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罗曼史》小山药儿

14、齐心

　　齐心对童话说：“他会不会来杀了我？”

　　童话莫名：“？”

　　齐心读本科时谈了一个男朋友。

　　童话在准备考研的某一天，齐心告诉童话：“她和男票在酒店。”

　　“这么快。”

　　齐心告诉童话自己的规划：“已经在一起半年，所以来做这件事已经不算快了。”

　　“痛吗？”

　　“还好，没有小说中写的那么舒服，但也还不错。”

　　她发给童话一张酒店房间，被单凌乱的照片。

　　童话没有在照片里看到齐心，只看到凌乱的被单，昏黄的灯光，不算高雅的灯光和装潢。

　　这是生活，是齐心超越她已经在感受的某一时刻。

　　如今，从毕业到工作，齐心告诉童话，她变心了，喜欢上同一公司的一个男生。

　　齐心的描述里：对方容貌俊雅，又高又端正，还养着一只高高大大的狗。每天晚上都会带狗去散步。

　　童话听她讲述自己的爱情，亲近又遥远。

　　亲近的是小说可见的形容，遥远的是带着一种并不真切的虚幻。

　　也许她只是把爱对方的快乐告诉了童话，却从不提这里的尖酸辛苦。

　　真实的爱情是痛苦的。

　　研二的某一天，齐心突然在一个幽幽的夜晚给童话打电话：“你来看我，好吗?”

　　当时童话正在天桥下的书店里看书。读研的生活是孤独的，是属于一个人艰深的自省。因为如果你没有凭借一时冲动找到一个男生去谈恋爱。那么你就必须学会一人去跋涉过这漫漫黑夜。

　　当时临近五一，童话接到她的求救。自己亦身处孤岛，无人可伴。

　　于是她回复：“好。”

　　趁着微雨夜光，童话从c城飞到南京。

　　她和齐心好久不见，机场见到齐心，童话想飞奔上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齐心马上避开了。她说：“咱们就不在机场吃饭了，坐地铁去我住的地方吧。”

　　童话不满她的冷漠。只好拖着行李箱跟随齐心走下B1层乘坐城市地铁，夜晚的城际列车从地下驶入地上，霓虹灯光沿途洒落。像新海诚指导的映画。

　　齐心开始说她们高中的朋友，京真真在上海浦东银行入职，薪金颇丰，至今还未对象，于同也在上海，搞互联网，两人五一相约去大连看海。

　　童话点点头，表示知道。

　　地铁到达终点，还是没有抵达齐心的住所。

　　两人在黑色柏油马路上行走，冷风凄雨飒飒打在童话的脸上。

　　她很不满：“要打车。”

　　齐心：“很快就到了。”

　　路过一处烤冷面的小摊，齐心问童话：“要吃吗？”

　　这样寒酸的接待真令人头大。

　　绕过几座高楼，总算走到一个小区，黄色的楼宇笔直地排列在眼前。

　　童话跟着齐心上了楼，“我跟同事一起住，她偶尔会去男票那边。”

　　女孩子居住的两室一厅，干净整洁，冰箱里塞满了满满的食物。厨房洁净狭小，只有一只烧水壶显示是在使用中。

　　齐心带领童话进入她的卧室，这时到看出房屋的年代感来。

　　黄花梨色的木制家具，地板铺的长久，有的地方就开始卷皮。一张一米八的大床占据了卧室的主空间，左边是衣柜，齐心打开柜门，童话看到满满一排JK制服，右边是一个透明玻璃梳妆台。

　　齐心没去上班前的暑假和童话一起闲聊，两人在冷饮店里喝嘟嘟冒泡的黄皮水和荔枝水。

　　齐心飞舞着手指跟童话比划，她的月薪有一万五，住房交两千，吃饭三千，买衣服五千，还能给自己存下五千。

　　少女的规划总是天真无邪。

　　童话说：“衣服要花这么多吗？”

　　齐心看着童话说：“我不可以吗。”

　　童话自己买衣服就很多，汉服，洛丽塔，波西米亚风，现在齐心也拥有挣钱的能力，她当然可以给自己添置无穷尽的衣服。

　　童话喝一口荔枝水：“只是觉得有点浪费。”

　　齐心说：“可你对自己就不是这样。”

　　童话默然。

　　车尘马足一天，童话看着齐心的大床只想倒头就睡。

　　齐心震惊：“你怎么能不去洗头洗澡，直接上床呢？”

　　童话更为震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干净了？”

　　齐心矜持：“研究生期间我有一个室友是江苏的女孩子，她特别爱干净，天天洗澡，我也养成这种好习惯。”

