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竹马扔进坟墓》吟之

40、早餐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海灵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摸向床头，还没看清是谁，凭着感觉按下了接听键。

　　“谁啊…”
　　“起床了，懒猪。”

　　秦朗的声音顺着信号传进耳里，带着清晨的爽朗，海灵甚至可以听见隐隐约约的车子发动声。

　　“这才几点啊…”海灵眯着眼好一会才看清手机上的时间，“才七点二十，我在睡十分钟。”

　　也不等秦朗回答，兀自挂了电话。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又响了。

　　“十分钟了，快起床！”

　　海灵打着哈欠，“我再睡十分钟。”

　　“不…”秦朗还没说完，电话又被挂断了。
　　他郁闷地看着手机屏幕，又看了看面前紧闭的大门，思索片刻，抬腿走了过去。

　　海灵挂了电话后再次陷入梦乡，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她就梦见了自己如武陵人般进入了桃花源境，这里山清水秀，又袅袅烟雾，如同仙侠剧中隐匿于喧嚣之外的修仙圣地。

　　不过须臾之间，狂风大作，雷声轰鸣，伴随着倾盆大雨摔落地面的声音，世外桃源一下子变换了景色，海灵把自己卷成一团蜷进被子里，梦中景象也渐渐与现实重合。

　　雷声轰鸣变成了敲门声，落雨撞地则是那刺耳的手机铃声。

　　海灵一脚把被子踢开，跳下床去怒气冲冲打开房门，秦朗的手停在半空中。

　　海灵瞪着他，没说话。

　　秦朗顺了顺海灵凌乱的头发，把头顶上竖起来的一戳呆毛压下去，“阿姨说叫你起床困难，我还不以为然，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他的语气没什么波动，音调却是轻轻柔柔，配合着手部动作，像是羽毛轻轻划过，海灵从来吃软不吃硬，火气倒是慢慢降了些。

　　秦朗明白要改变多年的习惯跨出的第一步是困难的，坚持更是需要毅力和耐心。
　　走出舒适圈往往意味着挑战和艰辛，他应该给她更多鼓励。

　　“看，你走出了第一步，至少钻出了被子下了床，”秦朗指指窗外，“西提巷新开了一家广式早餐店，有你喜欢吃的凤爪，快去洗漱，我带你去吃！”

　　……

　　海灵深深吸了一口，泥土混合着花香争先恐后涌入鼻子，没有被人类活动沾染的清新空气，久违的大自然气息。

　　她跟着秦朗简单做了拉伸，然后沿着巷子小跑。

　　秦朗顾忌她第一次晨练，放慢了脚步，一边跑一边说：“注意调整呼吸。”

　　没到两分钟，海灵抱着路边的电线杆，死活不肯再迈一步。

　　“我不跑了，累死了。”

　　“都还没出巷子。”

　　“我不管，我腿都飘了。”

　　许是太久没锻炼，海灵腿微微发颤，如千斤顶，迈一步都是折磨。

　　秦朗扶着她在石凳上坐下，“你就是太虚，弱不经风的。”说着把手放在海灵小腿处按了两下，“感觉怎么样？”

　　“好酸。”海灵忍不住缩了缩脚。

　　秦朗改按为揉，“那这样呢？”

　　海灵感受了几秒，“好一些，嘶，你轻点。”

　　“腿酸应该是乳酸堆积，”秦朗把掌心搓热，然后按在海灵腿上轻轻揉着，“休息一下就好了。”

　　秦朗低着头认真进行手部动作，海灵看不清他说话时的表情，只能隐隐看到茂密黑发中隐藏的发旋。

　　因为要跑步，所以海灵只穿了一条厚一些贴身运动裤，即使这样，她依然能感受到他掌心源源不断的热气，像是仙侠片中神仙给另一个人疗伤，掌心传出波纹状的仙气。

　　海灵想着想着觉得有些好笑，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秦朗闻声疑惑抬头，“你笑什么？”说完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你又笑什么？”海灵不答反问。

　　“我笑你笑，所以你在笑什么？”

　　“我笑有什么好笑的？”

　　秦朗没有被她绕进去，“你先说你在笑什么。分享一下？”

　　“觉得你技术不错。所以你在笑什么。”

　　“笑我得到了一个五星好评。”

　　“屁。”海灵站起，原地跳了两下，果然好了很多，想说些道谢的话，肚子却不合时宜传来“咕咕”声。

　　秦朗一怔，又笑出声，“就在前面。”

　　“我不想跑了。”

　　“那就不跑。”

