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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外援…也是来阴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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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个怔神儿,什么都没来及反应,侧头已是一口鲜血。
离月向这方看来,离风扶他站起,刚起来便闻萧昌喊道,“来人!有刺客!三皇子遇袭!”
周遭登时人员散乱作一团。
皇帝才离席不久,林场中禁军交由萧昌管着,此刻也纷纷涌出,四下维持秩序,企图遏止慌乱——却不知是有意无意,这慌乱倒是,越止越乱。
离风扶他上马,他脱力似的伏在马背,正心乱如麻,却见抬眼之处,萧昌一手执弓一手执箭,挽弓搭箭向他直直射来!
……
千钧一发之际,水色长袍飘飞而至,飞来之箭顿入那人左臂之时,那人反手一掌拍在他马背上,喝道:“三弟,这是冲你来的!你先逃,我随后去寻你!”
——正是萧晟。
分明是血染的白袍,苍白的唇色,望向他的日光却如火,给他以无尽惊慌之后的安定之感,那目光亮的怕人,那句“等我”,更是生生贯穿了他脑中一切清明!
萧晟……
他……
那样火热的目光……
——他在透过自己,看着什么?
萧玉朦朦胧胧地想,他不会是和萧昌当初假意被黑豹攻击,借机诱他出手,与他相交一样,别有用心吧?
他动弹不得,任离风靠近,将匕首刺人马背。那马嘶鸣一声,带着他没入密林深处。
“主子!——当心萧……”离月远远看见萧晟在他身侧,心生不愿,当即扒开挤挤攘攘的众人,飞身要过来寻他。
可是萧昌冷冷看了看她,冰凉道,“放箭!”
——
漫天箭雨飞散,十之八九竟都冲向离月和他的所在,离月只来得及飞身挡在马前,拦着纷飞的箭失。
于是萧玉艰难回头,正正看见纷飞的箭矢划过优美的弧度,直直刺进离月身体,将那纤弱却刚毅的人形钉在地上!
!
“离月!……”
一时寂静,只剩下一声嘶喊,糅合了两个人不同的声线和同样的声嘶力竭,“——不!”
“不”,一个多么无力的词语。
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也挽救不了。
马儿带着他远去时,他拼命回头,在泪眼朦胧间看见离月和离风隔着箭雨与禁军遥相对视,久久无语。
——
“离风离月,这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在里面吗?”
……
他刚来此时,有此一问。
——彼时离月微微含胸抿唇,少有的失了侍卫长的风范,“离忧之梦,无关风月。”
只是,真的无关风月吗?
……
他不知那横冲直撞的马将他挟向何处,只记得昏昏沉沉醒来之时,月上中天,他斜倚在一截枯木旁,一片寂静之中只余身侧火堆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火上烤着什么东西——一条马腿;——只有一团火,一条马腿,什么也没有。
他下意识一个寒战,后退了几步,却觉身后一阵风,什么东西飞快飘过,他立时旋身,却只见一片悠悠飘落的树叶,一个声音在耳边炸开,他又是一惊,回首却见火丛之中那马腿下的支体崩断,马腿正落进焦灰里,烧得滋滋作响——已然,是熟了的。
肚子叫起来,心口更是灼烧一样的疼痛——饥饿难耐,也不知是中毒的后遗症还是怎么。
萧玉望着那烧焦的肉,想着这人虽未露面,但自己腹中已不甚痛,恐是那人替自己解了毒——既然肯救他,那应该没理由再害他——当时之要,还是要补充好体力,以免那人找来,自己一分气力也无,落得劣势。
——当下也顾不得那火还在烧,去拖了那腿来,将上面的火在地上摔灭,略凉一些,便撕了那肉来吃;
这具身体的双手养尊处优多年,被迫触碰这吃食,一双白玉似的手指早被烫出火泡,一触便生疼,可他此刻却没心思理会,更不必提那肉上粘的尘灰血污,只是为了生存近乎于机械地吃着;
吃了两口,后知后觉地看见腿下端还有几分颜色,透还未被烧焦的毛色,却是双眼一花,除些跪倒——黄中透白,锦绣图腾——
……
正是......他逃命骑的那匹马!
他下意识丢了那腿骨,伏在树边吐了起来,咳了半响,直把腹内东西全倒空了,才稍缓了颜色。
比地不宜久留。
比念头一出,他即刻起身要走,方才发觉自己内力被封,那方已闻一个冷冽却戏谑的声音道:“小鬼,吃了别人东西,却不告而别……可是,很不礼貌呢……!”