　　童话点点头。合寝住宿的好处在于大家可以相互影响，相互学习对方的好处。

　　但她太累了，她决定倒头就睡。

　　齐心看了，心惊肉跳，赶紧拿了一个长长的毯子给她盖上。自己捡了衣柜里的浴巾和毛巾，前去卫生间洗漱。

　　第二天清早，童话恢复了力气，才施施然从旅行箱里拿出浴巾和毛巾。

　　这间租房只有一间浴室。

　　磨砂厚玻璃一拉上，外面的人就什么看不到，设置干湿分离区。镜子和大理石洗漱台安在外面。

　　淋漓的热气在浴室升空。

　　童话洗漱完围着浴巾出来，在镜子面前擦头发，吹头发。齐心过来看她，忽然说：“你的眼睛很大，头发又长又卷。”

　　童话读研以后，穿衣打扮的美丽值开始飙升，这得益于她有一位绝代佳人的室友——娜娜。

　　第一次在研究生宿舍见到娜娜，童话就像看到一支娉娉袅袅的百合花开在空谷里。娜娜抬起头那一眼，就仿佛电视剧里的女主蹦出来，她卷黑的长发散落满肩，一袭吊带白裙露出两截嫩藕似的手臂，当她拿发红的眼尾看着你，仿佛明月照秋萤，令童话呆立原地，羞愧地低下脸。

　　难得听齐心夸她，童话欣然领受。

　　毕竟齐心可是从高中起，各科成绩都超出童话一截的天才少女。

　　当童话在九门学科的苦海里翻滚煎熬时，齐心却可以心有余力，这边厢写完物理试卷，就偷偷拿起手机上下载的电子小说看。

　　她是聪明的，可以一眼看透事物的本质。在广泛的学习中总结出规律，且行之有效。

　　每一个和齐心坐同桌的优等生，都会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被她追平并超越。

　　所以在童话那一年的高考中，齐心松松垮垮地上战场，轻轻松松地考上了武汉大学。

　　那一年的暑假，应该是齐心大放光彩的时刻。

　　她被本市的武大校友会车接送往，游走在各种精英的社交宴饮中。

　　两人暑期偶尔碰面，童话问齐心在读什么书。

　　齐心说在看性学。

　　童话吃惊于她的大胆和早熟。

　　吹完一头卷发的童话，开始护肤。

　　“今天去哪里呢？”

　　“上午去大报恩寺，下午去爬紫金山。”

　　童话摸完脸，点点头，开始在行李箱里翻找运动风的衣服。横条纹的Teenie Weenie的小熊打底衫加上一条蓝色背带裤，脚蹬一双耐克。担心山上晚来起风，童话把Peacebird的蓝色长风衣披上。

　　齐心点点头，她的穿衣打扮也在研究生期间得到了飞速提升。

　　童话和齐心两个人差不多一样的身高，齐心更瘦小娇俏，但她有胸。

　　于是她散着自己波浪卷的黑发，穿一件修身黄色针织吊带，外披黄绿格纹，下配一条淡蓝色牛仔裤。臂弯上挎着一只黄色梯形包。

　　背上背包。

　　两人如旧日一样携手出门。

　　从花神庙站到大报恩寺，坐一号线即可，最后在中华门地铁站下车。

　　昨夜风雨凄凄，今日晴空万里。从齐心的小区走到花神庙站，途径FTC，童话像没见过世面一般对着齐心的公司大楼啧啧称奇。只见修建齐整的宽阔绿坪中间罗列着笔直的小道，通向像德国城堡一样的灰蓝色建筑大楼。

　　齐心说：“那你是没见过东莞的松山湖。”

　　童话觉得齐心贪得无厌。

　　再往前走，过一条斑马线，就到了花神庙地铁站，3号口有阿姨正在叫卖草莓，红红的草莓放在透明盒子里摆满整个小车。

　　齐心看向木架上的矿泉水，买了两瓶，童话喜欢草莓，于是买了一盒草莓装上。

　　一号线的风景极佳，春日艳阳下，大片绿植罗布，蝴蝶一样的光斑飞行穿梭在车厢上。中途列车到达某站，轻轻吹拂起候车少女的百褶裙。

　　随后列车又开始驶入晦暗难明的地下。

　　中华门站到了，是一座风格老旧的地铁站。布满绿色格子纹贴墙，行人通过交叉的复式楼梯上下。

　　童话和齐心慢悠悠走出地铁站，抬眼是低矮的灰色城墙，一家旧时零食小摊开在门口。

　　她们先直走一段再转弯。

　　前面出现有一对大学生情侣，男生高高瘦瘦，女生穿的颇为好看，双马尾长长地甩在背后，万宝鹿靛青色交领，外搭湖蓝色比甲，下面是深蓝色的百褶裙，纤细的小腿配一双黑色长靴。

　　齐心抓紧童话的手：“看，多好啊。有个男人。”

　　童话点头表示认可，确实璧人一双。

　　风轻轻，云淡淡，春光无限，绿柳婀娜。童话却明显感到齐心的心不在焉，她一直在看手机。

　　挽着童话臂弯的手抽了出来，齐心双手捧着手机，啪啪开始打字。

　　童话好奇：“你在跟谁聊天呢？”

　　齐心头也不抬地回她：“于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