　　…

　　秦朗说的广式早餐店是一个中规中矩的路边门面。不算大，但是人很多，店里不够坐了，店外有几张露天桌子。

　　海灵眼疾手快，拉着秦朗衣袖占据了最后一张桌子。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坐下来吐了一口气，“好险。”

　　秦朗好笑地看着她，“你坐着，我去点餐，想吃什么？”

　　“我要金钱肚和猪肉肠粉。”

　　“好。”

　　“等等，还要虾饺和凤爪。”

　　海灵对于吃从不含糊，作为广式茶楼的常客，她已经能把菜单背下来了。

　　广式餐点很少有辣，甜点更加出名，就比如双皮奶，椰汁糕，榴莲酥，流沙包等等，可海灵早上并不喜欢吃甜的，就点了一些咸口的。

　　过了大概十分钟分钟，秦朗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摆满了蒸笼。

　　“原来是要自己拿的吗？”

　　“嗯，毕竟不是茶楼，不过价格会便宜一些。”

　　海灵帮忙把蒸笼拿下来，“真的？金钱肚多少钱？”

　　“十五元。”

　　“哇，那真的很便宜了！”

　　海灵忍不住塞了一块，细细咀嚼，在味道上和茶楼没什么太大差别，给的分量也不少。

　　真的很实惠。

　　海灵饿急了，看见什么就往嘴里塞。平时睡懒觉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起早活动了一下感觉胃跟沾了水的抹布又被拧干了似的，饿得绞痛。

　　与她现成鲜明对比的是，秦朗慢条斯理，细嚼慢咽，害怕汁水弄脏衣袖，他甚至仔细地把袖口往上卷了两圈，露出白花花的手腕。

　　海灵瞄了他两眼，顿时觉得他俩生错了性别，这样想着，动作也渐渐缓和下来。
　　弯驼的背悄悄直起，海灵端起碗，小口小口把东西往嘴里送。

　　秦朗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问她：“怎么了？”

　　海灵抽出一张纸巾，沿着中线优雅地折了一次，然后按在嘴巴上，“没事。”

　　秦朗不解地看着她微微翘着的兰花指，心想她什么时候学得跟林心瑜一样喜欢在他面前展现小女生行为，想完又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自己不应该拿海灵和林心瑜放在一起比较。

　　隔壁桌不知谁拍了一下桌子，海灵吓得把纸巾扔出去，秦朗低头看着衣服上沾着褐色液体的纸巾，抬头，是海灵抱歉的表情。

　　秦朗顿时放下心来，果然，内里是没变的。

　　还是一样冒冒失失，不拘小节。

　　隔壁桌坐着两位上了年纪的大娘，刚刚拍桌子的那个正急火攻心，破口大骂：“你说他什么意思啊，啊？一把年纪了还出去漂昌，你说去酒店谁发现不了就算了，就在家门口草丛堆下，还不带tao，存心不让我舒服是吧？！”

　　“！”海灵和秦朗对视一眼，双双眼珠子斜视60°。

　　另一个安慰她说：“哎呀，都这个年纪了，反正也是搭伙过日子，忍忍算啦。”

　　“忍什么忍？今天漂昌，明天漂昌，后天是不是要给我搞出个娃来？”

　　海灵狠狠咬住下嘴唇，以免笑出声。她看了一眼秦朗，发现他饶有兴致，听得认真。海灵不由得一愣，印象里他对这种市井八卦向来不屑一顾，小的时候海灵抱着西瓜听大人们唠嗑，他总是自己待在一旁，不是打游戏就是翻白眼。

　　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接地气了。

　　“他进公安局一趟就老实了，男人嘛。”

　　“呸，”老公不检点的大娘啐了一口，“我跟你说这婚我是离定了的，谁也莫得劝我！”

　　“唉，忍忍日子也过得下去的…你这年纪离婚，旁边人怎么想？”

　　“我管他们怎么想，老娘不想又去派出所捞那个死鬼！哎，小伙子…”

　　吃瓜吃得正上头，当事人突然cue听众，不光是海灵，秦朗也有些不知所措。

　　“你俩是小情侣吧，哎哟长得真标志，我跟你说要好好对人家懂不啦，不要像死鬼男人那样沾花惹草，老了还是色鬼一个…”

　　秦朗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附和着呆呆地点头，海灵只顾着捂着嘴巴，甚至忘了反驳两人不是情侣。

　　大娘像是上头了，逮着秦朗说个不停。

　　害怕大娘又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新闻来，更害怕忍不住放声大笑，海灵吃完了最后一口肠粉，赶紧拉着秦朗走了。