双臂猛地一紧,一条马鞭凌空钻出,将他双手牢牢捆在身后。他猛然抬头,额心正撞上那人下巴,顿时眼冒金星。
那人虚虚一推,将他抵在树上,上前来用长鞭把他捆在树上。他被迫倚着树,双腿发软,见那人贴得更近,不由得微微侧了下头。
——入目是那人腰际一块翠色名牌,不似寻常翠色,反而流光溢彩,倒有些梦幻色彩。牌上刻着奇奇怪怪铭文,唯有正中靠下两个篆文小字他略认得——应是“林架”二字,想来,是这人名字。
那人觉出他视钱,及时地掩了那牌子,未叫他多看出什么来,只是退了一步,看了一眼那吃剩下的马腿,过去捡了径吃了起来。
萧玉在一侧看得心惊——见那人饥态,倒似几日未吃东西似的......可是又不像是亡命之徒——这人衣服虽说不是一尘不染,却也不至褴褛,况且还随身带着那看上去极贵重的玉牌......又出现在这御用的猎场深处不为人知的地方......
——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就好像是,这人为了什么提前数日潜入猎场,隐匿多日不敢有所动作,才至如此狼狈境地一样。
而他的目的,十有八九和自己相关——不然他没理由会出手相救……
“……你究竟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萧玉警声道。
“若我说,我是为你而来,你,信是不信?”那人抽空回道。
萧玉,“……”
那个“林架”三两口吃干净了腿骨,极自然地拿他衣带蹭了蹭手,风轻云淡道,“你问我你是谁?——当朝皇帝那个最不受宠的三殿下,因为你母妃死的早,而白嫖了一个闲散小王爷的位置,却也因此退离王位之争……”
他抬手,手指指腹微凉,轻轻捏上他耳垂,缓缓摩挲,眉眼尽头是一种微妙到骨血的妖异和戏谑,星耀似的目光再加上那句“为你而来”,无端地多了些诱惑意味——
“……不过呢,我更怀疑你这些年根本不是外出自立府邸,而是变相地被软禁——而皇帝这样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等你长大成年……”
萧玉想躲躲不开,只好勉强把头转开去,脸颊紧贴树皮,声音也有了些狼狈,“……成年怎么?!”
那人轻轻笑了一下,却不回答,低低发出“嗤”的几声,不多时便看见一只通体血红的小蝎子从他袖口爬出,攀上萧玉肩头,尖尾泛着寒光,刺入他的耳垂。
“唔!”
尖锐的刺痛传来,萧玉痛呼出声——却被“林架”塞了一截鞭尾进嘴里,还未出口的苦楚就这样被生生压抑。
还是十五岁的年纪,不曾受过这样的苦,萧玉眼尾微微泛红,死死瞪着他,怒目而视,“!”
“林架”却不理会,当着他的面把小蝎子取的血小心翼翼放进一个小瓷瓶里,又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才道,“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再会啦殿下!”
“唔!唔唔!……”萧玉拼命挣扎,可是那人还是轻功离开。
萧玉一个人挣扎半刻无果后,整个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近乎于静默地感受着小蝎子的剧毒在身体里扩散,发作……
因为身体体质缘故,这毒发散的极快,来势汹汹。
很快,萧玉的身体瘫软下去,体温急剧上升,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可是这么难耐地挨了一会儿,体温又渐渐降下来,灵台恢复一丝清明——然而没有半刻,热意再度上涌……
萧玉在一阵阵难捱的疼痛中淡淡地想,为什么感觉上……热量每一次都在递减呢?
是要死了?还是……因为体质原因,身体在尝试——解毒?
……
意识朦胧之时,他感受到身上鞭子的松弛,疑惑睁眼,便看见那人去而复返,正小心翼翼解开他。
“……”
萧玉不知该谢他还是该恨他,拼着最后一丝气力张口咬在他肩头,齿间氤氲开血腥气。
那人默默受了,将他在树下放好,才道,“……虽然知道你大抵是有能力解毒的,但是让我坐视不管,我问心有愧——”
萧玉双目无神,带着隐忍的红痕,气息微弱,有些漂移不定,并不理会他。
那人似心疼一样拿尾指抹了抹他的眼角,拭去泪痕,似喃喃自语一样道,“……我倒是希望,你没有解毒的能力,不是我要找的人了……三殿下,祈祷一下吧,你不是他——否则,可惜了……”
萧玉狠狠闭上眼,不予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