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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金鬥南家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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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乌桕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想搓鼻子又不敢,只能用力吸两下。
被叫走的六人全齐在院中贴墙面壁思过,带着和南锦凛晨间同款镯子,头顶木盆一动不敢动。
那个喷嚏让乌桕盆里的水险些撒出,“哪个小王八蛋羔子不要命的敢咒老娘?!”
“举好了,倒出来的后果你们可得掂量着。”南天竹单手叉腰,手持细棍在旁冷道。
“哎,天竹姐姐。”乌桕立马闭上嘴。她被牵连是窦娥一样冤枉无处伸屈,在小角落里愁眉苦脸地憋屈着。
南天竹面色不虞看着就不好惹,偶尔路过看到这场景的下人,立马果断歪脚原路回拐,宁可绕远路也不从这经过。
“你们一个个是想上房揭瓦了?!”
南锦凛带着乌木偷偷爬上屋顶,毫无负担背对所有人在上头寻了个隐蔽角落趴着,手中端着一盘不知哪里来的点心。
底下几人大气不敢乱喘。
“哎呦怎么敢呢。”最后耐不住这压力的千草眉头蹩八字,对人哀求道,“天竹好姐姐,您是心慈手软的九天仙女啊,消消气吧,咱这肖罚还有多长唷?”
同墙难兄难弟听闻,耳朵蹭蹭刷得竖起。
南天竹回他一个“呵”字,所有人立马就蔫了。
长达两个时辰这人一直在身旁晃悠,像个索命厉鬼般来回飘个不停,任谁都心慌乱撞。
南锦凛看他们这伙人还挺惜命的,至少没人敢聊天当这出头鸟去玩火挑战南天竹的威严。
而此时南天竹最关注的只有苏木和千草两人,各顶一桶井水,手捧碟瓷碗,单脚竭力维持身形平衡。
这两人都是练家子中的练家子,苏木小麦肤色,剑宇星眉,眉尾有处缺角。千草肤白俊俏,气质内敛,一脸书生相。
但体面是留给别人,按乌木描述,此二人身穿侍女襦裙,额贴花钿,唇染朱红,腮涂大团胭脂红。
南锦凛在上头都能感受到南天竹她对这两个人的冲天煞气。
“少爷的事这才过多久,你们就敢闹幺蛾子?!”芊芊玉指点着人头,“瞧你们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要是让老夫人看见了那还得了?!”
南锦凛在屋上听了也是赞同点头。
“三天两头惹祸,你们这屋这月已经闹了多少事了?”
作为恶匪头子的南锦凛,他给出的回应是继续挑手边的点心吃,丝毫不影响他的兴致。
“想离开?不足三时辰你们甭想走。”
“身为少爷侍从,你们看着像话?”
“苏木千草你们两个,身为少爷侍卫,竟然被这姐妹花扒掉衣服,你们饭没吃饱?”
千草听此,低语叫屈道:“那场面简直了,一对斧子一对锤的,简直就是两头母老虎,赤膊空拳的谁敢打呀。”
“阿啾——”尾巴位的年青也打了个喷嚏。
“姐姐,好像有人在讲我们坏话。”
花万目不斜视,直视前方白墙,小声回道:“肯定又是那团杂草,结束后再找机会做了他。”
“你们这群人胆敢跑到怡景园里闹腾,那是你们能闹腾的地方?也就少爷惯得你们!”
这时有小厮从外头跑来,在南天竹耳边私语几句,等她点头后就弓身离开。
“还有一个时辰,别又让我听到些别的糟心事儿,不然仔细你们的皮!”南天竹放下挽起的袖子,不再为难走人。
“嗯嗯嗯。”贴墙的六人听完如鸡啄米疯狂应声。
乌木立马转头看向旁边正往嘴里塞点心的人。
南锦凛咬下一半糕点,被他这么一看差点没噎住,斜眼问道:“怎么了?”
乌木绞着手指头,踌躇了下,道:“少爷你干的?”
前头乌木在屋外等人去挑心仪的点心时,就见他身旁站着一位小厮,这和底下支走南天竹的正是同个人。南锦凛要说什么也没干,他是带头不信。
南锦凛淡淡道:“我和祖母说我要所有人齐攻试炼下我新磨合的修术。”
乌木惊掉下巴,目瞪一脸难以置信,“这不就是打群架?!”这也可以?!
南锦凛冷漠瞟他一眼,回一字。
“嗯。”
祖母这人是不管中途过程,只要能达目的,什么手段她都能接受。
……
春雨绵绵,傍晚淅淅沥沥下了场小雨。雨后青砖路上,挑担的担夫沿路吆喝。唤为祈福得愿的石桥下河面粼光,舟户三两轻缓靠岸。
丝凉清风徐来,迎面空气泛着一股雨后特有的草腥味,瓦檐滴落的水积浊一滩。
路边小贩拉着板凳坐等生意,还有稀拉干脆围成小圈嗑叨。老榕树下的古稀老人,端着一把紫砂壶,打着蒲扇,笑呵看着面前的孩童嬉闹。
温离渊绕过闹市,拐入一条小巷中。错综杂乱的小路,土灰斑驳的壁墙,直到走进角落间方才停下。
一间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民宅,和周围贴着的几间屋子同样破旧不堪。
“阁下前来老夫陋室,有事?”犹如被抽坏的烟嗓嘶哑响起,从阴暗处走出一位驼着背的老人。
温离渊习以为常道:“问人。”
“问人?”老人的声音有些捉摸不透,“阁下是要寻缘,还是想求善,亦或是买点乐子回去?”
