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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心底芬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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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四五日,挨饿受冻,紫苏病了。晚上实在昏沉无力,看见床就滚了上去,一扯被子,管他三七二十一睡死过去。床香被软,头下的枕头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铃兰香。
洒如带着一身清芬进门,见床下一双灰布鞋,略一惊,举烛悄悄靠近,见被中人掩着半个脸,眉梢凸出一块淡粉。他用手探探她额上温度,还好,不怎么高。于是闭了窗子,然后从架上抽了一卷经书便带上门出去了。
睡足了的紫苏睁眼,环顾四周,知道错了房间,腮边又粘又湿,被子枕头洇开一大片水渍。她慌慌张张套了鞋子溜出门。
迎头就是席地而坐的洒如,他将书一放,眼光逡巡了她几回,平静吩咐:“把被子枕头都给我撤了,扔掉。”
紫苏忿忿不平地腹诽,嫌我脏,干嘛不连房子也烧掉。噘着嘴抱了东西走了。
一回房,旧家具荡然无存,上上下下干干净净。
管家敲门进来说:“紫苏,你且歇两天,免得一人着凉,全府风寒。公子说了,这桌儿椅子都是祖传古董,怕你磕磕碰碰坏了,索性收起来。”
紫苏微红了脸应下。
到房间转转,发现挺不一样了。添了一桌一椅,虽然半旧不新,但是结结实实。窗子挂上了竹帘。
紫苏从枕头下秘密摸出一枚旧香袋:“嘴巴坏了一点,但心还是好的,是吧?”手覆在上面,暖得有掉眼泪的冲动。
往后的日子,逐渐习惯了。
穿着小袄坐在青石上,等着山泉银线般注入彩陶罐子里。心中被莫名的期待占满。
素手汲泉之时,旁边常有一老者,自称隐居在附近,话很少。
相见近十次后,他说:“用你这水的人一定很幸运。因为你打水时一心一意想着他。”
紫苏从此不敢正视老人,见了只是讪讪招呼便噤声了。
转眼桂香渐浓。府中要酿菊花酒。
管家吴大叔指挥下人采菊,私下谈到最上好的酒“非霜菊不可,趁秋霜正浓,一一摘下,滋味最一流”。
紫苏耳尖,翌日冒霜威折了满满一篮。做了记号,不动声色酿了一黑坛子。
一日,洒如在房中自斟自饮。
百无聊赖之际瞥见青丝飘飘的倩影在纸上徐徐游动。疑是惊鸿照影来。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飘飘渺渺,似是一缕姗姗来迟的香魂。
门被推开,胡乱扎起头发的紫苏端着盆子进来擦拭花瓶。她发现他的视线,忍不住停下手中的活计好奇相视。
洒如抬抬下巴:“煮水。”
她把手在裙上擦了擦,小心架好炉子,生火。片刻,她说:“开了。”
“等着。”
专心盯了一会儿,她又说:“又开了。”
“等着。”
再一会儿:“开了。”
“熄火。”
“不等了?”
“再磨蹭水就老了。泡茶最好的水是‘三沸’。挑个杯子。”
紫苏挑了个绿的,洒如略一顿,继续指点她泡茶。
好了,她端到他面前,他说:“我不喝,倒了。”
“我自己喝。”
“喝完了直接把杯子扔了。这越瓷盏七两一只,茶七两一杯。随你丢哪样。”
紫苏把茶倒个干净,用水里里外外冲个干净,然后将它倒扣在几上。
茶水喝不喝都留不住,而杯子可以用更长时间。
只是他们不知道,新茶和旧杯是格格不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