要权钱地位在手,就算要捧的人烂成泥,秽比土,依然有方法让万民畏惧,哆哆嗦嗦地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被打死了都不敢吱一声。
怕麻烦,图省事的人家。索性当孩子死了,以死成全家族名声。
对于有钱有势的乡绅富商而言,子嗣就跟盒子里装着的金银珠宝一般,多的是。
自愿捂死消息,替他们收尾的商户不少。他记得有个姓李的,还是刘的,还是一户什么姓氏的人家……
那姑娘跑得快,心狠、面狠,对自己也狠。被他们绑住双手,就拧断手骨,挣脱绳索,趁着夜色逃走。连夜跑到城门口,惊动守城护卫,他们才不好下手。
就是棋输一着,没敌过那姑娘的家人。
在女儿千辛万苦跑回家后,直接捂死了,悬于梁上,伪装成自尽的模样。对外谎称逃回来的是报信的婢女。他们的女儿上香途中,遇上匪祸,被当场射杀了。
大当家赵歌天听到消息当天,假惺惺地道了句可惜。
多么标致、机敏的人儿,要留在他们落风寨,还能供兄弟们把玩几个月。
要是肚子争点气,怀她个一儿半女,以后改名换姓,在他们寨子安家不是难事。全寨子的人都是孩子的父亲,自当亲亲热热一家人,不分你我。
怎么就想不开信了父母双亲,在以贞节牌坊为榜样,逢年过节巴不得张灯结彩,裱起来的南江一带。
实乃聪明人被聪明误。
“三哥,我给你介绍。”
钱投子龇着六颗牙,讲解猪豚般清点着他打猎得来的货品。
“这三位娘子,两个是路过的,一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他在凤霜落、白芸夕,和另一位怒目而视的女子之间,指指点点。
“这不,一锅端了嘛!三个全都擒到手,带回来给兄弟们尝尝鲜。你们今晚可有福气了!”
“仗义相助,有义气,是条好汉。”大当家赵歌天围着三人里,看着身手最不错的女子绕圈,“是个修士啊。挺罕见的。手筋脚筋全挑干净了吧?”
“那可不!逮住这娘们第一件事就是断了她的肋骨。抓住她费了我们好大的劲!”
钱投子嘿嘿一笑,“要不是她顾虑着这两个没骨气的妞,左右掣肘,不好动手。估计我们这一趟就全军覆没了!”
“所以说,妇人之仁,要不得。”二当家金子奇摇头晃脑,发表见解。
他拽着那女子的头发朝住处拖行,“那兄弟我就不客气啦,先上为敬。我就喜欢骨头硬的。耐弄!”
老四的身手在他们之中,敢当第二就没人敢当第一。
由他带队,竟有拿不下来的人,这样的人没道理没听说过南江一带匪祸横行,不引以为戒,反孤身一人,自来闯荡,出现在他们劫匪必经之路……
此事或许有诈。
起了疑心的三当家,眼珠子滴溜溜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