房间昏暗,老翁点亮桌边的一盏油灯,嘴上说着毫无逻辑的话,浑浊泛着灰白的眼珠倒映着明晃晃火光。
“寻缘。”
老翁再问:“寻什么缘?”
温离渊淡道:“悲欢。”
老翁又颤颤巍巍地站起,掀开身后有些破旧的帘子,道:“里屋左手第二间,请。”
宣听阁入门暗语有三,寻缘悲欢问人,求善人间问物,乐子七莲杀生。
温离渊依言走入,走廊后同样是间阴暗潮湿,甚至带点霉气的屋子。
“老顾客啊,要什么?”戴着青铜獠牙面具,正桌后靠着椅背把玩匕首的男人问道。
“三日前李府灭门案。”
“这个啊,这可是最近的大案。”男人摸了摸下巴,咋道:“有现货,但是宣听阁老规矩。”
温离渊将腰上系着的锦囊解下,放桌面上。
男人拿起颠了三颠,两指开袋口看了眼,道:“阁下请稍等。”便起身离席。
他进去不久就从后方回来,手里拿着一册蓝面薄簿。
“验完货,银货两讫。”
宣听阁做事谨慎,为防贩错消息,凡书册装订,都会在前写上相关琐碎的信息,让客主翻看两页验货。
严谨风评加上实惠价钱,宣听阁生意越做越大,直至今日一家独大,独秀自家金泽莲花。其业务扩张到整个大陆,俨然成为乾乌王朝的一块金字招牌。
温离渊伸手接过,随意翻看两眼,粗略扫过那几行字。
死的人是谁温离渊不了解,但知道主要那几个是姓李的就足矣。
“嗯。”
两手合上书簿,敲定下这笔生意。
“恭迎温公子下次再来照拂小店生意啊。”
意料中没等到回应,那名男人也毫不在意嗤声一笑,继续隐匿于黑暗中抛匕首玩乐。
另边,直到温离渊出门,都没再见方才那名老翁。
宣听阁生意遍布整个乾乌王朝,消息网星罗棋布,主打贩卖情报、各种辛闻秘事。江湖常传出腥风血雨的消息,皆出他之手,副业还代揽收割人命。
令人讽刺的是,其阁徽却是个秣陵秋色金莲纹。明明做着各种卖私杀人见不得光的勾当,却自诩为高风亮节的君子之流。
因其便利性,温离渊做任务时为省事没少去其花销。
一路回到水府,温离渊不急看刚花大价钱买的情报,而是先到后院暖泉里沐浴。
泉水常年热气滚腾,整个院子地上铺着暖玉,石雕鲤也是涌水不断地喷出热泉,后院犹如仙邸一般,雾气缥缈,水雾朦胧。
金鬥城无合适形成汤泉的热脉地涌,是温离渊多年前花了大价大力,施法将一处地脉小汤泉迁移进府,靠着阵法连接维持热泉供应。平日里也是最爱跑到泉里泡上几时。
自然,提供法阵和维护的正是处处使唤人的阳宁玄,温离渊没少从他身上挖走令他心疼的好东西。
晚间空气夹带着几丝就像凌冬里的寒气,温离渊脱去繁重的外衣缓缓入泉中。身后墨□□散,暖泉逐渐驱逐开身上的冷气。
泉中人舒坦地倒吸了一口气。
“呼——”气息在喉咙里翻滚,发出含混的声音。
慵懒坐靠在被水打磨光滑的玉池壁边上,头枕棱边,仰看云边夕阳红景,偶而还飞过几只迁徙的白鹭。
温离渊静默不语,完全浸没在水里,放任汤泉驱逐疲惫。
连平日里小酌一杯的雅趣都没拿起。
热泉涌动,水面轻抚至肩口处,半遮半掩地显露出两道狰狞伤痕。伤如由后肩斜下穿透造成,早已结疤的伤口还能看出当初入骨之深。
汤池小院热气包裹得令人沉迷其中,温离渊昏昏欲睡,眼皮像是要闭合上,什么疲倦感都在此间消失隐匿。
夕阳渐沉,估摸时辰差不多了,温离渊捞起一旁新袍换上。
离开汤池,身后跟上了一个小道童。
“先生,可要用晚膳?”
小道童是阳宁玄年初送来,正是静一口中的静七师弟。阳宁玄大言不惭说是兄弟两人交情好,见人伺候少不放心,但暗戳戳却是为方便他传递消息,送麻烦来。
“送我房里即可。”
“哎!”明确得了命令,小道童静七又跑开了。
“找事支开,人忙上就不会记起先茬。”
温离渊目送跑远的孩子喃喃道,由衷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是从内而外散发的深沉无力感。
静七天生力足,勤劳能干能吃苦,即便长相也是讨喜虎头虎脑。但却与他整日“子曰子曰”屁都放不出一句的师父阳宁玄一般固执。
最喜打着奶声在那喋喋不休追问问题嚷吵耳边,不应声他还会多猜乱想,打转泪在那,这时温离渊总是心虚仿佛做了亏心事。
几轮折磨下,方找到应付他的法子。
想起阳宁玄,温离渊就觉得后槽牙疼。
这个麻烦精。
回到寢屋里,几叠清淡小菜和小碗米已摆放在桌上。
温离渊不急于进食,躺在一旁的摇椅上,任它自己晃悠摇动。从怀中掏出买来的簿子,粗视前几页蒜皮琐事,接着逐字细看。
看完后,他若有所思。望向窗外,心里估约大概时辰,便合上书簿用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